首頁 女頻 我有多愛你,時光它知道

第4章 那些年,那些人(3)

  剛推開家門,岑月怡就從沙發上跳起來,上前拉住舒旻:“肖總的名片呢?
趕快給他發短信約時間再見。
還愣着幹什麼,你以為人家天天都在那裡等你?
指不定明天又會有别的可心人取代你了。

  舒旻在玄關處脫鞋:“名片我扔了。

  “扔了?
”岑月怡好似被踩了尾巴一樣尖叫,“你把肖總的名片丢了?

  舒旻的堂哥舒默宣趕忙上前勸住自己的老婆:“算了,算了。

  岑月怡重重地推開他的手:“開什麼玩笑?
我公司一整年的運轉都等着這筆投資呢?
舒旻,你太沒良心了!

  說到這裡,她整個人忽然軟了下來,嘤嘤哭了起來:“你真的太沒良心了……你以為你爸爸留了多少錢給你們娘倆?
這些年你又是上大學又是學特長,你媽媽還中風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哪樣不要錢?
我實話告訴你,你家賣房子的錢早就用完了,是我岑月怡在養活你們!

  舒旻一言不發地換好拖鞋,站在玄關處,靜靜地瞧着她。

  舒默宣聽得老婆的話越發不像樣了,連忙上前抱住她:“不要說話了,這件事情旻旻沒做錯。
再說,要不是前兩年旻旻發話賣了自己家的房子,你開公司的錢也籌不夠啊。

  “她沒錯我錯了?
”岑月怡用力一掙,“舒默宣,我嫁給你這麼久,過過一天有隐私的日子嗎?
現在涿城的房價多離譜你不知道啊,都破萬了!
涿城這麼個公務員都隻拿兩千的小破地方何德何能,房價能破萬?
靠我們兩個,什麼時候住得起一個像樣的房子?
如今好不容易跟肖總搭上了點關系,她舒旻稍微會做點人,讨了人家喜歡,水岸豪庭的電梯房,那是探囊取物啊!
憑什麼她就是不肯出這麼一點點力呢?

  舒默宣一邊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一邊對舒旻使眼色,讓她回卧室。

  舒旻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早年嫂子說我媽媽中風在床,我又在北京上學,照顧不了她,親自上門接了我們母女來,我們錢米上并沒有少了嫂子的。
前些年,嫂子要開公司湊不夠錢,勸我媽媽賣了房子,我們也傾舉家之力幫了嫂子。
能為這個家盡的力,舒旻已經盡過了,不能盡的力,我也試着盡了。
如果嫂子依然覺得意難平,我畢業後會盡快把媽媽接去北京,隻是這段日子,希望嫂子多擔待。

  岑月怡聽了,立時發作:“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說我一早就算計你們家的房子?
我——”

  “好了!
”一直周旋兩人之間的舒默宣終于怒了,“都少說兩句!
旻旻,你回卧室。

  舒旻嘴角微一抿,從岑月怡身邊擦肩而過。

  次日一早,舒旻就坐早班車回了北京。
臨出門前,媽媽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昨天夜裡的話,她想是聽見了,大概是在為之前輕信岑月怡的話而後悔。
舒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握着她的手,讓她放心。

  回到寝室,整間屋子冷火青煙的,隻有住舒旻對床的尹冬妮正火急火燎地化着妝,一見着舒旻,她如同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旻旻,幫我盤個頭發呗,我中午十二點相親。

  “相親?
”舒旻有些詫異,“你相什麼親?
”說着,她放下包包,爬上自己的床鋪收拾着東西。
舒旻當她是鬧着玩的,不耐煩大張旗鼓地做陪玩。

  “哎呀,旻旻,這可不是開玩笑,我爸媽在南京那邊遙控了半個月,才讓我叔叔把這次相親安排妥的,要是我跟那男的合适,明年一畢業就結婚了。
”尹冬妮急得直跺腳,“你演出經驗多,化妝盤頭發比我熟,就幫幫我呗。

  舒旻有一瞬間的恍然,但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爬下床接過了她手中的梳子。

  尹冬妮對着鏡子露出一個很嬌羞的笑容:“我爸媽和他爸媽家裡是世交,他爸媽在沿海那邊有個廠子,他自己在北京也開了一個公司,年紀是大了點,快三十,但是我爸媽說這樣的穩重靠得住。

  舒旻娴熟地給她盤了個慵懶的韓式發型,再在腦後别上一個蕾絲蝴蝶結,看上去既嬌俏又有小女人的妩媚味道。

  尹冬妮果然很滿意這個發型,轉身扯住舒旻的手:“果然還是我們家旻旻最好了,蹭一下,喵。

  明明還是個小孩子的模樣。
舒旻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真的确定要相親結婚嗎?

  尹冬妮正色說:“旻旻,你是不知道現在的社會有多現實。
早些年,拼命宣揚鼓吹職場女強人,82年左右的那批女生都拼命忙事業,事業剛有起色,現在又吹起了剩女風,一轉眼,她們又變成了沒人要的敗犬了。
像我表姐那批85年的,彷徨得要命,拼事業也不太敢,嫁人又老大不小,事業不上不下的,尴尬死了。
你是沒看見,現在90後的都去相親了,恨不得馬上就結婚。
男人嘛都喜歡年輕漂亮的,你還追求兩年理想事業,到頭來變成明日黃花,誰要你?

  舒旻沒有吭聲,眉還是下意識地皺了。

  尹冬妮看在眼裡,又說:“我們學音樂的,有背景的去總政歌舞團,有真才實學的,奮鬥奮鬥也許以後會有自己的位置,像我這樣,又不漂亮又沒背景還沒真才實學的,說有什麼理想,那都是自己坑自己。
結婚吧,找張長期飯票當個技術宅也沒什麼不好的。

  舒旻拿起腮紅唰唰唰地給她上了層腮紅,依舊不語。

  “哎呀,是不是你們玩搖滾的都這麼酷啊!
”尹冬妮看着鏡子裡大為增色的自己,眨巴了下眼睛,開心地轉身抱住舒旻,“你要是男的,我會愛死你的。

  舒旻撣了撣手,單手拎住她的衣領,“嫌棄”地将她從自己懷裡拉開:“不要時刻賣萌讨好,我一不會娶你,二沒有好處給你,你省着點留給十二點的那位。

  尹冬妮這才醒過神來,拽住舒旻:“旻旻,你陪我去呗。

  尹冬妮知道她下一句一定是拒絕,但還是做最後掙紮:“我一個人會緊張,再說你眼睛毒,看人準,幫我做個判斷也好。
求求你了,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舒旻沒有理由拒絕,那便走一趟吧,末了,她有些苦澀地說:“我看人,不是你想的那麼準。

  “你能從千千萬萬個人裡挑到城南哥哥那樣的絕品,還敢說自己看人不準?
”尹冬妮羨慕嫉妒恨地說。

  舒旻眸光一黯:“一會兒相親時,你記得少說點話。

  尹冬妮的相親男約的是荷花市場附近的紅邸,那地方舒旻以前沒少路過,門臉裝得特唬人,因此也沒萌生過要去消費的念頭。
相親男約在那裡,可見也是一個略有生活情調的人。

  兩人進了門,一道古香古色的窗棂将喧嚣的後海與大堂隔離開來,透過玻璃窗看去,便可見後海波光潋滟的湖面和堤邊垂柳,别樣清幽。
尹冬妮翻了下短信,拉着舒旻蹬蹬地往二樓包廂走,一徑看着門牌,停在一間包廂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伸手推開包廂門,剛一推開門,就見一個男人身形蕭肅地立在窗前,背對着她們看湖景。
那男人的背影極挺拔,站姿雖随意,卻透着一股莫名的懾人氣場。

  尹冬妮已然一對星星眼:“那個,你好……”

  窗邊的人訝然回轉過身來,目光在尹冬妮臉上微一停就轉到了舒旻身上。

  舒旻暗想,不會這麼巧吧?

  窗邊的人正是昨天剛見過的林越诤。

  她本來以為兩個人以後再也見不到,所以很幹脆地在臨别的時候得罪了他一把,沒想到世界已經小到這種地步。

  林越诤沒有答話,隻是在窗前站着,不冷不熱地看着舒旻。

  他今日并不曾穿正裝,隻穿着一件灰色暗紋半立領襯衫和一條深色修身長褲,整個人的面貌顯得比昨日青春讨喜得多,大約是沒有睡好,他的臉上帶着些疲态,一雙眼睛裡透着絲強打精神的慵懶,看着便又有點人間煙火氣。

  尹冬妮看在眼裡,早已經喜上眉掃,何止是喜上眉掃,簡直就要原地打滾煎荷包蛋了,這是什麼樣的人品爆發,能讓她遇到這樣一個極品相親男。
一時間,她心心念念的城南哥哥早已經飛去了爪哇國。
她半點矜持也沒有,快步上前在椅子上坐下:“你好,我叫尹冬妮,我的情況,我爸媽估計已經和你爸媽說得很清楚了,我現在大三下學期在讀,明年六月畢業,我本身是個家庭型的女孩,所以希望可以早點結婚,照顧好家庭。

  尹冬妮說完這番話,見對方無動于衷,盤算了一下,估計對方可能更追求精神上的共鳴,連忙又說:“我平時的愛好是旅遊、看書,算是一個小文藝青年,最近正在看《瓦爾登湖》《羅丹藝術論》,我在音樂學院學的是美聲專業,樂器方面,比較擅長鋼琴和長笛……”

  舒旻覺得尹冬妮有點失态了,她的樣子不像是在相親,倒像是面試。
而林越诤似乎也沒有什麼相親的誠意,對尹冬妮一點熱情都沒有,波瀾不驚的冷眸裡有一絲揣測和審視的意味,嚴肅的樣子倒真像是XX企業的面試官。

  舒旻有點看不下去了,發話:“您可不可以坐下,這是對相親對象的尊重。

  “相親?
”林越诤的表情有一絲古怪,仿佛終于弄清楚了狀況,“你們走錯房間了。

  搏命演了一場獨角戲的尹冬妮一下子石化當場,用一副天雷轟頂的表情看着這個從眼前飄飛到天邊、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呓語般呢喃:“怎麼會……”

  舒旻扶住尹冬妮的肩,一邊将她往外面帶一邊朝林越诤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請見諒。
”把尹冬妮帶出了包廂外,順便還把門給帶上了。

  出了包廂門,尹冬妮的淚水在眼圈裡不停地打轉,拉着舒旻的手幾乎哭出來。
舒旻拍了拍她的肩:“這種沒交集的人,你也犯不上覺得不好意思。

  “我……我就是難受!
”尹冬妮抽噎了一下,“言情劇女主一下變成了爆笑劇女主……我不相親了!

  舒旻側過頭,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等她情緒平複。
接過她的手機,舒旻快速翻開短信,看清了原來是左手邊第二間包房。

  尹冬妮大概也不好意思站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任性,收拾好心情,跟在舒旻身後,怯生生地步向戰場。

  再推開門時,一切顯得靠譜多了,小卻雅緻的包廂裡,一個三十左右,一米七上下,微胖,但長得很精神的男人端坐其中。
那個男人看見進門的兩個女孩,眼睛一亮,忙笑着上前招呼。
和之前那個比起來,這個的賣相是差了些,但是無功無過,看上去委實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

  大約是吃了上一回的虧,尹冬妮表現得很含蓄被動,一任對方照應。
那男人在征得兩位女士的同意後,很快點了幾道招牌菜。

  三個人茶水往來了一番,氣氛漸漸緩和了下來。
那個男人似乎對尹冬妮很滿意,說話間流露着讨好的意味,聽她在看《瓦爾登湖》,忙又搜藏刮肚地談了一番梭羅,且說自己在某地長租着一所臨湖小屋,随時歡迎尹冬妮去體驗生活。

  尹冬妮聽了,兩眼放光,看向他的眼睛裡開始微微漾着一點熱情。
等到一頓飯快吃完,那兩人已經談得十分入港,甚至約好了冬天的瑞士遊。

  舒旻在一旁當悶聲葫蘆當得有些悶了,于是很識相地起身說去衛生間。
出了包廂門,她強撐着的精神立時被卸下,靠着門,合上眼睛大出一口氣。
再睜眼時,她心裡猛地一咯噔,隻見不遠處的走廊上,表情嚴肅的林越诤正在接電話,似乎感覺到舒旻的目光,他微微側臉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自顧自地說着電話。

  舒旻緩步走到走廊前,站在一盆綠色植物旁閑閑地往樓下眺望。
這個時分,後海一帶并不見夜裡遊人如織的繁華,四處透着一股老北京固有的慵懶閑散,店裡更加是冷火青煙,十分靜谧,适合人發呆。

  舒旻放膽發着呆,視林越诤如無物。

  林越诤那通電話長得好像永遠停不掉,于是兩人邊一左一右,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并排站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舒旻覺得先前的郁悶已經散盡了,算着包廂裡也是時候散場了,便從欄杆上起身,就在這個瞬間,樓下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歡迎光臨。

  下一刻,一對男女的身影猝不及防地落入舒旻眼中。

  舒旻覺得雙瞳好像猛地被火星一炙,眼前倏地一黑,旋即又變成一片讓人眩暈的深綠,她扶在欄杆上的十指緊緊地扣住欄杆,死死盯着樓下那對男女,隻盯得眼裡有了一絲硌得人想落淚的澀疼。

  陸城南,她以為再也遇不到他了。

  樓下,戴着一頂黑色磨破鴨舌帽,穿着一件白襯衣,裹着一條藍色牛仔褲的陸城南照例雙手插袋,高挺的鼻梁上,一雙眼睛被一副Dior太陽鏡掩着,整齊挽起的衣袖下,一雙麥色的、有力的手臂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澤。

  門邊,兩個穿黑色長裙的女服務員仰望着他的俊顔,臉上露出中國式淑女的含蓄微笑。

  一旁,挽着陸城南的關錦華嘴角微微一翹,不動聲色地流露出一絲得意,挽住陸城南的手便更加用力了。

  舒旻覺得整個兇腔的氣都被什麼吸走了,緊皺着疼,連吹在頸後的暖風都飒然冷了下來。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走,絕不可以留在這裡,一雙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着樓下的陸城南,那樣的眼神,她知道,一定像岸上快要幹死的魚。

  一旁,林越诤敏銳地抓住了舒旻的情緒變化,本來專注講着電話的他極快地看了一眼她,再定定地看住了樓下的男人。
也就在這個當兒,陸城南伸手摘掉了太陽眼鏡,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那雙眼睛幽邃得像極深的夜,又亮得如黎明前的晨星,如果有人同他說話,那雙眼睛裡便會下意識地漾出一絲不耐和不羁。
這樣的人,一向的自我,一向的目中無人,一向的認真執着。

  林越诤的眉下意識地一蹙,眼神淩厲地盯住了他,下巴的線條也緊繃起來。

  底下,關錦華仰起臉,姿态讨好地對陸城南說些什麼。

  陸城南沒有表态,随意找了個雅座坐下,懶懶地靠着,裹在牛仔褲裡的修長雙腿大剌剌地伸着。
關錦華笑了一下上前,在他身旁坐下,親自将菜單遞與他,他斜了一眼菜單,随手一指。

  舒旻知道,隻要不是葷菜,吃什麼他都無所謂。
他曾經說過,除了舒旻和音樂不能含糊,這世界什麼都無所謂。

  關錦華甜蜜地看着陸城南,年逾四十的她,臉上露出二十歲小女生似的迷戀神色,全然忘記他們兩個的關系裡,應該是陸城南讨好着她才對。

  這時,陸城南似有所感應,擡起眼睛往樓上看,舒旻飛快地閃到一根柱子後,大力喘了一口氣。

  那邊包廂門應聲打開,尹冬妮從門裡出來,看見舒旻,她快步上前,大聲說:“舒旻!
你去鼓樓上廁所了吧?
這麼久……啊,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樓下,陸城南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擡頭往樓上看去。
關錦華臉色驟然大變,緊張地拉住他。

  舒旻緊張地看着尹冬妮,幾近哀懇似的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樓下,關錦華對陸城南說了些什麼,便招手叫來了服務生結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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