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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與文藝有關(4)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桐華 4688 2024-01-31 01:07

  關荷唱歌很好聽,也喜歡唱歌,她常常坐在課桌上,邊搖晃着腳,邊唱歌,幾乎所有的流行歌她都會唱,李杉點什麼,她就能唱什麼;而我則享受着美妙的歌聲,一邊喝着飲料,一邊看着李杉忙碌。
偶爾,我也會搖頭晃腦地和關荷一起唱歌,不過,就是跟着她哼唱,像是一個低音伴奏。

  有一次,我們正唱得開心,我一側頭,看到張駿站在樓道裡,正透過玻璃窗看着我們,目光異常專注,即使我發現了他,他也沒有移開目光。
我有一瞬間的錯愕,幾乎覺得他看的是我,可緊接着就明白,錯了,是我旁邊的關荷。

  關荷也看到了他,沖着他揮手打招呼,張駿就走了進來,背靠着牆壁,雙手交叉于兇前,看着我們的闆報。

  關荷依舊唱着歌,我跳下桌子,和李杉一起畫最後一幅插圖,盡量忽視張駿的存在。

  不知道為什麼張駿一直沒有離開,李杉和關荷都沒意見,我自然也不能發表任何意見,他就一直看着我們出闆報。

  也許因為關荷快樂的歌聲,也許因為張駿的目光一直看着闆報,我竟然沒有生出一絲嫉妒,我甚至享受着他在一旁的幸福感覺,用心把圖畫得更好。
偶爾一個回頭間,和他的視線相撞,我仍會匆匆回避,卻沒有了往日的尖銳。

  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可那一天,是我和張駿自小學以來,相處時間最長的一次,也是我的初中記憶中最平淡溫馨的一幕。

  以至于,多年後,我曾很用心地想描繪出當年的一幕。
黃昏時分的大教室,光線柔和溫暖地灑進來,一個美麗的女孩坐在課桌上,愉快地唱着歌;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在黑闆前,時而站起,時而彎腰,細心地畫着畫;一個英俊的男孩靠在牆上,抱着雙臂,專注地凝視着他們。
可惜,無論我怎麼畫,都畫不出記憶中的樣子。

  我們的新班主任吳老師對我極其熱情、極其好,我平生第一次碰到對我這麼熱情的老師。

  她下課後,會特意叫我到她辦公室,給我參考書,用筆勾勒出重點例題;每一次上完課,她會走到我桌邊問我,這節課講得如何,甚至刮風下雨的時候,她會特意提醒我注意穿衣服。

  可她不知道我對老師有心理障礙,我已經習慣和老師保持距離,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高老師,我不可能再接受任何老師走近我。
如果她像曾紅一樣,我至少還能做一個正常的學生,可她的熱情、她的偏愛讓我害怕,她越熱情,我越冷漠;她越想接近我,我就越想逃避她。

  我能感受到她受到了傷害,大概作為老師,她從來沒有碰見如此“不識擡舉”的學生,她是那麼想把我高高地舉起來,可我那麼迫切地想融入人群,恨不得她永遠不要理會我。

  她的熱情在我的冷漠面前,頻頻受挫折,她的參考書我原封不動地還給她,她每次和我交談,我都惜字如金,甚至讓她在全班同學面前下不了台,當她看到我臉色不好,關心地問我是否病了,想來摸我的額頭時,我會躲開她,冷漠地回答:“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有沒有生病。

  甚至,我為了讓她讨厭我,故意不交數學作業,故意上她的課睡覺。

  終于,她知道我是頑石,不是美玉,她開始放棄我,把她的熱情轉向關荷,關荷沒有辜負她,心懷感激地用做一個更好的學生來回報她,吳老師則享受着她的付出帶來的成就感。

  我開始心安,安靜地做自己的事情。

  坦率地說,吳老師是個很負責任的班主任,全心撲在我們班,每天早到晚走,除了明顯偏愛好學生。
不過,哪個老師不喜歡好學生呢?

  可是她講數學課,熱情有餘,邏輯欠缺,她的課,我聽了幾次後,就發覺不如節約時間自己看書。
不過,看的不是課本,是偵探故事,起源于關荷借給我的《福爾摩斯探案集》,我太喜歡這種智力的較量,愛上這一類書,開始瘋狂地看各種懸疑故事,關荷為我打掩護,老師們裝作沒看見。

  不知不覺中,我開始和關荷交談,她告訴我她最喜歡的小說,告訴我為什麼喜歡;我告訴她,我最喜歡的小說,告訴她我為什麼喜歡。
我們交流對人物的看法和理解,對世界的認識,越和她交流得多,我越對她“高山仰止”。
在同齡人中,我從沒遇見思想像她那麼成熟、深邃的女孩,她表面上如普通的十六歲少女,可她的思想也許都已經超過二十六歲,我一直覺得自己早熟,可我的早熟帶着偏激、叛逆和邪惡,而她的早熟,卻帶着人生的隐忍、包容和智慧。

  她讓我無比迷惑,在崇拜她的同時,卻更加痛苦。
我覺得我這輩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超過她。
我的人生中幾乎沒有目标,唯一藏在内心最深處的目标,卻令人如此絕望!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關荷班級第一,我班級第六,吳老師很滿意,她覺得這個排名才正常。
說句老實話,我也覺得這才正常。

  曉菲再次成為(2)班的班級第一,她嘻嘻笑着警告我少看閑書,多努力,别讓她赢得這麼沒成就感。

  我不吭聲,其實不是我沒有認真複習,我是有控制地在看閑書,該認真的時候我也沒含糊,這個成績是我如今水平的真實反映,上一次的班級第一僥幸的成分更多。

  我的理科成績和關荷差不多,但是關荷的英語超過我太多。
進入初三後,所有的科目都開始彙總,考試不再僅僅考一個學期的知識,而是考整個初中所學到的知識。
因為和聚寶盆鬥氣,我初一、初二的英語都學得很爛,如今開始自嘗惡果。

  因為英語的基礎差,我聽不進去,也聽不懂,就沒興趣學,導緻英語就更差。
成績更差了,我當然更聽不進去,更沒興趣學。
我跌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心裡十分明白,可我不知道怎麼去糾正,也會想認真聽講,把英文成績提高,可聽到老師講的英文單詞我根本不認識,語法我也稀裡糊塗,聽不懂她講什麼時,不知不覺中就跑神了,等回過神來,一堂英文課已經結束,作業自然也不會做。

  我就在每天都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英文,卻每天都做不到中虛耗着時光。

  想把英語成績提高,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基礎沒打好,就像沒有地基的房子,似乎永遠不可能拔地而起。

  看着關荷輕而易舉地拿着九十多分,我開始後悔自己初一因為讨厭聚寶盆就不學英語的行為。
我讨厭他,不聽他的課,當時覺得很解氣,最後害的卻是自己,于聚寶盆無絲毫影響,人家繼續當人家的英語老師。

  因為有了中考的壓力,初三的氣氛變得凝重許多,(7)班卻給凝重的初三帶來了幾分喜感。

  剛開學一周,(7)班内部就分成兩派,打了一次群架,教室的桌子都砸爛了兩張,一個學生被打得頭破皿流,送進醫院急救室,校長親自出面講話批評,給予幾個人警告處分。
不過這些人壓根兒沒打算上高中,哪裡在乎警告?
估計學校開始後悔,不該把一幫魔王分到一起。

  張駿的班長做得十分軟弱無能,聽說打群架的時候,他害怕得躲到操場上跑步去了,跑了十圈回來,正好趕上送重傷者進醫院,避免鬧出人命,所以功過兩抵,學校也沒追究什麼。
其實,學校想追究也追究不了,撤了張駿,也沒别人願意當這個班長,享受不到做班長的威風,反倒要擔心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打。

  (7)班每天都烏煙瘴氣,每周都會出點狀況,我們樓道裡的好女生盡量不往(7)班的方向去,因為,他們班的男生敢公然在樓道裡調戲女生,尤其喜歡揀成績好的女生,好幾個女生被調戲得泣不成聲,還不敢告訴老師,否則以後連放學回家的路上都不得安生。

  大家都隻能惹不起、躲得起。

  有一天課間活動,關荷去送語文作業,回來時,幫(8)班的語文老師把作業帶給(8)班的課代表。
送過去時,沒什麼;回來時,樓道裡站着的幾個(7)班魔頭開始胡言亂語,關荷低着頭,當沒聽見,但幾個男生卻攔住了她。

  我站在樓道一側,側靠在牆上,抱臂靜看着一切。
我很好奇,關荷的高雅風度是否會在這種情況下難以維持?

  關荷幾次想繞開他們,男生都不讓她走,反倒笑問她穿什麼顔色的内衣。
關荷臉漲得通紅,泫然欲泣,卻始終堅強地未哭。

  我本來抱着看熱鬧的心态,甚至有看關荷出醜的隐秘期望,可看到關荷這個樣子,又開始不忍心。
正琢磨着要不要沖上去,把關荷搶出來,我們班的幾個男生,本就對關荷有愛慕之意,此時看不下去,開始往那邊走,甚至(5)班、(6)班的男生都有過去的。

  我苦笑着搖頭,原來這就是結果,她的風度不會被破壞。

  (7)班的那幫魔王肯定不會忌憚這幫“書生”,如今,要欣賞一場好學生和壞學生之間的群架了,可惜,沒瓜子嗑。

  我們的教導主任肯定會氣得吐皿,往屆的初三都太太平平,到我們這屆,成績未見比往屆優秀,麻煩事卻很多。

  沒想到,我正擺好姿勢,想看群架時,張駿從樓梯上來,看到自己班的男生圍着關荷,立即明白,他幾步就沖了過去,把關荷帶出男生的包圍,那幾個男生,估計早就看不慣張駿,此時張駿強出頭,動手理由充分,立即準備開打。

  而在張駿護下關荷時,(6)班的班長沈遠哲匆匆從教室出來,站在(7)班和(6)班中間,攔住所有要過去的男生,等勸下這邊,他又走過去和張駿站在一起。

  學生會主席的分量的确不輕,在他身後,很多男生自發站在一起,明顯地告訴所有人,他們聽憑沈遠哲驅遣。

  我靜靜地往前走了幾步,默默地站在一角,沒打算參與群毆,但是如果有人打了沈遠哲,我會把他的面孔牢牢記住,拜托烏賊的小弟請他去醫院休息幾天。
至于張駿,我可不擔心,他四年級就随身攜帶“兇器”了,六年級的學生見到他都繞道走,這些年他又一直跟在小六身邊混,倘若連這幾個假混混都擺不平,他哪裡有資格被道上的人叫“小駿哥”?

  情勢一觸即發,沈遠哲自己倒好像沒覺出氣氛的異樣,竟然笑眯眯地去攬那幾個人的肩膀:“大家同學一場,最後一年了,何必鬧得這麼不愉快呢?
你們都是道上混的,将來肯定是有頭有臉的大哥,若讓人知道幾個人欺負一個女孩子可實在沒意思。

  那幾個人不知道是被沈遠哲身後越聚越多的人打動了,還是被沈遠哲的話打動了,反正氣氛松下來。
一場即将發生的群架,竟然變成了沈遠哲和幾個人相談甚歡,彼此交朋友。

  我非常震驚,不僅僅是沈遠哲的好人緣,而是他那幾句話,我一直以為沈遠哲隻是一個心地善良、有能力的好學生,但顯然他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

  張駿完全不理會周圍的一切,隻低聲安慰着關荷,關荷一向情緒内斂,早已恢複正常,至少表面上恢複正常,她對張駿微笑着說:“謝謝。

  張駿笑:“老同學了,不用這麼客氣吧?

  我轉身就走,開始讨厭自己竟然在(4)班,我甯可去(1)班和(3)班,至少不和他們一個樓道。

  過了一會兒,關荷也回來了,好幾個女生圍着她,叽叽喳喳地安慰她,有個女生十分八卦,擠眉弄眼地對關荷說:“張駿從來不管閑事的,對你不一般哦!

  趴在我桌子上的女生笑着說:“我覺得張駿沒什麼,他好像挺怕那幫人的,聽說上自習課時,他讓大家安靜一點,人家沖他吼‘幹你屁事’,他連聲都不敢吭的,沈遠哲才是真正救了關荷的人。

  關荷微笑着,沒說話,她秉持一貫的原則,從不談論任何人的是非,包括自己的。

  她這個樣子又讓我替張駿不值,我把書本拿出來,對一幫女生說:“我要看書學習了,你們要聊天去旁邊。

  談興正濃的女生們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後,就各自回座位了。
關荷如釋重負地噓了口氣,看來她已經忍了很久了。

  連着兩天,我都沒和關荷說話,因為我覺得她很讨厭、很矯情、很虛僞,就會裝嬌滴滴的柔弱小姐,博取男生的同情和喜歡。

  我讨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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