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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1:流年(1)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桐華 6591 2024-01-31 01:07

  張駿最近又被女朋友甩了。

  這位女朋友很漂亮,可有一個不太好的毛病,喜歡追問他的情史。她将他的情史調查得一清二楚,一共六位前女友,每一位都仔細盤問過,隻除了一個,原因很簡單,因為另外五位都是主動提出和張駿分手,隻有這一位,是張駿提出的分手。按照女朋友的邏輯,既然是你主動甩的人家,自然是真沒感情了,可其他五位不一樣,誰知道你是否餘情未了,有沒有可能死灰複燃?年代久遠的倒罷了,尤其這前一任、前二任很可疑。

  所以下面的對話常常上演

  “你哪個女朋友最好看?”

  “你最喜歡哪個女朋友?”

  張駿并不喜歡回答這些問題,但當女人啰唆時,上帝都會哭泣,與其被她啰唆得不得安歇,不如老老實實地一句句回答過去。

  “最漂亮的女朋友……我想想……好像就坐在我對面。”

  “最喜歡的?沒有最喜歡的,隻有唯一喜歡的,就是你。”

  他就像哄小孩一樣哄着她。女朋友并沒有經曆過刻骨銘心的感情,還不懂得生命中最不舍的那一頁一定藏得最深。

  他對她一直很好,日子過得很安穩。

  但是,某一天,女朋友不知道從哪裡聽說被他甩掉的那個女孩是清華的,立即生了興趣,反複追問那個女孩是什麼樣子。

  他想盡快敷衍過去,可女朋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急了,非要他說一句那個女孩的壞話,要說出那個女孩令他讨厭的缺點,否則就和他分手。

  他低着頭想了好久,疲憊湧上心頭,擡起頭對女朋友說:“對我而言,她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愛我。”

  女朋友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很平靜地說:“我們分手吧!”

  他說:“好!”

  他們分手了,可張駿依舊出錢出力地幫女朋友把工作解決了。

  又幫着找房子、搬家,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後,他才功成身退。

  女朋友很感慨,“難怪你的前女友們都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卻又都不肯做你的女朋友。”

  張駿笑着說:“是我沒福氣。”

  女朋友看到他的衣襟上蹭了點牆灰,想伸手去幫他撣掉,張駿卻是立即後退了一步,女朋友倒也沒什麼,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了手:“她為什麼不喜歡你?”

  張駿玩着車鑰匙,弄得叮叮當當響,一臉笑意,“誰?誰不喜歡我?我以為大家都喜歡我!”

  女朋友沒再說話,送他下樓,揮手和他道别。

  張駿上了車,無意識地哼着張學友的歌,一手打方向盤,一手打開了車内的CD,一聽是蔡依林的歌,懶得換碟片,随手就又關掉,打開了收音機。

  主持人播報着交通路況,他一邊開車,一邊調着頻道,音響裡一會兒男聲,一會兒女聲,高興悲傷都在刹那間流轉過,就像這千瘡百孔的人生。

  終于調到有歌的頻道,又恰好是前奏,他停住了。

  很溫潤好聽的女中音,音樂也算舒緩悅耳,在車廂小小的空間中緩緩傾訴着,第一句歌詞就吸引住了張駿的注意力。

  想問你是不是還記得我名字

  當人海漲潮又退潮幾次

  那些年那些事那一段瘋狂熱烈浪漫日子

  啊恍如隔世

  你來過一下子

  我想念一輩子

  這樣不理智是怎麼回事

  才快樂一陣子

  為什麼我卻堅持那一定是

  我最難忘的事

  越過高山和海洋喜悅和哀傷

  不是不孤單

  幸好曾有你溫暖的心房

  還亮着你留下的光

  你閃耀一下子

  我暈眩一輩子

  真像個傻子真不好意思

  可是我在當時

  真以為你擁抱我的方式

  是承諾的暗示

  經過人來和人往期盼和失望

  我依然還孤單

  幸好曾為你流淚的眼眶

  還亮着愛來過的光

  這些年這些事一下子一輩子

  你都度過了怎樣的日子

  請答應一件事

  如果說我能再見你一次

  請讓我看到的還是

  你那燦爛的樣子

  在歌聲中,張駿臉上的笑意慢慢地褪去,視線專注地盯着前方,眼中有隐約的哀傷。

  年輕的時候,他曾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女孩,但那個女孩并不愛他,或者也不能說完全不愛,應該說不算很愛。

  那個時候,兩人都年輕,時不時就會有争執,一點點小事,琦琦就會不理他。他愛得非常卑微,用一次次的妥協挽留她,隻希望她有朝一日能被感動,能低頭時看到他雙手捧到她面前的心。

  可是,沒有!

  她的前面太過絢爛,她顧不上低頭,隻想往前飛。

  那一次,在期末考試前,他們發生了最大的一次争執,誰都不和誰說話,冷戰着。其實,他并不想和她冷戰,他隻是很幼稚地希望這一次她能來和他說一聲“我錯了,我們和好吧”,他很幼稚地用這種方式想看到她難以捕捉的心,想看到她在乎他。

  在焦灼的等待中,他等來的全是失望,琦琦我行我素地依舊過着自己的日子,對他的離去無動于衷,而他卻不争氣地每時每刻腦海裡都是她。

  考試成績出來後,他的成績一塌糊塗,而她不但遙遙領先,還把第二名甩得越來越遠,身邊所有的哥們兒都勸他分手,這個女孩壓根兒不在乎他。

  可是,他舍不得,即使明知道她不在乎他,他依舊舍不得分手。

  學校請了往屆的優秀畢業生來做講座,琦琦就坐在他側前方不遠處。台上面講什麼,他一句都沒聽,一直在看她。

  她雙眼明亮,凝視着台上的清華北大生們,時而沉思,時而微笑,他有些難過,他并不是那些優秀的男生,能吸引住她凝視的目光。

  自從高二的寒假,高老師詢問琦琦想上清華還是北大時,他就覺得壓力滾滾而來,開始困惑這段感情的出路究竟在哪裡?

  當時,他告訴自己隻要兩個人相愛,他願意拼盡全力去努力,一定可以克服一切困難在一起。

  而今天,他凝視着琦琦,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她距離他越來越遙遠,兩人之間似乎橫亘着一個他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濃重的悲傷彌漫在他的心間,他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在心裡給自己說:如果這個時候,她側頭看我一眼,那麼就證明我們的緣分還在,我待會兒就去找她,向她賠禮道歉,告訴她不管她打算飛向哪裡,我都會盡自己的全部努力追随。

  可是,沒有!

  将近兩個小時的會,琦琦沒有向他的方向看一眼,就好像在她的生命中,從沒有他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他在心裡對自己笑着說,看,老天說你們沒緣分!告訴你不要不自量力了!放棄吧!

  大會散場後,她像以往一樣,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似乎壓根兒想不起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

  他的心已經沉到最底端,可是驕傲讓他必須保持笑容。

  和黃薇、關荷說說笑笑,若無其事地走出了禮堂,心裡卻依舊在想着她。

  一個拐彎,她蓦然出現在他面前,可是,在她的身邊站着一個神采飛揚、氣勢如虹的少年——曾經的省狀元、現在的清華高材生,陳勁。

  他們兩人低聲談笑,眉眼間有一模一樣的自信,一模一樣的堅定。

  那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一個貼切的詞形容他們:比翼齊飛。

  琦琦需要的應該是這樣的男生,能陪着她搏擊長空。

  他努力地裝着不在乎,裝着無所謂,可是,他心底深處很明白他有多麼彷徨,他甚至沒有勇氣去面對琦琦,隻能匆匆逃離。

  就在他最彷徨時,琦琦和他提出了分手。

  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結果,你們的确不适合,可每個夜晚,他總會想起她,從小到大,她的身影刻滿了他每一頁的記憶,想着要把這些記憶撕去,就好像要把他的整個青春年華都撕去,那種毀滅般的痛苦令他難以接受失去她。

  理智一遍遍告訴自己,琦琦和他在一起并不快樂,她總是在猶豫、掙紮、生氣,與其兩個人在一起痛苦,不如隻一個人痛苦。

  可是不管理智分析了多少,感情卻總是疼痛難當,他舍不得放手!

  經過痛苦的掙紮,他決定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他努力學習,如果期中考試成績進入年級前十名,他還有希望陪琦琦一起走進未來的人生,那麼他就絕不放手,可如果付出全部努力後,仍然遠遠地落在她後面,那就放手吧!

  不能擁有她,至少可以給她祝福,任由她無牽無挂地飛翔。

  給了自己最後的機會後,他站在了她面前,卑微地請求她回到他身邊。

  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暗暗譴責他期末考試成績考得太差,沒有自制力控制自己。

  那一刻他很失望于她的理智清醒,可也同時佩服她的理智清醒,這個女孩,讓他愛恨交織。

  琦琦回到了他身邊,他拼盡全力努力着,為考試,更為了他和琦琦的未來。

  每一次看到她,他的心中都歡喜與憂傷同時翻湧,也許期中考試完,他就要徹底放開她,也許這就是這輩子他最後擁有她的時間。

  因為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他努力讓自己快樂,也努力讓她快樂,小心翼翼地呵護着他們的每一天。

  琦琦看着他的目光卻還是藏着許多憂愁,也許她又在心裡思考着前途和愛情的抉擇。

  他知道她不想為愛情放棄任何東西,關荷說琦琦十分瞧不起《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的愛情,女人絕不能把愛情放在首位,他因為這句話,把這本書連翻了三遍。

  盡了最大的努力後,期中考試的成績連前二十名都沒有進。

  考試成績下來的那天,他一個人在學校的荷塘邊坐了一晚上,也許琦琦是他所有的青春華年,失去她就意味着失去了過往一切的快樂回憶,但他必須要放棄。

  在小橋邊,他本想和她分手,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吻了她。

  他想問琦琦,你會永遠記得我嗎?

  琦琦卻說,十年之後你來問我。

  他多麼想十年之後能有機會問她,可是,十年之後在她身邊的會是另一個男生。

  他沒有勇氣當面提出分手,隻能在信裡提出分手。

  那天晚上,他痛苦得無處發洩,他想去喝酒,想去打架,可他知道琦琦會鄙視他這個樣子。

  他隻能理智地控制。

  偷偷翻進了第四小學,溜進了空無一人的教室,坐在他們曾經坐過的座位上,在黑暗中任由自己被悲痛浸沒。

  那個傻傻的小琦琦,那個壞壞的小張駿……

  她曾經很執拗地舉着涼帽,為他遮太陽,幾個小時都不換姿勢。

  她曾一看他看她,說話就結結巴巴。

  她穿着新裙子來學校,卻躲在衆人身後,沿着牆根兒走路,他說了句“你的裙子挺好看”,她沒有高興,反倒好像自己做了什麼丢人的事情,臉漲得通紅,一聲不吭地快步走開,好幾天都不理會他,吓得他再不敢在她面前亂說話。

  他看完警匪片後,和她說,咱們創造一個隻屬于我們的暗号。她抿着嘴角不吭聲,大概覺得他很無聊。他興沖沖地把自己的姓拆成了“長弓”,把她的名字拆成了“夕四”,告訴她,将來咱倆對暗号,你就說“夕四呼叫長弓,夕四呼叫長弓”,我就說“長弓在,長弓在”。他讓她叫他“長弓”,她光笑,卻抿着嘴角不出聲。

  她從家裡帶了一大包媽媽做的牛肉幹,他問她“你吃獨食啊?有沒有我的份?”她飛快地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拿出兩張白紙,把牛肉幹仔細分成了兩堆,他想去拿,她卻猛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許他拿,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又立即縮回了手,頭低得好像要貼到桌子上,兩隻小手忙忙碌碌的,飛快拿出一張白紙,從兩堆裡分了一堆更多的牛肉幹,“這是給高老師的,剛忘記了。”她聲音小得和小蚊子哼哼一樣,他貼過去問“你說什麼,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就聽到一隻蚊子在哼哼,哼哼哼哼,她究竟在哼什麼?”她頭一扭,看着窗外,再不說話。一整堂課,無論他幹什麼、說什麼,她眼睛瞄都不瞄他,可是等他吃完自己的牛肉幹,她卻把自己的牛肉幹推過來,眼睛盯着題目,哼哼着說:“給你了,我牙有點疼,嚼不動。”

  上初中後,雖然不在一個班,可經常會碰到她,每次看到她,就像是照鏡子,讓他忍不住審視一下自己。

  看到她學習成績上去了,就覺得自己也不能太差,畢竟都是高老師的弟子,一塊兒競賽得獎的同學,所以一邊混,一邊把成績維持着。

  看到她雖然出入舞廳歌廳,卻不放縱不跟風,總是拿着本書,旁若無人地幹自己的事情,他就覺得即使所有人都以嗑過藥為酷,他也不能沾染。

  琦琦有一種我行我素的勇氣,不管周圍的女孩多妖娆缤紛誘惑,她都能穿着一身最土、最難看的衣服坦然地走過,絲毫不理會周圍的人怎麼看,每次看到這樣的她,都會像兜頭一盆子冷水,把他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澆沒了。

  初中三年,如果沒有一個琦琦時刻在一旁提醒他,也許他成績早就跟不上了,也許他早就一個沖動跟着周圍的人一起混了。

  上高中後,發現琦琦在隔壁班時,他覺得天助他也。

  軍訓時,琦琦把臉曬傷了,他去咨詢童雲珠該怎麼辦,然後送防曬霜給她,可她竟然傻乎乎地把東西拍回給宋鵬,氣得他隻能苦笑。

  他生病時,琦琦會偷偷溜出家,來陪他。那時,可真快樂,可以握着她的手,和她一直說話,還可以親她。他知道她膽子小戒心重,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地不超過她的底線,隻敢親親她的手和臉頰,連嘴巴都不敢碰,可那些隐秘的欲望折磨得他在深夜難以入睡,他安慰自己,沒關系,反正有一輩子呢!

  一輩子?連明天都沒有了!

  張駿趴在桌子上,眼淚無聲地掉了出來。

  黑暗的教室裡,隻有他一個人,不必再裝堅強,也不必介意男人不該哭,所以,他任由傷心全部湧到了眼睛裡。

  他在教室裡一直待到深夜才回家。

  腦海裡依舊是盤旋不去的過去,琦琦竟然像個奇迹一樣出現在他面前。

  他很恍惚,好似時光并未流逝,他仍是可以坐在琦琦身旁做功課的張駿。他多想能湊到她面前,笑着逗她,“我和你開玩笑的,咱倆去河裡撿石頭吧!”

  可眼前的琦琦眉眼間充滿了理智的克制,表情十分冷靜,說起話來語調清晰,邏輯嚴密,絲毫不像是在鬧分手的男女戀人。

  他知道這樣的琦琦睡一覺就會想明白,并且理智地接受分手。

  他送她回家,想到這是最後一次,他心如刀絞,隻能一遍遍告訴自己,愛她就不要再拖着她。

  短短一段路,他幾乎用盡了自己全部的理智,一到樓下,他立即轉身就走,不敢逗留片刻,他怕自己反悔。

  “張駿!”

  他聽到了琦琦的叫聲,但是,他不能回頭,更不敢回頭!

  分手成了他感情的一個分水嶺。

  在這之前,他雖然怨怪過琦琦不夠愛他,可是,他知道這是沒有辦法勉強的事情,他并不恨她。

  在這之後,他卻慢慢開始恨她。

  他們分手後,他仍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對她的思念,每次看到她,都會覺得兇口發悶,而她立即就若無其事了,每天和同學打打鬧鬧,笑得神采飛揚,學習更是絲毫不受影響。

  他開始和黃薇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他很清楚那些流言,卻幼稚地希望流言傳到琦琦的耳朵裡,他甚至卑鄙地利用着黃薇,一次又一次好似無意地和琦琦偶遇,讓她看到他和黃薇在一起,他隻是想在她眼睛裡尋找到一點點在乎他的痕迹,可是,沒有!琦琦永遠都興高采烈,神采奕奕。

  他曾經以為自己那麼努力地付出後,無論如何她也會為他的離去稍稍難過,就算不是為了他們的愛情,他們之間還有從小到大的記憶,難道她就從來沒有珍惜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嗎?難道她就一點都不為失去他難過嗎?

  可她沒有!

  她和沈遠哲一塊兒上學放學,有說有笑,每一次看到他們,他看似毫不在乎,心裡卻難受得好似要炸裂,他忍不住懷疑,琦琦真的喜歡過他嗎?也許,對羅琦琦而言,除了自己的學習和前途,走在身邊的男孩是誰并不重要。

  琦琦的生活一切照常,依舊次次考試拿着第一,她笑嘻嘻地對别人說:“張駿和我是分手了,不過我們仍然是朋友。”

  她是那麼理智懂事又大方,可是他卻失望之極,原來自己在她心中比他以為的分量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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