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天晴有雨
百分之八十者的福利然後如他所願,看到人了。
克斯莫羅艾麗卡――都不需要她把鬥篷的帽子摘下來,多弗朗明哥還在一百米開外稍微地方時,就已經認出了站在那裡的誰。
隔着鬥篷寬大的帽子,多弗朗明哥甚至可以猜出她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垂着眼睛、壓着睫毛,安靜寡淡的和名聲在外的倨傲截然不同,整個人都是大寫的不高興和有氣無力,心裡難受了還會咬嘴唇。
多可怕啊,看不到你的表情,我都知道你又不高興了……
艾麗卡,果然還是艾麗卡。
――罵他一句廢物,結果哭的比他還快的,他的艾麗卡。
“又怎麼了?”
北風卷着細細的雪粒,多弗朗明哥甚至沒有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想幹什麼。
他直接問你怎麼了。
艾麗卡伸手拉下帽子“别說得好像我很麻煩一樣。”
“切。”
如柯拉松開始所料的那樣,多弗朗明哥現在隻能看到一個人了。
男人上前兩步,指尖順着鬥篷的布料滑動着,輕巧的一彈,寬大的帽檐直直的落了下來,藏在布料後面的,是和他構想中沒有一絲一毫差距的臉。
艾麗卡看着他的時候,需要刻意仰頭:“為了我的手術果實。”
多弗朗明哥墨鏡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突然就笑了。
“我說呢,”他環視了一圈現場,後方不遠處已近彌留的柯拉松讓他稍微停頓了一秒,多弗朗明哥語氣玩味的說:“手術果實私底下的作用知道的沒幾個,我說海軍為什麼突然要花大價錢買這個,原來是你啊。”
他看着艾麗卡白皙又柔軟的臉頰,伸手拉上她的手腕,掌下肌膚柔軟又幹淨,指尖柔嫩的連個繭都沒有。
白的仿佛沾不上一點髒污,全是莫名其妙的憐憫和執着。
不止身體像玻璃罐子,心也像。
“你找這個,是為了弗雷斯凡那群人?”
他歎了口氣:“奴隸這種東西,死了換新的就好,聽到你喜歡上鉑鉛的時候我還有點欣慰,哪知道還是為了這種事。”
“明明從小就呆在聖地裡,你對那些人的在意到底是哪裡來的?”
他費解的表情非常真實,真實中還壓了些煩躁,艾麗卡沒想跟他讨論這種問題,直說:“手術果實已經被吃掉了。”
“吃了?”
他側過頭看向自己倒在雪地上的弟弟,柯拉松身受重傷,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但還是笑着點了頭。
那笑容讓多弗朗明哥的火氣又旺了一些。
“是羅吧。”他點着手指,對柯拉松咧着牙笑了:“那就讓羅跟我走吧,他也是唐吉诃德家族的一員,跟船長回去剛好。”
“那是我買的東西。”
艾麗卡語氣平淡的打斷他:“手術果實是我買的東西,弗雷斯凡的所有活人,都是我的奴隸。”
她歪頭,說:“多弗,你要搶我的東西嗎?”
理所當然的讓人無法直視。
多弗朗明哥突兀的低下身來,表情危險又暴躁:“要不是弗雷斯凡的出身,那個小東西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該死了!”
艾麗卡看了他半晌,不為所動的開口:“謝謝。”
“切!”
海軍軍艦那邊傳來了警告的聲音,這警告對兩人同時有效,畢竟一個是海賊,一個是不能被發現行蹤的世界貴族――這明顯不是一個叙舊的好時候,也不是一個叙舊的好地方。
他們兩個人大部分時間,也隻是先顧無言而已。
沒一會兒,多弗朗明哥先煩了――他總是讓步的那一個。
“那你想幹什麼呢,把我抓到推進城關幾天,滿足了你那不知道哪裡來的軟弱和多餘的正義感以後,假裝我贖罪以後符合了你心裡正義的标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履行婚約嗎?”
艾麗卡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突然開口:“别用贖罪這種詞,你真的覺得自己有罪嗎?”
金發青年響亮的彈了下舌,雖然沒有回答,但那笑容所帶的意味不言而喻。
――老子怎麼可能有罪?!
說一句很中二的話,世界也是分層次的,強者和弱者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維度,平凡人也許殺人就要入罪,但對于注定要影響世界的強者來說,死亡,也不過是他跌宕起伏人生的調劑品之一。
足以颠覆世界的每一股力量,包括世界政府在内,都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有罪就可以概解釋的,甚至于在天龍人的身份籠罩下,多弗朗明哥的所有行為,都TM是合法的!
“所以我也沒準備抓你啊。”
艾麗卡自然的動了動身子,呼出的氣流帶起一陣白霧,她跺了跺腳,然後擡起頭來多弗朗明哥。
她說:“我冷。”
多弗朗明哥“啧”了一聲,沒動。
艾麗卡繼續:“今天二十二号了,我真的冷。”
這個日期讓多弗朗明哥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艾麗卡吃人造果實的後遺症,是每個月會有三天的疼痛期,并且前後還會虛弱一到兩天不等,這個疼痛期,一般固定在每個月的二十五号。
“膽子倒是變大了。”多弗朗明哥的語氣裡是明擺着的厭惡,但行動上卻沒有繼續躲,而是直接撩開了衣服,走上前将她整個攬進了懷裡。
“腳也冷。”
男人低頭,看到她埋在雪地裡的靴子,哼了一聲把她抱離了地面,動了動讓她踩在自己的腳面上。
艾麗卡趴在一堆粉紅色的絨毛毛上歎了口氣,又蹭了蹭臉側冰涼的西裝面料,感歎道:“下次到冬島還是穿絨面的吧,帶毛毛的話,貼上去是暖的。”
多弗朗明哥更加不耐煩了,一手攬着她真的腰往上擡了擡,一隻手開始解扣子,末了把她又往裡面包了一層。
西裝之下是白色的襯衫,因為貼着皮膚,帶着不容忽視的暖意。
“還冷?”
艾麗卡歇了一會兒,滿足的喟歎出生:“不冷了。”
多弗朗明哥的腦袋抵在她發頂,整個人彎成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炮火聲越來越近,地面轟隆轟隆的震動着,線線果實形成的牢籠還遠遠可見。
艾麗卡早些年在疼痛期吃過虧,一般這個時間段,是不會離開聖地到處亂轉的,這次會來貝魯克島,也不過是因為:“是你啊。”
她對這次旅行的定義,是在【不被政府發現的情況下,完全無危險】。
沒聽她說完“你要跟我搶東西嗎”之後,話題就迅速的轉移了嗎?
這意味着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多弗朗明哥默認的回答,和她預料中的一模一樣。
――不論他在艾麗卡利用這孩子救了弗雷斯凡之後,會不會繼續來搶,最起碼今天,最起碼這一次,特拉法爾加羅是安全的。
柯拉松要的,也不過就是這個而已。
“等着吧,”他勾着她的尾指,笑的肆無忌憚:“等我把這幫老家夥們擁有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一團亂的時候,我再回一趟瑪麗喬亞。”
“讓那幫老家夥知道要付出代價以後,我帶你下來。”
他舔了舔嘴角,神态興奮又壓抑:“從後山壁爬上去找你,然後從正門搶你走,我看誰敢攔着。”
――不搶你的東西,到時候搶你就行!
喜歡和愛這種事情,感覺是最直白的,但喜歡的心情卻不代表什麼,多弗朗明哥喜歡艾麗卡,艾麗卡也很喜歡他,但兩個人的喜歡,都不會動搖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
如果多弗朗明哥赢了,世界如他所願被他握在了手裡,那麼正好,找個漂亮的盒子,精緻的繃帶,柔軟的墊布,把他家易碎的玻璃瓶子好好收起來。
他雖然一直覺得艾麗卡有很多多餘的心情,但如果到了那一天,這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如果為了讓她高興,每個月抽出些時間帶她出去,放出些奴隸給她寄托一下情緒,再陪她抒發一下感慨。
――當做遊覽散心的活動,其實也不錯。
前提是他赢了,世界歸他了,艾麗卡也一樣――多弗朗明哥目前是沒有考慮過其他可能的!
對,就是這麼自信。
“别做夢了。”
艾麗卡輕巧的睜開了他的手,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向後一步站定,眼神冷硬的如同結了冰的海面。
“邪惡是無法戰勝正義的,”她義正言辭的說完第一句,擡起拇指勾了勾:“你就可了勁兒的作吧,早晚代表海軍抓了你。”
“到時候……”
她突然咧着嘴就笑了,神态中的桀骜有過之無不及,眉眼鋒利的劃開了冷感又寡淡的假象,眼角眉梢全是赤|裸裸的欲氣,艾麗卡的手指在他脖頸的地方虛虛的一點:“給你拴個鍊子鎖在床腳,餓幾頓大概就知道乖了。”
栓鍊子,鎖床腳,這創意不錯!
多弗朗明哥眼神一暗,低下頭:“不關推進城啊?”
艾麗卡垂下眼簾,笑了:“以後就沒有推進城了,那些廢物拿來再利用,打發給他們當奴隸玩正好,連調|教帶施刑,推進城的監獄算什麼,正兒八經最會折磨人的地方,不就是瑪麗喬亞嗎?”
“那還真是感謝啊,”多弗朗明哥皮笑肉不笑的說:“艾麗卡宮這算救我嗎?”
“不算,”艾麗卡認真的說:“你最好做下心理準備,就是普通奴隸的待遇,我記得你應該很了解才對。”
多弗朗明哥嗤笑一聲:“誰家把奴隸鎖到床腳?”
艾麗卡正直的回答他:“克勞迪亞表姐。”
“呵。”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在最後一波炮火聲結束之前,多弗朗明哥轉身離開了。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比如鬼竹維爾戈已經暴露的身份,比如估計就藏在附近哪裡的特拉法爾加。
――比如克勞迪亞表姐床腳的奴隸,其實隻能活一天而已,每當早晨醒來的時候,她會直接處理掉。
【總是要死的】
寒風還在呼呼的吹着,艾麗卡磕了磕鞋面上的雪,歪着頭看向遠方模糊的船影,笑了。
“比起直接說早晚要殺了你,這樣不是浪漫的多嗎?”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立刻打了個哆嗦。
“好像真的有點冷了。”
世界上最讓人感概的無非是生離死别,前腳她跟人生離了,後腳就遇到了死别。
――柯拉松救不回來了。
她對生命氣息的感知非常敏銳,奇葩的仿佛可以淩空看到人的皿條一樣,羅西南迪這一天折騰下來,基本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所以當帶着斑點帽子的少年惡狠狠的撲上來質問她為什麼的時候,艾麗卡一時是有些懵的。
什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不救柯拉桑……”
所有的質問都被掩藏在了哭聲裡,他氣勢洶洶的叫喊變成了小孩子壓抑的哼唧:“多弗朗明哥說是你在尋找手術果實,那就是你想救人的吧?”
“你能救人的話,救救柯拉桑啊!”
艾麗卡任由小孩抱着她的腿撕扯,從帽檐看下去,他臉上的白斑已經占據了大多數的皮膚,這孩子哭的每一滴眼淚都是沉甸甸的,但艾麗卡隻覺得好笑。
“我能救誰啊。”
她沒什麼意思的哼笑了一聲,伸手擡起男孩的下巴,表情全無的說:“我隻有錢啊,買下手術果實才能救人。”
“可現在我買的果實被你吃掉了,能力者是你,你能救他嗎?”
“……”
羅的心情還是恨,可他總是相信柯拉桑的,他說艾麗卡是好人,羅就當她是好人,何況從多弗朗明哥說的話看來,她貌似真的有做些什麼――但一個咬牙恨了三年多的人具現在你面前,一時控制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尤其這個人現在還故意踩他死穴。
羅整個人都要被悲傷淹沒了,哭的仿佛世界都模糊了,他從一開始恨自己的無力,後來恨自己找錯了人把維爾戈帶來,最後又回到了痛恨自己無力的地方,眼睜睜的看着柯拉桑死在他眼前。
悲傷的極緻,大概也就是恨了吧。
“嘶――”
艾麗卡甩手的動作做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隻到她腰的男孩惡狠狠的咬在她手背上,眼神認真又偏執的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傷害的東西。
――他的生命是柯拉松用死換來的,所以絕對不能在柯拉桑面前弄傷自己,哪怕他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就算是塊木頭,他咬起來的神态也不會變,隻不過艾麗卡故意撩他了而已。
其實并不是很疼,艾麗卡還稍微低下了些身子,仔細的觀察着這個豹子一樣的孩子:她習慣了疼痛的感覺,這一口咬下來,讓她想笑的部分還多一點。
“行了。”
她用另一隻手拍了拍男孩子的帽子,歎了口氣說:“都是生離死别的,咱倆就别互相傷害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身邊能剩下個活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好事情呢。”
艾麗卡去北海的行動非常隐蔽,但海軍本部追讨唐吉诃德海賊團的行動卻大張旗鼓,等艾麗卡提着特拉法爾加羅的後脖領子把這小孩拎回了瑪麗喬亞,但凡對唐吉诃德海賊團有點了解的人,大都能猜到她消失的這段時間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