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千裡姻緣
此為防盜章艾麗卡不知道那玩意能不能叫芯片,事實上,那東西的作用,是為了對抗霸氣。
——霸王色的限制太大了,艾麗卡原先其實沒怎麼放在心上,她對霸王色的關注點,僅止于知道這是一種預言,耿耿于懷的也是【憑毛因為沒這個玩意兒就笃定我命比紙薄?】,但自從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哥爾·羅傑的霸王色壓到動彈不得甚至哭了出來以後,艾麗卡覺得總得想點辦法抵擋一下。
那時候,号稱技術領先了世界五百年的男人磨蹭着下巴,思考了許久後,告訴她:有辦法的。
貝加龐克自己的支持者和贊助者中,就不乏天龍人貴族,哪怕他不知道這位小殿下為何如此執着于力量,但除了是個合格科學家,作為海軍的一份子,他也是個合格的打工者。
老闆有要求,那就做喽【攤手
“我記得宮不是怕疼嗎?”
男人說:“不過疼痛,應該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
說道疼,那時候艾麗卡已經比較有經驗了,所以她直接問:“有多疼?”
“疼一百倍哦。”
貝加龐克的手指點上她的後頸:“在這裡放個東西以後,每次觸動會比每個月的那三天,疼一百倍。”
——那是能讓人在被霸王色震懾至昏迷的下一秒,立刻疼痛至清醒、存在感倍殺于霸王色的觀感。
雖然隻疼一秒,但是要疼一百倍。
艾麗卡這次猶豫的時間很短,她考慮着上一次吃果實的事情,問:“能用機器給我模拟一下嗎?”
最好能估量代價,再做出選擇。
貝加龐克挑揀着台子上的海樓石,無可無不可的思考了一下,無奈的告訴她:“做不出來。”
機器能模仿的極限,是果實後遺症七十二倍的疼痛——一百倍到底有多疼,其實隻存在于他的預估之中。
想要了解的話,除了玩真的自己試試,暫時體驗什麼的,目前人造不出來。
“是嗎……”
那是這句話,第一次從艾麗卡嘴裡出現。
直到後來,這句話慢慢變成她的口頭禅,代表着一些有意義無意義的感歎,和她從來沒說出口過的想法。
三天以後,年僅十二歲的她在後頸連接脊柱骨的地方,埋下了一個小小的東西。
那東西毫不起眼,摸起來隻是一個簡單的凸起,像是長大了一些的痣、或是還沒有破開皮膚的瘡。
三天前,爆發了霸王色的少女是艾麗卡真正意義上體會這種傳說中一百倍的疼痛,結果卻出乎預料的糟糕。
疼的她不能動了。
霸王色代表了威懾,真正的體術高手戰鬥時,一秒的差異帶來的結果都是完全不同的,艾麗卡擔心自己在戰鬥中時會想面對哥爾·羅傑一樣失去抵抗能力,但現在的情況看來——被霸王色震到暈倒和疼到失控,歸根結底不都是跪了?
所以她還得學會克服——用這種疼痛克服霸王色的影響,再去學會克服疼痛,保證自己不帶絲毫動搖的,在戰鬥中發揮自己号稱【六式極限】的戰鬥水平。
艾麗卡這次來叫貝加龐克,為的就是那台曾經讓她體驗疼痛的機器。
“可是隻有七十二倍哦。”
“……你先給我個二十倍的就行。”
二十倍的機器要現做,艾麗卡也不知聽到這消息是該失望還是該慶幸一下,因為要等科研部出貨,她便在本部馬林梵多停留了一段時間。
作為十天之後将要上任的本部大督查,艾麗卡的辦公室已經準備好了,她閑來無事去逛了逛,正碰到從資料室出來的中将庫贊。
兩個人面對面走過,接近三米高的男人紳士的點頭行了個禮,艾麗卡像是沒看見一樣從他身邊走過,但視線卻不受控制的掃到了他手上拿着的那份文件。
奧哈拉啊……
艾麗卡一下一下的點着手指,想着大概是哪裡又有妮可羅賓的消息了吧——不過拿檔案什麼的也隻是走形式罷了,一個吧出逃時隻有八歲的女孩子,世界政府如果真的想找她,怎麼可能一直找不到呢?
不過是有人想放她走罷了。
不論是哪個世界的政府機關,記錄都是會騙人的。
資料這東西可能是編的,數據什麼的也是可以更改的,艾麗卡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哪怕是标明了機密的檔案,比起現實,也是會進行修飾的。
七年前下屠魔令擊沉奧哈拉的時候,她就坐在五老星的休息室裡,甚至于負責執行斯潘達因,在當時的挂名職位隻是她的副手。
在為世人所知的新聞裡,奧哈拉消失于不可見的洋流;在小範圍的傳聞裡,奧哈拉是因為全知之樹被列上名單;而在海軍内部的檔案裡,是因為這些人想要研究那段空白的曆史。
而事實上,研究不是重點:新世界還有娛樂雜志專門出特别版,猜測那空白一百的始末,各種結論天馬行空,娛樂性爆炸性一樣不缺。
但這種風聞,除了聽得人笑一笑,不可能對一個執政超過了八百年的穩定政府,形成任何有效傷害。
但是奧哈拉不同。
世界政府對于一切娛樂性質的猜測都可以置之不理,他們的重點,在于能讀懂曆史本文的人。
研究這件事不是錯——畢竟也沒剩下多少可供研究的東西了,一般人也研究不出來什麼實際内容。
與之相反,懂得曆史本文、有研究出來的可能,才是奧哈拉會被手動抹去的根本原因。
世界政府的目的,是所有能讀懂曆史本文的人,他們隻要做到,讓那段曆史一直是個謎就行了。
作為記錄的文件,隻需要一個煞有介事說得過去的理由、看起來足夠義正言辭就可以,但真實,從來不是幾頁紙幾行字可以解釋的清楚的。
比如弗雷斯凡、比如磁鼓王國、比如從沉入了海底的奧哈拉。
艾麗卡從不認為奧哈拉研究曆史有錯,甚至于作為一個長時間埋首書卷的人,她還動過時間到了,就去奧哈拉的全知之樹逛一圈的意思。
說到底,那是一群在不合适的時間,做了不該做事的人。
世界政府并不無懈可擊,在那個大海賊時代越來越沸沸揚揚的時刻,政府的強硬和毫不動搖是支撐世界的定海針,隻能穩,隻能最穩。
——但凡能夠動搖世界政府權威,都必須立刻抹殺。
艾麗卡覺得那大概是世界給她的第四個問題。
【從茉莉,到羅格鎮,再到奧哈拉】
【在請求之下殺人,你可以。】
【為了救多數人而殺少數人,你可以】
【那麼,為了間接救人的政治目的而殺人,你行嗎?】
她給的結果是【肯定】,由CP9出面,奧哈拉這座曆史之島,變成了海上的傳說。
這也是艾麗卡第一次确實的發現自己有多軟弱,并且軟弱的毫無進步。
三歲時,她意圖救茉莉來寬慰自己;
羅格鎮後,她意圖遷怒艾斯來寬慰自己;
而奧哈拉後,她以包庇庫贊,任由妮可羅賓潛逃來寬慰自己。
海軍裡有善有惡,有肆無忌憚如斯潘達因的人,也有同樣為了正義背負人命,所以才去奧哈拉的人。
——他們背負罪惡殺掉平民,為的是理念中可以救更多人的未來。
而對他們而言,薩烏羅、庫贊、還有艾麗卡,都是背叛者。
薩烏羅和庫贊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善。
但艾麗卡,她認可着前者趕盡就該殺絕的理念,知道【秘密隻要還有一個人知道,就等于前功盡棄】,但她卻因為抽不去的罪惡感,選擇和後者站在了同一邊。
當斷不斷,醜陋的她自己都完全不敢照鏡子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明知道戰國升任大将之後庫贊說不定會補缺,她依舊表現的非常淡漠,完全沒有拉攏的意思。
在薩烏羅已經死了的前提下,艾麗卡和庫贊是奧哈拉事件失敗的共犯,但對于庫贊來說,那隻是貫徹了他利他主義正義的選擇,而對艾麗卡來說,那不過是一段黑曆史。
“果然是想在遺言上給人找麻煩……如果你直接在這裡公開烏拉諾斯的位置,我會很困擾的。”
【原先沒注意,小丫頭你的眼睛是藍色的啊】
艾麗卡自顧自的說着:“我不認為你不該受死刑的罪犯,也沒有侮辱世界強者的意。”
【唉~是嗎?】
“所以隻要你不說話就好了,這肉味道圍起來不錯,拜托你安安靜靜的幹脆死掉吧,我會謝謝你的。”
【切……明明長着和淺海一樣透徹的眼睛,卻比深海還要壓抑,小姑娘你有童年這種東西嗎?】
“别啰嗦,要是死不悔改的話,我直接動手殺了你哦。”
男人對着頂在兇口的手杖咧了下嘴,假模假樣的龇牙:【真的好可怕!】
“虛僞。”
【所以小孩子隻有小時候可愛這種說法,果然是真的……】
“要死的人安靜點。”
【眼睛裡裝的東西太多,就算是大海的顔色也會很難看的。】
艾麗卡默不作聲蹲下來,插起鍋裡那塊基本上是給四口之家準備的帶骨肉,全部塞進了他嘴裡。
“這樣就好了吧。”
女孩最後像被堵死了嘴巴的男人點了點頭,無視對方生無可戀的滑稽表情,利落的轉身下台。
侍從明顯感覺到宮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們沒有随意揣測主人想法的權利,隻能低着頭跟着走。
牆角附近,斯摩格這會兒已經清醒過來了。
“喂!你!”
白發的男孩兒急急忙忙的追上來:“我們家的東西——”
話沒說完,女孩毫無預兆的停下了腳步,動作開合之間,長長的披風甩的“嘩啦”一聲響。
還沒等他看清動作,細長的仗尖就豎在離他喉嚨不遠的地方。
金屬的寒氣帶着别樣的鋒利和威脅,逼得男孩子不自覺的住了腳。
斯摩格想往後退,卻立刻被不知道哪裡出現的灰衣人按住了肩膀,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兇器頂上他的身體。。
中尉:知道海賊王怼你了,但是……求不要殺人洩憤!尤其别殺平民!
“我問你。”
随她說話的聲音,斯摩格能精準的感覺到金屬加諸于他喉嚨上的力道:“我長得好看嗎?”
“唉!?”
她表現的非常不耐煩,放下手杖直接扯過了男孩的領子,白背心松散的帶子直接讓她扯變形了。
“看着這張臉!”
因為離得太近,講道理,斯摩格的第一反應,是飛速閉上眼睛——然後被強行捏下巴,硬生生擡起頭,面前異性的臉就在他一指之外的地方。
“眼前這張臉,你覺得好看嗎?”
說實話是好看的。
皮膚,氣質,頭發還是别的什麼的,和羅格鎮這種小島上長大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哪怕剛剛進入性别認知階段,也得說這張臉是好看的。
“很好,你的表情可以當做答案,合格了。”
她滿意的收了手,不輕不重的把所謂的庶民少年推了出去。
“等——”
詢問第二次被打斷。
“我忘了還有個問題。”
女孩子本來準備開始無視他了,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回身過來又扯住來了他的衣領。
這回拉的更近了。
“看我的眼睛。”
斯摩格莫名其妙的盯上了一雙碧藍色的眼睛。
“好看嗎?”
碧藍的色澤透亮且豐潤,看久了又像是會變深一樣,睫毛壓的很低,眼尾帶着小小的勾起,細細看來倒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很好看啊。
艾麗卡再一次松開了這男孩。
“這次的表情依舊合格,眼神還可以加分。”
這小白毛的回答,讓她稍微舒服了一點。
還全心全意限制着男孩行動的侍從試探着松開了手,小心的上前詢問。
他年少的主人,毫無預兆的擡起手,大力的把手杖砸在了地上。
——果然還是靜不下來!
“你這女人怎麼回事啊!?”
“宮……”
“沒事。”
年少的天龍人定了定神,斷言說:“我很好看,是他眼瞎。”
侍從站在一邊,總覺得宮生氣的點有些莫名其妙,事實上,艾麗卡真的隻是因為不斷疊加的危機感,變得非常焦躁罷了。
年少的白獵人,不幸掃到了台風尾。
年少的世界貴族捏着拳頭克制了一下,最終,姿态怡然的低頭撿起了地上的東西,抽出手帕,仔細的擦幹淨了仗頭的雕刻,強制自己忽視越來越強的危機感,以符合身份的儀态走上露台,完成她的春遊觀光項目。
确定好防衛的各位海軍将領正安靜的等待着,比起台下看群衆們三三兩兩興緻高昂的莫名躁動,台上的空氣簡直壓抑的可怕。
負責斬殺海賊王的海兵算得上千挑萬選,背負刺刀的身姿硬朗健壯,動作間充滿利落的美感。
艾麗卡平時就欣賞不來這個,何況她現在心慌的想吐。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被綁縛在台上的人卻挺起腰,對着天空仰起頭,做了一個幅度巨大的吞咽的動作。
三秒之後,蓬頭散發的男人哈哈大笑:“這種程度而已,我一頓飯可以吃掉十個!”
艾麗卡:……
艾麗卡:你确定那是人類的喉嚨可以辦到的事情嗎?
不對!
她一拍桌子,也不顧什麼儀态,對處刑台上的士兵喊說:“立刻動手!”
一旁的準将插口道:“恕我直言,艾麗卡宮,斬殺海賊王是——”
“那就讓立刻帶他下來!”
“請您不要任性……”
“誰跟你任性呢!?”
高挑的女孩死死的咬着牙,盯着處刑台的神态冷的吓人:“不能讓他開口。”
隔着那麼遠,她似乎都能看到那個男人眼睛裡惡作劇成功時得意的笑容,還有可怕的、掩藏在那雙眼睛深處的誓不罷休。
“絕對不能讓他開口!”
“那行為不算出格。”薩卡斯基上前擋住了她準備拿槍的手:“哥爾羅傑這樣的男人,有資格在死前,說出他想要說的話。”
“他要隻是想交代點遺言就好了……”
女孩神經質的咬牙,惡狠狠的說:“他要隻是想交代點遺言誰管他!?”
艾麗卡全然不顧周圍的人,伸手拿過守衛别在身後的火|槍,艱難的瞄準了那道紅色的身影。
艱難,是因為她在害怕。
看着這個男人的眼睛,她會覺得害怕——瑪德那些人真的是沒白惋惜,沒有霸王色太虧!單就這點威懾力,壓的她手指都要僵掉了!
她的第一個老師是海軍最高教導官澤法,一開始,澤法尚還帶着對于世界貴族的敬重,但越到後來,這種敬重就越發變得像是惋惜。
【霸王色,就是王者的資質】
【那是一種威懾力,是讓萬事萬物自然恐懼,然後退縮的氣勢】
【奇怪的是,你的身上,怎麼會沒有這種資質】
【氣魄,能力,心兇,你到底缺乏什麼呢?】
艾麗卡從不認為這代表了什麼,霸王色代表的命格算什麼呢?她可是被逼命格更神奇的東西定義為【命運轉折點】的存在,那不比霸王色可靠多了?
到這一刻,哥爾羅傑的眼睛在說:你開不了槍的。
艾麗卡就真的、發着抖按不下扳機——好吧,他們惋惜的很對,有沒有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艾麗卡的頭開始發暈,全場那麼多人,似乎隻有她在面對這種壓力。
“……薩卡斯基,殺了他。”
年少的女孩崩潰一樣的流出了眼淚,強撐着說:“馬上殺了他!”
“也沒必要哭吧。”
這是海賊王的聲音。
“閉嘴……”
男人像是苦惱的小孩一樣,隔了老遠對她喊說:“不必哭,這個時候還能堅持住沒有暈倒,已經很值得驕傲了!”
“我讓你閉嘴!”
“真是的……”哥爾羅傑的眼睛被過長的頭發遮着,好笑的感歎說:“小孩子果然很麻煩啊。”
“你很不錯了喲!”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男人對着女孩子布滿了淚水卻潛藏着憤怒的眼睛,豪邁的開口笑了:“抱歉呐小丫頭,你的眼睛一點都不難看!”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帶着種野蠻的味道:“大海的顔色是最美的,所以藍色的眼睛很好看!”
【夠了沒有】
“淺海的顔色好看,深海的壓抑也好看,大海的每一面都有值得欣賞的美麗!”
【你閉嘴吧】
“複雜也沒有關系,畢竟海洋本身也不是什麼和善的存在,風暴起來的時候也是毫不留情呢。”
【安靜的去死不好嗎?!】
“不好哦。”
似乎聽到了她心裡的話,那個蓬頭垢面的男人開玩笑似的搖了搖頭:“就算才誇獎了你也不行啊,畢竟你的眼睛再好看也不是真的大海啊。”
于是這個男人擡起頭來,說出了那句拉開時代帷幕的台詞。
“想要我的财寶嗎?想要的話可以全部給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财寶都放在那裡!”
到死,他都保持着那樣志得意滿的笑容。
那雙眼睛裡,分明是滿足的。
但是太糟糕了。
艾麗卡的耳朵好像失去了接收信息的能力,她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從口型裡分析出這個男人說了什麼。
他都……說了些什麼啊!?
完了。
艾麗卡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是不是幻覺,但是她似乎能從底下每一雙模糊的眼睛裡,看到一種讓人心慌的蠢蠢欲動。
那畢竟是海賊王的寶藏,是可以動搖世界的力量。
——人心上欲望的野草會開始瘋長。
——大海上呼嘯的海風沾滿皿腥。
混亂的大時代,真是不遠了。
不同的是,那女孩隻能做一朵花,枯死在無人問津的牆角,照到了一縷陽光就會覺得此生無憾。
而十三年後的籠子裡,裝的是世界上毒性最劇烈的大蛇。
茉莉的死代表着一個階段的結束,不知道是因為曆史轉折點這種詞,還是因為女孩子死前的笑容催眠性的讓她衍生出了無關的使命感,但是那一天,哪怕套着一副三歲的殼子,也不妨礙艾麗卡産生什麼宏大的目标。
算起來也不是宏大。
她隻是不想再有人,說出【死掉比活着幸福一萬倍】這樣的話,也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有個地方讓人覺得死掉才是解脫。
但這并不容易——想要動搖執行了八百年的制度、更改祖先二十王定下的秩序,算起來也不輕松。
那一天夜裡,兒戲一般的說着“因為泡泡不好看所以不戴”的小姑娘,撥通了祖父的電話蟲。
她說:“我想,做個不戴頭罩的天龍人。”
——放棄标志性的裝扮、和自由特權的生活方式,作為天龍人這個群體的代表,出面執掌權柄。
對大多數的天龍人來說,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從種群的角度來講,要背着這樣一幫坑貨飛,負責當翅膀的那個人,也必須特别厲害才行。
從小到大基本就沒見過一面的老人家咳嗽了兩聲,冷淡的問了一句:“是嗎?”
圓軟的童聲有些猶豫的回答說:“……是。”
不過到了她全權做主的時候,聖地裡這幫同族,大概就隻能在地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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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哥爾羅傑上處刑台之前,艾麗卡一直以為自己可以走平和奪|權路線,變成一個戰鬥力足夠服衆的強者,繼承五老星的座位——然後先把自家的糟心事理清楚。
為此,她努力了八年,把自己活成了一台精密的機器,計算着這副廢物身體的上限,做着最大限度内的所有準備——
然而擁有霸王色的哥爾•羅傑用一段話徹底改變了世界的格局。
艾麗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這一覺睡醒,她大概知道所謂的命運轉折點,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假設她本身就是命運的一部分,那麼她的所作所為,遲早會造成足以影響世界的結果——因為她的一時疏忽,對一個不值得的人懷有了不切實際的尊敬和看重,導緻了那樣一個本該死掉即終結的男人,成功的把全世界都拖上了他劃好的舞台。
這個轟轟烈烈的大海賊時代起始于海賊王的野望,但同時也得助于天龍人難得的好心。
——要是當時用布條或是直接剪掉他的舌頭就好了。
克斯莫羅•艾麗卡曾經說過哥爾•羅傑是無罪的,但是從他說了那番話開始,這個男人就是世界上最窮兇極惡的罪犯!
在這個大海賊時代,每多一個人死于大海或是死于海賊之手,哥爾羅傑身上就多一份罪孽,而同樣,因為無用的情緒給了這個男人機會的艾麗卡宮,也是有罪的。
兩個月後,紅土大陸的南端某補給島嶼。
傍晚時,以赤犬為首的海軍們,剛剛結束一次驅逐海賊的戰鬥。
這個補給點上隻有一個小鎮子,鎮子裡的人年紀都大了,面對海賊的炮轟隻能藏在村子後的山裡,哪知道因此反而躲過了屠殺,隻是他們沒來得及帶走的糧食和用品,都被海賊當做物資卷走了。
這座島,大概是艦隊沿途走來最和平的一個了。
他們遇見的性質惡劣點的,比如之前停靠的某些小補給點上,海賊就給海軍們留下了一地屍體,再過分點的臨走放把火,燒幹淨了一了百了,海軍最後連民衆的屍體都找不全。
碼頭邊,一座精緻華麗的遮陽傘下,艾麗卡宮正披着厚毯子休息。
她看着手邊的地圖,研究着這座島的位置,最終下了決定,回去提議海軍在這裡設立一個巡防駐紮點,最起碼四海要劃出五層可以相互呼應的縱深駐防圈,才能扛着住這個【畫面旗子就敢下海做賊】的混亂時代。
一位看着就很熱情的老婦人端茶水過來,還擺出來了一小盤點心。
老人家表現的有些局促:“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我們這裡确實也……”
“不需要感謝我。”艾麗卡笑着說:“無罪的平民本身就該受到保護,你們受到傷害就是守軍失職,給些補償是理所當然的。”
“那也要感謝您才好呢,有食物我們這些老家夥才能撐下去,您還送來我們這麼多東西——”
“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艾麗卡打斷了她的話:“無罪者受害必須有補償,但有罪者一定要被懲罰,如果我在海上看到你們做了海賊的兒子,我還會多送你們家一顆子彈。”
說完,無視老人家陡然黑下來的臉,艾麗卡若無其事的接過茶杯吹了吹熱氣,非常客氣和善的笑了:“希望到時候……你們也能這樣善解人意,不要客氣的收下才好啊。”
在鎮民的怒視下淡定的喝完了茶,艾麗卡旁若無人的站起來,任由侍從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倨傲卻合乎禮儀的點了點頭,一甩鬥篷,走了。
小鎮的港口直對着主幹道,一路上全是被火炮轟的零落四濺的建築物殘渣,大塊的石頭已經被清幹淨了,鎮民在海軍的幫助下正在清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