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會兒，每時每刻對我來說卻像是煎熬一般。過了半晌他才說道：“朕要你……對琮桀說，殺了念妃。既是帝王，就不該這般的優柔寡斷，該死之人，殺了便是。此等醜事，難不成還要昭告天下？隻要念妃跟那孽子野種一死，就什麼事兒都了了。”

　　其實對于這件事……雖然讓人覺得難堪，但是念妃主動跟死鬼閻王坦白了，所以我覺得念妃不壞，罪不至死。而且，他為什麼讓我去跟死鬼閻王說？死鬼閻王的性格很獨立，他的決定不會因為我被幹涉的，而且我也不會那樣做。念妃當初很有可能懷着孕嫁給死鬼閻王的，而讓念妃嫁的人，可不就是天帝麼？我覺得天帝應該比死鬼閻王還要難堪……

　　“抱歉，天帝，他不會聽我的，他向來自己處事有道，我也不會幹涉他的決定。”其實我想說，你是天帝，你丫的權利那麼大，你說要念妃死，死鬼閻王說不定還真的沒辦法，讓我去說算什麼事兒？

　　“倒是少見你這樣知性的女子，進退得體。不過，這事兒還真的得你去辦，琮桀會聽你的。若你去做了，就免了琮桀的懲罰，若是不做，朕就罷了他的位，總有人比他适合做鬼主閻王的，不是麼？全在于你把琮桀看得有多重要了，一個是不相幹的女人，一個是你的男人。男人，一旦失去了權利，就等于是廢人一個了，朕覺得，琮桀在人間過得也不會比在這裡好。”天帝說話咄咄逼人，隻是我到現在也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隻知道他想讓念妃死，但死鬼閻王貌似不肯，天帝讓我去勸死鬼閻王殺了念妃，如果死鬼閻王答應殺了念妃，那麼懲罰就免了，不用在陽間三年了。如果我沒能讓死鬼閻王殺了念妃，那麼死鬼閻王連閻王都做不成了。從高出摔下來的感覺并不好受，這就是天帝所說的，男人，一旦失去了權利就等于是廢人一個了，在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眼裡，權利地位高于一切，樹大的時候本來就招風，樹一倒，自然就受衆人嘲笑。

　　那句話是說給我聽的，本意并不是指所有的男人，他的意思是，我的男人，失去了地位，我也會失去一切。可他不知道，我并不在意，但是關于死鬼閻王……說實話，我不希望他變得落魄，如果在現代社會，有錢就行了，可是鬼神界，還是帝王主義，權利大于天，所以……

　　“你為什麼覺得我跟他說就有用？他自己做好決定的事情，不一定會聽我的去改變。我可以去試試，但成不成功，我不知道……”我說得很保守，看他怎麼回話。

　　天帝淡淡的說道：“成功與否，跟你做沒做沒有關系，朕隻是不想跟琮桀把關系鬧得太僵，你若解決不了，那就隻好朕親自來了。”

　　我算是聽明白了，他不想跟死鬼閻王鬧，就讓我先去試水，我不成功他再上。這不是拿我當槍使麼？而且聽他的語氣，這件事兒還不能跟死鬼閻王說是他讓我這麼做這麼說的，隻能以自己的角度去說要念妃死。不知道被人逼着做缺德事兒會不會遭天譴……

　　“你就告訴我做這種事兒會不會遭天譴吧……”我有些無奈。

　　天帝冷哼：“朕就是天！”

　　得，我明白了，他就是天，按照他的意願就啥事兒沒有，不按照他說的做我就得死得悲，沒錯，就是這樣。

　　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過了：“那個……其實吧，念妃一開始就跟琮桀坦白過了，我覺得念妃本性不壞，還不至于永世不得超生，哪怕讓她轉世，來世過得苦一些也好……”我在他面前也随他叫死鬼閻王的名字，去掉姓氏，聽着也比較親切一些。

　　“婦人之見，王妃沒犯什麼大罪，可以這麼處置，但念妃，萬萬不可！莫要再猶豫不決，你應該清楚該怎麼做。憐憫别人還是憐憫自己，你看着辦就行。”

　　我被他說得沒脾氣了，非要逼我做小人，怪我來得不是時候，悲了個催的……

　　沒過多久，死鬼閻王就出來了，第一次見他穿得這麼正式，墨色發冠，一身淺墨的長袍上龍紋栩栩如生，隻是，臉上帶着黑色的惡鬼面具，遮住了那張傾國的容顔。

　　“什麼事兒？趕緊說……”死鬼閻王出來就是這麼一句話，我當時就懵逼了，害我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你性子還是這麼急躁。”天帝依舊沒轉過身。

　　“隻有在你面前才這麼急躁不是麼？我還有事兒，你有話就說。”死鬼閻王有些不耐煩了。

　　天帝輕笑：“既然你有事兒，那就改日再談罷，不急。”說完他身形一閃就消失了。死鬼閻王眼神頓時變得能殺人：“瞎折騰一番，是有多閑？”

　　也是，回來就讓他沐浴更衣，等弄完了，天帝又走了，換做誰都有種被耍的感覺。

　　“不是要去看樊曉麼？走。”死鬼閻王也沒抱怨多久。

　　我點了點頭，跟着他走了出去。路上，我一直在琢磨怎麼跟他說念妃的事兒，以前覺得他冷漠無情，對于念妃的事兒，我倒是覺得他多了些人情味。這是好事，我不想讓他改變主意，可是不這樣的話……

　　“那個……念妃的事兒，你打算怎麼處置？她的孩子畢竟不是你的，要是傳出去，肯定不好聽……”我先試探的問了一下。

　　死鬼閻王微微一怔：“你聽誰說了麼？還是天帝跟你說的？他就是事兒多，管他做什麼？念妃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處理，你别學他叽叽歪歪的。”

　　我也覺得天帝事兒多：“他為什麼一來就讓你沐浴更衣啊？”我覺得還是先跟他聊點别的。

　　“他很注重形式，一般他來地府都是來巡查的，每次我都得認真對待。公私分明。之前在陽間，我剛回來不是？所以他肯定讓我先沐浴更衣。”死鬼閻王随口說道。看來天帝也是個不洗澡不出門的人，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咬牙，決定還是繼續跟他說念妃的事兒：“那個……有辦法讓天帝以為念妃已經魂飛魄散了，但實際上念妃已經轉世了的……方法嗎？”

　　死鬼閻王停下腳步看着我：“天帝跟你說了什麼？”

　　我肯定不敢說出來：“沒說什麼……我就是覺得天帝不會讓你留念妃活口，所以……如果有那種辦法的話……”

　　“沒有那種辦法，天帝的眼，能看穿任何事情。”死鬼閻王嚴肅的說道。

　　是麼？那麼……念妃必須死麼？

　　“你怎麼想？”死鬼閻王突然問我。

　　我在心裡猶豫了好久，始終說不出讓他處死念妃的話，索性反問他：“為什麼念妃懷了别人的孩子你還不殺她？”

　　他淡淡的說道：“若她不坦白，我定毫不猶豫的要她死。但她從未想過隐瞞于我，我便也不想做得那般絕了。她腹中的孩子是留不住了，隻能保她魂魄不散。”

　　我明知故問：“那天帝要你怎麼做呢？”他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不是已經認為天帝不會讓我留念妃活口了嗎？這就是天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