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宅内,一片祥和。
程骕進了府以後,先去了自己房内換衣服,然後去了程明院中。
厲飛也很快而來。
程明和程骕兩人隻是站起來迎接,并沒有像以往一樣想要下跪。
厲飛微微颔首,示意後,坐在了顧雅箬身旁,眼光看向她,眼中滿是溫柔寵溺之色。
顧雅箬回了他個燦爛的笑顔,“大伯母說要做家常菜給我們吃,我想你也好久沒吃到她做的菜了,便讓福來把你喊來了。”
厲飛嘴角上揚,手指動了動,似想要握住她的手。
察覺到他的意圖,顧雅箬嗔瞪了他一眼。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程骕心裡針紮一樣疼,勉強擠出笑臉,“看世子的氣色,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
厲飛眼光看向他,微微一笑,“多謝程公子關心,已經無大礙了。”
程骕點頭:“那就好,看來箬兒真是世子的福星。”
厲飛笑容愉悅,“那是自然,箬兒是注定為我而生,而我此生也離不開她。”
程骕臉上的神情又黯淡了幾分。
“老爺、少爺,表小姐說飯菜做好了,讓客人去飯廳。”
管家恭敬的聲音在院中想起。
程明站起來:“世子、箬兒,請吧!”
幾人來到飯廳,桌上擺滿了十幾道菜,有魚有肉,還有時令的蔬菜,非常豐富。
馬氏早等着了,笑着招呼幾人落座。
顧雅箬盯着滿桌子的菜肴移不開眼,“大伯母,您這是把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嗎?”
馬氏挨着她坐着,笑得愉悅,“有幾道是江南的特色菜,我好多年沒有做過了,你們嘗嘗,好不好吃?”
程明眼裡溢出激動之色,看厲飛拿起筷子,也迫不及待的緊跟着拿起來,夾了一口,放進嘴裡,竟然是久違的味道,又連着吃了幾口,點頭:“好吃。”
厲飛和程骕也相繼吃了幾口,也都誇贊。
“好吃你們便多吃些。”
馬氏笑着招呼,還不忘給顧雅箬夾她愛吃的菜。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程明隐隐有些吃撐了,多年沒有吃到地道的家鄉菜了,一時沒有控制住。
幾人挪到大廳厲落座,程明剛命人端上茶水來,管家的禀報聲在院中響起:“老爺,府外有客人求見。”
程明端着茶杯的手一頓,自從程家出了事以後,一個上門的人也沒有,今日怎麼會有客人來訪?詢問:“可問了是誰?”
“奴才問了,是表姑爺,從清水縣趕來的。”
馬氏騰下站起來,“是當家的!他怎麼來了?”
說完,急匆匆的往外走。
“我也去看看!”
顧雅箬也跟了出去,程骕也站了起來,跟了出去。
厲飛端坐着沒動,他要出去迎接,非吓到顧東不可。
他不動,程明自然也沒敢動。
府門外,顧東牽着馬車,茯苓立于馬車旁。
馬氏急匆匆的出了府門,一眼看到了顧東,急迫的問:“當家的,你怎麼來了?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看到她,顧東心裡的焦慮一下消失,抓着缰繩的手放松,回道:“你别急,家裡無事,是你來了這門多時日還沒回去,家裡人擔心,讓我過來看看。”
馬氏松了一口氣。
“小姐……”
茯苓稱呼不改。
“是我不認識程府,特意讓茯苓跟我一起過來的。”
顧東解釋了一句。
“大伯父!”
顧雅箬緊跟着出來,笑着喊人。
顧東看到她,臉上湧上了笑意:“箬兒,你怎麼也在?”
“不僅是我,厲飛也在。大伯母中午給我們做的好吃的。”
顧東明顯的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結巴了:“世、世子也、也在啊。”
顧雅箬失笑:“大伯父,他又不吃人,你怕他做什麼?”
“表姑父。”
跟在兩人後面出來的程骕也喊人。
顧東臉上的笑意更深:“骕兒也在。”
程骕揮手,府中下人趕忙上來,把顧東手裡的缰繩接了過去。
程骕做了請的收勢:“表姑父請吧,我爹陪着世子在裡面呢。”
顧東硬着頭皮走了進去,一路來到了大廳,走了進去,看厲飛端坐主位上,膝蓋一彎就要磕頭。
厲飛轉瞬就到了他面前,穩穩的托住他,很是無奈:“大伯父,我不是說過了,我們是一家人,以後見面不要行大禮了。”
顧東很是誠惶誠恐,“草民不敢。”
到現在厲王府也沒有傳出要娶顧雅箬的消息,顧雅箬如今身份尴尬,作為她的家人,他們自然也要小心翼翼了,不能給箬兒惹了麻煩。
程明則是直接詢問:“妹夫,可是家裡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孩子他娘久不回去,家裡人擔心,讓我來看看。”
程明點頭,讓他坐下,吩咐人上了茶來。
“我和表哥說好了,過幾日便要和他一起回去了。”
馬氏臉帶笑意的說。
程明笑着道:“是啊,不知道妹夫歡迎嗎?”
程家發生的事,顧東并不知道,聽他們這樣說,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歡迎,妹夫什麼時候去,我都歡迎。”
“這可是你說的,别到時我住的時日長了,你煩了我。”
“哪能呢,你不但是孩子他娘的表哥,還是之兒的爹呢。”
提起程嫣之,程明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下:“之兒和孩子好嗎?”
提起白胖的大孫子,顧東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好,之兒很好,孩子也白白胖胖的。”
一番寒暄,程明臉上有了疲憊之色。
顧雅看在眼裡,對程骕道,“表哥,大伯父一路趕來,累了,你給安排一個院子,讓他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大伯父休息好了再說。”
程骕點頭,吩咐了下去。
“大伯母,我和厲飛一會兒也回去了,明日我們再來看您。”
顧東慌的擺手:“不用,不用。”
說完,偷偷的瞄了厲飛一眼,自從知道了他是厲王府世子,他在厲飛面前怎麼都不自在。
看出了他的顧慮,顧雅箬笑而不語。
下人很快收拾好了院落,馬氏陪他過去。
顧雅箬和厲飛兩人也告辭從程府出來,上了馬車,厲飛剛一坐好,顧雅箬便黏了上去,頭靠在了她的兇膛,仰着頭,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呀的的,帶着幾分誘惑。
厲飛挑眉,低頭看她,聲音不自覺的帶了愉悅:“背着我做了什麼事?”
顧雅箬嘿嘿直笑,伸出手摟住他的脖頸,眉眼都彎了起來:“我今天去見武侯夫人了。”
“哦?”
厲飛聲音不輕不重,卻聽得顧雅箬心裡一顫。
“然後呢?”
顧雅箬沒回答,擡高了身體,嬌唇覆在了他的上面,直到兩人氣喘籲籲才停止了動作,似含了水霧的眸子看着厲飛:“她拜托了我一件事。”
厲飛沒說話,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顧雅箬這次湊近了他的耳朵,悄悄的說了一句,然後看向厲飛。
厲飛臉色暗沉下去,眸子裡隐隐有了怒火,“你去看了?”
“哪能呢?我可是有相公的人,怎麼會去看别的男人。”
厲飛眸子裡的怒火迅速退去,嘴角又不自覺的上揚。
“我問的程伯父,程骕身上确實有胎記。”
厲飛嘴角耷拉下來一些:“所以呢,你準備插手武侯府的事。”
顧雅箬又嘿嘿笑了兩聲,一臉的讨好:“怎麼說,程骕也是我表哥,他的事我不能坐視不理。”
厲飛的眉毛危險的挑了起來:“你表哥,怎麼論的?”
顧雅箬感覺到了危險,雙手微微用力,把厲飛的頭拉下來一些,自己的額頭頂了上去,與他眼對眼,“不管怎麼說,他是堂嫂的大哥,既然我知道了,便不能坐視不理。”
“不是你表哥了?”
顧雅箬很是谄媚,“你說是便是,你說不是便不是。”
厲飛滿意了,右手覆上了她的後腦勺,心滿意足之後,才氣息不穩的吩咐:“去武侯府!”
馬車拐了道,來到武侯府門前。
顧雅箬一人下了馬車,走上前去,月曦和福來緊跟其後。
看門人早得了秋清靈的吩咐,直接領着她來了主院。
剛吃了午飯沒多久,衆人都回了自己院中小憩,主院隻有秋清靈一人。
秋清靈正焦灼不安的等消息,等顧雅箬進屋以後,揮退了衆人,便壓低了聲音迫不及待的問:“箬兒,如何?”
顧雅箬緩緩點了點頭。
秋清靈身體晃了幾晃,跌坐在椅子上,哆嗦着嘴唇不住的說:“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顧雅箬沒有相勸,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默默的陪着她。
淚珠從秋清靈眼角滑落下來,喃喃自語:“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看她如此神情,顧雅箬心生不忍,“夫人……”
秋清靈淚眼模糊的看向她。
顧雅箬抿了抿嘴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表哥今天十九歲了,侯爺那時還沒和您成親,此事您不必太介懷。還有,連紫漪一直不肯說出表哥的身世,怕是從來沒想過讓表哥認祖歸宗的事,這件事你大可當作沒發生過。”
秋清靈搖頭,聲音哽咽,“不是的,不是的……”,
說到這裡,便有些說不下去了,眼淚大顆的滴落出來,好一會兒,才哽咽着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不知道,當年他求娶我時,對我爹娘說,他從來未有過其他女人,連通房小妾也沒有,我爹不信,還特意讓他的門生打探了一番,結果和他所說的一樣,真是沒有。我爹娘那時還疑惑他身體有缺陷,可沒想到……”
秋清靈的眼淚如斷了線一般往下掉,顧雅箬掏出自己的帕子,遞到了她面前,秋清靈猛然抓住她的手,“箬兒,我很害怕,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他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程骕事小,他不是嫡子,就算認祖歸宗了與林仲也沒有多大影響,可若是顧雅箬真的是自己的女兒……,看着顧雅箬和自己相似的臉,秋清靈不敢想下去。
小半個時辰以後,顧雅箬才從主院出來,秋清靈的雙眼哭的紅腫,沒法出來相送,玲珑送她出來。
剛走到大門口,林鵬從外面走進來,看到顧雅箬,腳步微微一頓,随即迎面走上來,先出聲打招呼:“顧姑娘!”
顧雅箬停下腳步,微微點頭:“侯爺。”
林鵬揮手,示意玲珑退下。
玲珑不敢不從,退去了一邊。
“不知顧姑娘今日來找夫人是為了何事?”
林鵬聲音暗沉,低的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
顧雅箬微微一笑:“久不見夫人了,十分想念,今日特意過來探望。”
林鵬盯視着她的眼睛,“哦,是嗎?”
顧雅箬鄭重點頭,“是。”
“可我聽說今日上午顧姑娘才和夫人見了面的。”
顧雅箬笑容暈開了一些:“侯爺消息果然靈通。不錯!上午我是見了夫人了,可中午吃過飯以後,我又想她了,忍不住又過來看她。”
林鵬眼睛眯了一下,“顧姑娘,可知在你受傷之後,世子曾親自上門威脅夫人,以後不要再去見你。今日你如此做法,會給夫人惹來麻煩的。”
顧雅箬臉上的笑意加深:“今天是世子送我過來的,侯爺在門外,沒看到王府的馬車嗎?”
林鵬身上起了怒意。
顧雅箬感受到了,神色未變。
林鵬眼睛狠狠的眯起來,眸光中透了殺意:“顧姑娘,我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插手我侯府的事。”
顧雅箬故作不解:“我隻是來看望夫人的,侯爺說的什麼,我不明白。”
林鵬淩厲的目光盯住她。
顧雅箬面不改色,臉上依然挂着笑意。
“哼!”
林鵬滿身怒氣的拂袖而去。
顧雅箬低垂下了眼,卻在看到林鵬剛才站立的地方有點點殷紅時,眯起眼睛。
出了侯府大門,上了馬車,便對厲飛道:“程骕有危險,你派人保護他!”
入夜,夜深人靜。
程府門前的大燈籠發出明明滅滅的光,十數條人影悄無聲息的的躍入府内。
府中隻有一個院落亮着燈,顧東和馬氏正坐在椅子上說話,兩人的身影倒映在窗紙上。
一下午,馬氏把程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顧東。顧東處于震驚中,到現在還有些沒有回神。
一縷迷煙飄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