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娘說完,還裝模做樣的擡起衣袖,擦了擦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淚。
牛氏慌了:“娘,我同意,我同意,一會兒我便回家給大虎說。”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這事辦不成,你以後别登娘家的門了。”
昨夜說的狠,可翻來覆去的一晚上,張生到底還是沒有下休了牛氏的決心,畢竟大虎和二虎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要是這個時候休了牛氏,對兩個孩子的親事也有影響。
早上起來後,匆匆的吃過早飯,趕着牛車又去了清水村。
大虎一路上都抿着嘴唇,二虎臉上的巴掌印基本上都消退下去了。
父子三人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到了宅基地旁,把牛車栓去了一旁的一棵大樹上,徑直去幹活。
牛氏回了家,看家裡上了鎖,知道幾人又去幹活了,就返回了自己的娘家。
看她不過一會兒的工夫便回來了,牛氏娘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沒說?”
牛氏慌忙解釋:“我回去的晚了,他們已經走了,等晚上他們回來,我再去說。”
……
有了牛成的例子,幹活的人們誰也不敢再偷懶,個個甩開了膀子幹活。
顧雅箬來轉了一圈,去了老宅喊馬氏,壓低了聲音告訴她:“大伯母,程骕又來了,說是繡品賣了,過來給你送銀子。”
馬氏驚訝:“這麼快?”
她以為怎麼也得幾個月賣出去。
“京城裡有錢的人多,當然賣的快了!”
看到馬氏過來,程骕站起身,恭敬喊人:“表姑母。”
馬氏點頭,坐下。
程骕去了床邊,搬了一個匣子過來,打開:“表姑母,那副繡品賣了七十萬兩銀子,我爹說,如數交給您。”
馬氏看了一眼,道:“在商言商,雖然我們有這層親戚關系,但當時說好了,我隻要五十萬兩,所以多餘的二十萬兩你還是拿回去吧。”
“表姑母,我來是我爹囑咐了,這銀票要是不全部交到你手上,回去他打斷我的腿。”
馬氏微微一笑:“那就讓他打,省的總往這清水鎮跑。”
程骕哀嚎了一聲,控訴:“表姑母,您這是過河拆橋!”
有了銀子,馬氏心裡輕松了,說話也幽默了不少,回道:“這是我最愛做的事。”
程骕噎住。
噗!
顧雅箬笑噴。
程骕狠狠的瞪她一眼。
顧雅箬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看兩人如小孩一樣瞪來瞪去,馬氏笑着搖頭。
最終程骕也沒有拗過馬氏,隻給了她五十萬兩銀子。
而此時京城程宅内。
程明撫摸着桌上的百壽圖,眼裡是滿滿的懷念。
抱着匣子,出了程骕的院子後,馬氏一把将它放在顧雅箬的手上:“箬兒,銀票交給你了,蓋房子需要多少銀子,你盡管從裡面拿。”
“不用!”
顧雅箬把匣子又遞了回來:“煥顔閣掙得銀子足夠用了,大伯母還是留着開繡坊吧。”
馬氏沒接:“家裡如今正忙,開繡坊的事情往後拖一拖,銀子要是用不着,放在你那,我拿回去後,沒法給你大伯他們說。”
要是說一副百壽圖賣了五十萬兩銀子,家裡人非吓死不可。
顧雅箬隻得抱着匣子去了李斐屋中,放在他面前得桌子上:“這是大伯母賣繡品的五十萬兩銀子,你收好。”
李斐如個真正得賬房一樣,把匣子裡得銀票全部拿出來,一張張認真的清點清楚,這才又放回了匣子内,拿去自己平日存放銀票的地方放好。
顧雅箬出去來一趟,很快回來,手中端着兩杯白水,一杯遞給了李斐,一杯自己捧在了手裡:“今日家中不會再有什麼事,我們去鎮上一趟。”
既然有了銀子,便應該早點幫着馬氏把繡坊開起來,早一些讓顧耀支撐起繡坊,早一天把程嫣之娶回來。
李斐不緊不慢的應了一聲,去了屏風後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這才和她一起去了鎮上。
……
牛氏讓人心煩,但也不能輕易的休了她。張生想來想去,也沒敢告訴自己爹娘實情,隻是說:“爹、娘,兒子現在看到牛氏便心煩,這幾日不想回去了。”
顧雅箬給曲氏和張老漢準備的是一個單獨的大院子,别說張生父子三人住下了,就是再來個十多口人也住得下,曲氏當下點頭:“下午沒事了,我早些回去,把側房給你們打掃一下,至于牛氏,愛怎麼折騰便怎麼折騰吧。”
牛氏一連等了四五天,也沒見張生回來,急了眼了,尤其是牛氏的娘,每日看着牛氏的眼都要噴出火來:“我養你這個死丫頭有什麼用,自己兒子的親事都做不了主,你看看你,還說給我們養老呢,就你這地位,恐怕等我們老了,動不了了,你連個窩頭也不敢拿給我們。”
牛氏娘以前對待牛氏還可以,最起碼沒有像現在這樣指着她的鼻子尖數落她,可在牛地夫妻倆的撺掇下,想成為這附近村裡有名的大财主想瘋了,一天不能讓大虎成為自己的孫女婿,她這一天心裡就跟貓抓似的,難受的狠。
牛氏也急了眼了,二話沒說,轉身出了門,拉着臉朝着清水村走去。
顧雅箬今日照常去鎮上,隻是剛出院門,便看到一名女孩不安的捏着衣角,朝着院内張望,這女孩她認識,是曾經被大虎傷了腿的賀家的那個女孩。
“你有事?”
顧雅箬問。
看清是她,女孩似乎被吓了一跳,後退了兩步,嘴唇嗫嚅着:“我、我、我……”
“這是私人宅院,你若是沒事的話,趕緊離開吧。”
聽了顧雅箬的話,女孩着急,脫口而出:“我找大虎!”
顧雅箬擰眉:“大虎哥上次撞你的事情,我們已經兩清了,你們莫不是銀子用完了,反悔了,又找我們要銀子吧。”
女孩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找他是因為别的事。”
“什麼事?”
女孩立刻抿緊了唇,不說話,低下頭,不安的搓着衣角。
顧雅箬有些不耐煩了,“到底何事?”
“我、我想見大虎。”
女孩隻是低低的重複着這一句話。
顧雅箬心裡火大,正欲再說她幾句,被李斐制止住,同時吩咐福來:“去喊大虎過來!”
大虎從院内出來,一眼看到女孩,驚呼一聲:“翠姑,你怎麼來了?”
“大虎,我……”
女孩看到了他,仿佛看到了主心骨,眼裡有了淚花。
“出什麼事了?”
大虎走上前去,面色焦急的問。
顧雅箬眯起眼睛。
“我、我、我……”
女孩看向顧雅箬,似乎有些怕她,不敢說。
“大虎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雅箬在他的身後問。
大虎身體僵硬了一下,慢慢的轉頭,看向顧雅箬,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宅院裡再說。”
李斐溫聲說。
顧雅箬看了大虎和女孩一眼,轉身先朝着院内走去。
李斐跟在後面。
“大虎。”
女孩不安的喊。
大虎兩手攥緊又松開,松開又攥緊,如此反複了幾次後,抓起翠姑的手,領着她随後也跟着走了進去。
顧雅箬和李斐已經在正廳内坐好,看大虎抓着翠姑的手進來,眼裡閃過了然。
剛一進來,還沒站定,大虎便開口說:“箬兒,我想娶翠姑!”
看看完全一副豁出去的他,再看看局促不安的翠姑,顧雅箬忽然笑了。
大虎被她笑得有些不安,擋身在了翠姑面前:“箬兒,是我先去找翠姑的,你不要怪她!”
“什麼時候的事?”
顧雅箬問。
大虎愣了愣。
“你們這樣,賀家五虎知道嗎?”
顧雅箬又問。
大虎和翠姑的身體緊了緊,誰也沒有說話。翠姑下意識的抓住了大虎的衣服。
屋内寂靜無聲。
好一會兒後,大虎才艱澀的開口:“上次出事以後,我便想着娶翠姑為妻的,是我娘極力阻攔,這親事才沒有成,後來跟着我爹出去收鮮花,我遠遠的見到翠姑,見她的腿并沒有好,雖不至于一瘸一拐的太明顯,但走起快路來還是能看出來,我心裡自責,後來又偷偷的去看了她幾回,然後,然後……”
“然後被她迷惑了?”
顧雅箬聲音不大,卻帶着冷意,直接冷到了大虎和翠姑兩人的心裡。
他們兩人的事,若是連顧雅箬都不同意,恐怕家裡人也不會同意的。
“箬兒,我是一定要娶翠姑的,哪怕你們所有人都不同意。”
大虎咬牙,是宣誓般說。
顧雅箬沒理他,眼光看向翠姑:“賀姑娘,你這般明目張膽的上門找大虎哥,不知為了何事?”
“我、我、我……”
翠姑緊抓着大虎的衣服,看着顧雅箬不善得臉色,害怕得說不上話來。
“翠姑,别怕,你今日找我有何事,照直說就行。”
大虎放輕了聲音安慰她。
“我、我、我有身子了。”
翠姑終于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大虎腦袋嗡的一下,空白了,直愣愣的看着翠姑。
顧雅箬騰下站起來:“你再說一遍!”
她這話落,大虎立刻回神,下意識的把翠姑完完全全的擋在了身後,連個頭發絲都沒有讓她露出來,臉上的神情戒備,眼睛緊盯着顧雅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