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頒金節之後，暫時就清閑了幾天。

　　不過十月三十是四爺的生辰，今年也是要大半的。

　　算是登基之後第一個正經的萬壽節。

　　“還好不是每年都這樣，不然就這連着幾個大日子都撐不住。”雅利奇看了看預備的東西。

　　“主子說笑了，就算是每年都這樣，咱們也是沒事的。倒是其他人就艱難了。”許嬷嬷道。

　　雅利奇點頭：“日子難過。”

　　“主子真會說笑。”衆人都笑了。

　　三格格從外頭進來：“額娘額娘。”

　　“怎麼了？”今兒個上書房不讀書，大家都閑着呢。

　　“額娘我看到二姐姐偷偷哭，是不是她額娘病的很厲害啊？太醫看了沒有啊？”三格格擔憂道。

　　“看過了。”雅利奇抱住她：“你二姐姐哭，你就哄着點，帶她多玩玩。”

　　“哦，那她額娘怎麼還不好，好了不就不用哭了……”三格格嘟囔。

　　雅利奇想了想，還是不知道怎麼說。

　　要是說了什麼，三格格告訴了二格格，那不是更難受？

　　隻能歎氣：“多哄着你姐姐點。”

　　三格格點頭，對此毫無意見。

　　雅利奇心想，就算是悫嫔沒了，還有她，還有三格格。

　　二格格不孤單。

　　承乾宮裡，悫嫔咳嗽了半晌，終究是吐出一口黑皿。

　　她自己已經習慣了，也不哭。隻是漱口之後躺回去。

　　“主子……”桂花幾個哭成淚人。

　　“好了，别哭了。”悫嫔擺手：“叫二格格看出來不好。”

　　“主子……太醫……太醫就快過來了。”桂花道。

　　“不用了，你還不知道，我是熬日子罷了。注定是過不去這個年了。”悫嫔笑了笑：“你們幾個服侍我一場，都有你們的好。不必難受。我的二格格也有人照顧，我放心了。”

　　再不放心又如何呢？注定是不能活太久的了。

　　于是等二格格來的時候，這邊就跟以前一樣，沒什麼特殊了。

　　二格格其實是知道的，額娘病的重。

　　雅額娘安慰，三妹妹陪伴，奶娘哄着。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知道，額娘病的很嚴重。

　　可皇阿瑪也叫太醫耐心診治，雅額娘不知道給了多少好藥材，又三番五次叫太醫盡心。

　　沒人不盡心，便是額娘病的再厲害，承乾宮也不亂，喻忠海也經常來看看，免得下面的人不盡心。

　　甚至是皇後也叫人送來藥材。

　　可額娘還是病的很厲害。

　　二格格不敢想，可她已經對死亡有了一點概念，她很怕。

　　額娘會不會死啊？

　　她不敢想，可這個念頭就跟毒針一樣不停的冒頭。

　　悫嫔拉着她的手與她說話：“額娘給你存的東西都在，過去怕你日後出閣不好看，如今可好，日後你出閣都是内務府預備嫁妝了。”

　　“額娘……我還小。”二格格甚至顧不上羞，她隻覺得怕：“額娘不要說這些話。”

　　“額娘沒事，隻是感慨。”悫嫔摸她的頭：“額娘的烏靈珠也長大了。”

　　“烏靈珠有人疼愛，額娘欣慰的很。”悫嫔笑了笑。

　　“額娘……額娘，有人疼愛也要額娘！”二格格哭出來，抱住悫嫔。

　　隻是額娘一貫是個瘦的，如今抱着，似乎比她還瘦些。

　　光看臉其實也看得出……

　　二格格哭的更厲害了。

　　“好了好了，額娘不是沒事麼，不哭了不哭了。”悫嫔心疼的要命，可也生出早點去了的念頭來。

　　女兒身子不好，叫她這麼熬着也心疼。

　　可又舍不得……

　　一時間，内外糾結，竟是心痛難當。

　　悫嫔哄着二格格，好半晌才哄着她收住眼淚。

　　夜裡，二格格堅持要住這裡，悫嫔也沒攔着。

　　沒多少日子了……

　　夜裡，她果然又吐皿了，隻是也沒叫人叫太醫，也沒驚動了隔壁的二格格。

　　甚至次日早上還好好的送二格格去讀書。

　　送走了二格格，悫嫔就撐不住了，被扶着坐在軟榻上：“來吧，就趁着今日，我有精神，該吩咐的都吩咐了吧。”

　　衆人都跪下來，眼淚挂了滿臉。

　　尤其是府裡帶出來的人，都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宮女願意出宮的，都有賞賜，我這幾年攢下的銀子不少，大部分都給二格格留着，小部分都給你們分了。太監不能随便出宮，也都有銀子，你們都是伺候我到了最後的，不是什麼有毛病的太監，日後不愁出路。”

　　衆人都謝過她。

　　“我死後，衣裳都分給你們，沒動過的布料全部賞給伺候貴妃娘娘的奴才們，雖然死人的東西了，但是我畢竟沒動過。，她們跟着貴妃娘娘呢，福氣都大，不必忌諱。”

　　“主子……”桂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的首飾，我也分了三份，一份全給三格格。那孩子素來隻是貼補她姐姐，我留的不算什麼，她瞧不上，也不礙事，拿去内務府，全部重新做過。”

　　“還有一份都給我家裡吧。”就如今，家裡有了爵位了，但是留些東西給她額娘做個念想吧。

　　“最後一份，全部分給伺候二格格的奶娘們，我不在了，也希望她們盡心。”

　　“主子……不給二格格麼？”桂花問。

　　“二格格有我這幾年專門攢下來的東西，都給她就是了。其他，就不必了。她也不需要。”悫嫔笑了笑。

　　如今貴妃娘娘給三格格安頓了什麼沒有二格格一份呢。

　　都不差。

　　“銀子給她，等我去了，你們也記得叮囑她，日後跟着貴妃娘娘過日子，貴妃娘娘是好的，可對下面的奴才要大方些，不要舍不得花銀子。哪怕是沒了銀子，管她雅額娘要也好。”

　　往往是下面的人難對付，日後她跟着貴妃，畢竟不是親生的……

　　“是。”幾個人含淚點頭。

　　“好了，我這承乾宮，屬于我的東西不少，竟是沒有什麼能叫貴妃娘娘看上眼的。我也不給她什麼了。她與二格格是緣分，相護一場，用别的衡量倒是假了。”

　　“主子……您……您不見見皇上麼？”桂花道。

　　悫嫔一愣：“我竟是忘了……”

　　生命裡太久沒有這個人，似乎不存在。

　　她知道貴妃會照顧她的孩子，可她忽略了皇帝還是二格格的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