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不放手(四更)
徐太傅目不轉睛地看着司徒空,六歲的兒童能有如此修為?這小家夥簡直像,像極了他那失蹤一年的小孫子!徐太傅看着司徒空,心下一陣激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小腦袋,眼裡充滿了憐愛。
從外面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徐太傅!”
徐太傅尋聲望去,“哦,是蔡公公。”
“太傅辛苦了,這有些點心,是皇上賞賜的,您來嘗嘗。”蔡公公端着茶點走了進來,不經意看見司徒空,随口道,“喲,哪來的小毛孩?長的這麼秀氣。來來,一起吃點。”
司徒空低頭不語,他搖了搖頭,這茶水喝不得,這點心也吃不得。他牢牢地記着葉紗的話。
徐太傅道,“這是葉大人的小表弟,再此等着她下朝。”
蔡公公了然,又道,“小家夥,你那表姐還得過些時辰下朝,不如過來吃點點心潤潤口吧。”
司徒空仍是搖頭,“不了,我今早的腸胃不是很舒服,實在吃不下。”
“你真的不吃麼?這點心可好吃了,保管你沒吃過。哎,既然你不吃,那我和太師享用好了。”
司徒空不為所動,他吃不得,太傅也吃不得,他猛然想起來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那茶點已經入了太傅的口,他心裡打突了一下,扭頭望向蔡公公。
恰逢此時,蔡公公的嘴角露出了陰險的笑。
等葉紗下朝趕來的時候,就見大廳裡睡着的徐太傅,司徒空呢?
她慌得搖醒正在打瞌睡的徐太傅。“太傅!太傅!”
“哦?是葉大人呐,我怎麼睡着了?诶,那個孩子呢?蔡公公呢?”徐太傅揉着眼,四下尋着那對藍眸,居然不見了。
蔡公公?葉紗摸了摸那茶水,尚還溫熱,不下半個時辰,她轉身就往前院跑去。
可她要往哪裡找?
……
“小兔崽子!你給我滾出來,敢咬本公公的手?我要拔了你的皮!”蔡公公叫嚣着!
司徒空用手捂住嘴,不能出聲,不能呼吸,他躲在偏僻的小廚房裡屏住呼吸,聽着來人腳步。
不久前,這世上哪兒都沒他的容身之處,他去哪兒都無所謂。而如今,他想留在那女孩的身邊,想留在她身邊。
所以,他不能出聲!
現在不是吃飯的點兒,廚房四周空無一人,蔡公公肆無忌憚地推開廚房大門,翻箱倒櫃地尋找,“小兔崽子,給我出來!”
很快,門外又來一人。
“蔡公公。”
蔡公公吓了一跳,扭頭一看,連忙哈腰,陪笑道,“呀,是葉大人啊!奴才叩見葉大人。”
葉紗走了進來,“蔡公公這是在做什麼。”
“奴才……”他答不上來。
葉紗挑眉,“莫非,公公是要在這裡,下毒謀害太傅和學生?”
蔡公公慌了,低喊道,“葉大人怎可胡說!這罪名奴才可擔不起啊!”
“隻是,看這一片狼籍,很難看出公公的居心,公公還是快些離開吧,莫再讓人瞧見。”呵,她是善意的。
“是!是!”蔡公公顧不上尋人,忙不疊閃身出了廚房。
廚房裡,葉紗環顧四周,倒處都被搜查過,隻有那座煤堆。下一刻,那堆裡跳出一個小小的黑人,喘着粗氣,沖葉紗甜甜的笑了。
葉紗遞過去一隻鞋,“快把鞋穿上吧。地氣寒,别感冒了。”
那鞋是司徒空被追時脫下來留在地上的,腳尖指向禦廚房……
再過五日,便要動身前往築西國。接下來的日子,葉紗每天都帶着司徒空上朝下朝,形影不離,于是……
“王爺,聽說近日葉大人帶着個小男孩上下朝。”旋銘例行公事的報告着葉紗的行程。
“哪來的男孩?”甯希面不改色地喝着茶水。
“聽說……”旋銘悄悄往前一步,附在主子耳朵旁,神秘兮兮道,“聽說是,葉大人的私生子。”
“噗!”一口茶水噴出!
幸好旋銘有先見之明,已經先一步飛身躲開!
“咳!”甯希咳了咳,有些惱了,“她隻有十五歲,哪來的私生子?一派胡言,狗屁不通!旋銘!”
“在!”
“跟我去看看那私生子。”
“……是。”
午時下朝,葉紗拉着司徒空正要離殿。
“葉大人,請留步!”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來人。
一對藍眸,一雙黑珠,兩人視線交會,立刻擦出火花,噗次噗次!
甯希一看那男孩就知道,肯定是葉紗忍不住從六弟手裡救下的人。
他緩步走到葉紗跟前,“葉大人,隔些時日你就要前往築西國了,本王要好好為你送行啊!”
葉紗想無視他,冷笑道,“承王爺美意,下官感激不盡。隻是王爺日理萬機,怎敢再勞煩您為下官餞行。”
“此次,你是打算帶上家眷嗎?”
葉紗承認,“是。”
甯希道,“大人你可别忘了,你是去和戰,而不是去野餐。”
“多謝王爺關心,下官自有打算。”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叫你别煩!别管!
甯希的音調低了下去,暗含威脅,“你可别忘了,皇上要的是什麼?”他要乘機殺了你。
葉紗四兩撥千斤,“下官一日不忘皇上恩賜的使命,定當竭盡全力為我朝謀福,為百姓謀利。”
呵,好刁的一張嘴!早知如此,那天就該狠狠地撕爛她!
“那你可要好生顧着他,奶娃是很容易夭折的。”他陰陽怪氣的,拂袖離去。
葉紗看着甯希的背影,心中郁結,再熬個五天就沒事了。到了那邊,再幫司徒空找個好人家吧,隻是……
她低頭看着那雙藍色的眸子。
……
黃昏的時候,司徒空又失蹤了。
元宵帶着司徒空上街挑布料,想幫他做一雙鞋子,正挑布料的時候,回頭一轉身的功夫,人就這麼不見了。
葉紗急沖沖地跑到六王府,正瞧見六王爺坐上馬車。
“葉大人?”他笑得甜,“找本王有事?”
葉紗當機立斷,不是六王爺做的,如果是他做的,他會把他玩死,然後扔還給她,看着她痛苦。
如果不是六王爺,那麼又會是誰?
她又急匆匆進了宮。
“葉大人?你怎麼來了?”簡直是稀客啊,旋銘錯愕。
“你家主子呢?”
“王爺今日當值,您找他有事?”
“我去看看他。”她撇開旋銘,急急地進了寝殿,顧不上君臣禮儀。她推開房門,随即一楞,連忙退出,“王爺恕罪。”
剛退下衣物的甯希,看着眼前用背影對着他的女孩,笑了,“你就這麼思念我?連我沐浴,你也要來看看?”
簡直不要臉,她很想洗一洗她可憐的眼睛!
“王爺可有看見下官的小表弟?”
甯希全身一震,有些惱了,“你以為是我抓了你那私生子?”
嘁,這無情的女娃,他若是六弟的脾氣,絕對會捏碎她的喉頸!毒啞她的聲音!讓她這輩子都說不出那令他厭惡的話來!
也不是他!
葉紗皺眉,“王爺,下官隻是猜測,如今已經知道不是王爺所做。”
“你又知道不是本王做的了?”甯希冷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葉紗就那麼笃定不是他所為?
“王爺光明磊落,是您做的,您就不會否認!”
喲!現在拍馬屁,不覺得晚了點?“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她肯定是去過了六弟的府上,然後才來找他。不是六弟做的,那是誰?誰跟她有仇?
甯希慢騰騰地穿好衣衫,眼珠一轉,哎,還真有那麼一個人。
……
是夜已深。
“小姐,人抓來了!”
“怎麼是個毛孩?我要你抓的那個女孩呢?”那姑娘挑起地上昏睡不起的男孩,氣得不輕,“我要你們給我抓那姓關的老頭,居然連人都找不到!現在又敢給我拿個毛孩子來充數,活膩了是不是!”
“小姐,不是小的抓不到姓關那老頭,是他們連夜離鄉,都不知道他們去了何地,無從查起啊!”那猥瑣的高個兒哈着腰,不停地解釋,“小姐有所不知,這小男孩據說是她的私生子,保管比那個叫元宵的還管用!”
“狗屁!哪來的私生子,她才不過十五,跟誰生去?”她火大擡腿踢向那高個兒。
高個兒硬生生地受着,忙不疊又道,“那要不要小的放了她,重新去……”
“還去什麼去!已經打草驚蛇了!你先把這男娃關到柴房去,看緊了!”
“是,小的這就去!”
躲在門外偷聽的三人,連忙跳上樹躲了起來,眼看着一名男孩被扛進柴房。
“葉大人,可以動手了。”旋銘小聲提醒着。
葉紗搖頭,“不行,再等等。”這問題要解決的一勞永逸,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王爺,請再幫下官一個忙。”
“呵呵,好啊。”隻不過,忙可不是白幫的。
……
距離出發還有三天,葉紗躲在屋裡看着書。
“你怎麼還有心思看書,我都快急死了,真是!”元宵煩躁地走來走去,人是他弄丢了,萬一要是落到那變态王爺手裡,她這一輩子都良心不安啊!
葉紗面不改色,她看的是虹家族譜,裡面記着每一代人物,建功位者排前,男女不分,有過事者除位,長幼不記。
那族譜是她求甯希,去虹家祠堂偷偷摘錄下來的,代價還不小。
思及此,她的臉皮不斷抽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在等,等着人來找她。
果然,一把箭“咻”地一下穿過元宵的臉邊,狠狠地鑽進了牆上。
“娘啊!”元宵失聲尖叫!
葉紗起身拔下箭,箭上裹着一塊破布,一封信,信上道,“今日午時,十裡坡見。”
葉紗皺眉,麻煩來了。
午時的時候,她隻身來到十裡坡,坡下早已等着人。一名女子雙手各持一劍,另一名男子手持長鞭,還有一個男孩被塞住嘴綁在樹上,那對藍眸焦急地看着葉紗。
葉紗惱怒道,“虹憐娃!你想如何?”
“我要你再和我打一次!你要是輸了,就趴地上求我!”語閉,虹憐娃抛過來一把劍,這劍不再是木劍。
她根本不給葉紗反應的時間,拔劍就向她砍去,那兇狠的力道,直逼葉紗門面,她是要殺了她!
葉紗不停地躲閃着,如今不能再挑釁她,弄不好,司徒空就會喪命,她隻能躲。
憐娃見她隻會躲閃,氣得手一揮。
“啪!”那高個手上會意,手上的鞭子立時揮打向司徒空,頃刻皮開肉綻!
“你敢再躲,我就打死這男娃!”她出劍又朝葉紗砍去。
不能再躲了,隻能招架,招架不住,隻有……
她在等……
“住手!”虹煙氣喘籲籲地趕到十裡坡,幸好來的及時。
“姑姑?”她怎麼來了?虹憐娃狠狠地望向那高個。
冤枉啊!大小姐,不是他告的密。
“姑姑,你怎麼來了?”
虹煙惱道,“我若不過來,你就要刺殺朝廷命官了!”
虹憐娃擠出一絲笑,“怎麼會?姑姑,憐娃隻是想跟葉大人切磋切磋罷了。”
“你這也叫切磋?還綁着個人?”
“姑姑,我要是不綁他,她會和我比試麼?”
虹煙徹底惱了,大喝道,“憐娃,你要一錯再錯到什麼時候?”
“姑姑,我……”
“師父!”葉紗道,“憐娃若真想比試,也不是不可,隻是……”她頓了一下,“隻是,為徒不想再有此事發生。”
“你想如何?”虹憐娃見她肯答應比試,心癢得難受。
葉紗道,“我若赢了你,從此你不可再拿我身邊的人來威脅我。”
虹憐娃不屑道,“你要是輸了呢?”
“一切随你。”
“好!那就讓姑姑做個見證。”虹憐娃陰冷地看着葉紗,這可是葉紗自己要求比試的,死了也别怨。
語閉,她突地蹿身上前,要給葉紗個痛擊!
葉紗反身就躲開,隻是,樹上那人的安危,讓她猶豫了一下,虹憐娃不是什麼守信的人!
正胡思亂想着,虹憐娃的劍已經劃過她的右臂,疼得她撕牙!這是真劍,淩厲的口子最會吞噬人的皿,疼得她握不穩劍。
“嗚嗚!”司徒空拼命地扭動着身子,他要說話,布捂着他的嘴讓他說不出話,道不出聲。他不理解她為何要為他拼命,他不值,他不配啊!他要喊出聲!
接下來,兩人不停地追逐。
虹煙看着一直躲閃的葉紗,懊惱地搖頭,想不明白當初是如何被她打敗的。她在旁觀戰,覺得自己的一世英明全毀了,哎!
葉紗穿着粗氣,身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傷口,皿腥的味道讓她惡心得直反胃,隻能拼命忍着。
虹憐娃舉劍向她刺去!
不要啊!司徒空痛聲想大喊出來,就見那把劍直刺葉紗的心窩,葉紗閉上眼睛……
葉紗!快躲開,快躲開啊!
司徒空瞪大眼睛,想要叫喊出聲,葉紗,對不起!都是他害的,他是個累贅,他不要她有事,讓他去頂那把劍!他死了也好,反正這世上都容不下他!讓他去挨這痛!葉紗若死了,他該怎麼辦!
――是人呗。
第一次有人這麼跟他說,第一次讓他知道他還活着,第一次那麼喜歡着一個人,第一次感到那麼絕望,那麼孤獨,那麼害怕,葉紗不能死。
葉紗閉着眼睛等着那痛襲身而來。
“咻!”一顆石子飛過,擊中葉紗的腳彎,讓她軟身倒地,恰恰躲開了那把劍。
虹憐娃乍見人影就那麼一下消失了,心下一頓。眼見葉紗人在下面,她咬牙,收劍就往下砍。
見狀,葉紗猛地起身朝虹憐娃的腹部狠狠撞去,而後翻身上去,死死地壓在了虹憐娃的身上,而後迅速将她的劍挑開!
“啊!”虹憐娃的手臂被葉紗扭向身後,痛的大呼一聲,怎麼也掙不開,動彈不得。
“葉紗,你給我放開!給我放開!”她不服!
“你輸了,憐娃!”虹煙适時出聲。
虹憐娃紅了眼,大聲嘶喊,“不!我沒有輸!是她使詐!重新比過,你給我放開!”
葉紗死死壓制着身下的瘋子,虹憐娃不停地反抗,扯得葉紗身上的傷,痛的胃都在翻絞。但是她不能放手,最起碼在虹憐娃認輸之前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