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顧嘉因為齊二大破财,開始的時候心裡不好受,不過後來想想也就想通了。便是一時破費了上千兩,那又如何,左右自己可以再掙銀子。
便是以後掙不得銀子,靠着這莊子一年幾百兩的收成足足夠自己吃喝不愁了。以後攢個兩年錢再離開這裡尋個好去處,也能過得自在。
也恰好這時候王玉梅邀請她過府去賞梅,顧嘉原本有些懶散不想去的,不過想想王玉梅那腌臜夫婿的事,到底還是過去了。
王玉梅這個人的品性不錯,她并不想看一個好姑娘就那麼落入賊窩了,如果能幫她一把那是最好的了。
顧嘉過去王尚書府上的時候,齊胭已經到了,正在那裡叽叽喳喳地品評着燕京城的熱鬧事。
原來距離明年三月省試已經沒多少日子了,現在燕京城裡已經有人開始下注開賭,他們要賭最後誰能當上明年的狀元郎。
王玉梅笑道:“現在不少人賭莫三公子必能狀元及第,畢竟他的才華大家都知道的,五經三史,無所不曉,又寫得冠世文章,下筆皆是珠玑,便是皇上都誇呢。”
齊胭一聽莫三公子,頗有些不屑:“這個人也不過是空有才學卻無品性罷了,沽名釣譽之輩,便是當了狀元郎又如何!”
她是對莫三公子很不喜歡的。
王玉梅聽着笑了,沒說話。
她素來性情溫柔,遇事給人留三分情面,除了上次在孟國公府因為齊二的事失态大哭,其實時候都是溫和含笑的,自然做不出痛斥莫三公子的事。
顧嘉聽着,卻是想起了莫三公子往日種種作為,又記起自己去莊子裡時,聽說莫三公子還請了朋友前去踏雪尋梅燒鹿肉吟詩作對。
她想着,當莫三公子彈唱聽曲飲酒作樂好一番風雅的時候,齊二那個傻子正陪着三皇子在雪地裡給窮人發棉衣的。
都是世家公子哥,都是膏梁子弟世受皇恩,性情人品處事真沒法比。
想想上輩子自己竟然被這麼一個人迷住,恨不得跑回去戳瞎上輩子那個自己的眼睛。
齊胭又道:“其實我哥哥也是飽學之士,文韬武略無一不精,經史之書盡在腹中,隻是不比得别人,做得花樣錦繡功夫,其實未必别人差了去,說不得也能當個狀元郎!”
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沒底的。
畢竟齊二雖然也是出類拔萃的,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特别是那莫三公子的文章确實是錦繡天成,曾經被當朝最有才學的太傅稱作本朝難得一見的奇才。
這樣的齊二,未必能在莫三手底下讨得什麼便宜。
況且省試之時為南北大會考,到時候會有南方來的才子和北方才子一較高低,江南曆來出奇才,鹿死誰手未可知。
王玉梅一聽齊胭提到齊二,頓時不說話了。
齊胭見王玉梅這樣,知道提到了王玉梅的傷心處,多少有些尴尬,嘿嘿笑了幾聲:“這是男人們的考試,和我們有什麼相幹,我們又不能去放注賭一把,也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王玉梅知道齊胭為自己圓場,輕笑了聲,卻是道:“阿胭,你不必顧慮我,你們兩個都是見了我那日失态的,我心裡把你們當成好姐妹,今日就和你們說說我心裡的實在話。我一直仰慕令兄,但是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蒲柳之姿不堪入令兄之目。可我家裡要給我做親了,我終究不甘心,想着自己放手一搏,若是令兄心中也有我,那我便能圓了自己的心願,如今果不其然,我這一舉不過是自取沒趣,從此後正好死了心,擺正了定盤星,家裡安排什麼親事我都認了。”
齊胭聽着這話,自是有些感慨,想着若不是自己二哥哥心儀了顧嘉,這王玉梅當自己嫂嫂也是不錯的。
顧嘉呢,聽得這個,竟是暗罵齊二,想着這人真是個呆子,王玉梅哪裡不好了?論家世人家是戶部尚書之女,論才學人家也是飽讀詩書,論相貌人家模樣上等足足配你齊二,便是論性情,那也是燕京城貴女中一等一的。
實在是個睜眼的瞎子,也不知道心裡惦記着哪個小妖精,竟然看不上人家王玉梅!
正想着,王玉梅便說起如今她家裡給她要訂的親事:“是信遠侯家的嫡長子,一直跟随祖母住在金陵老家的,這次才從金陵回來。”
提起這門親事的時候,王玉梅面上微微含羞,語調也輕了起來。
齊胭聽着,颔首道:“這個不錯,好門第。”
大昭國的爵位諸如國公侯伯都不是輕易得的,那得是亂世之時有天大的功勞才能封賞的。
像齊家的孟國公爵位還是之前老祖宗跟着本朝太—祖皇帝打天下才拿到的,一直蔭庇子孫到如今而已。
比如莫大将軍雖然戰功赫赫,但是也不過是大将軍而已,并沒有封侯,距離國公爺這個位子更是差了一截。
如今大昭國除了皇室的王爺外,另有兩國公十一侯爵,其中侯爵甚至還包括了戎守邊疆時代承襲的那種侯爵,這統共的十三家可以說是大昭國除了皇親國戚外最顯貴的家族了。
王玉梅自己也覺得還不錯,隻是想起齊二,終究有些惆怅而已,輕笑了聲:“也未必能成,和你們兩個親近,就提一下,萬萬不可外傳。”
齊胭自然是明白的,若是不成,傳出去了對王玉梅不好,連忙答應了。
顧嘉聽得這什麼信遠侯家的嫡長子,頓時咯噔一聲,想着這果然是來了。
那信遠侯家的情況說來也是複雜,早年的侯夫人隻得了一個兒子,就是這位長子胡雲圖,後來侯夫人因為難産人沒了。人沒了後,信遠侯便續了一房也就是如今的信遠侯夫人。
這位嫡長子胡雲圖自小跟随祖母祖父生活在南陵,也沒怎麼近信遠侯的邊,一直長到二十歲這才被祖父母送回燕京城要做親事的。
本來這身份什麼的也都匹配,可是這位胡雲圖在那金陵無父母管教,自小放蕩不羁,尋花問柳不知道幹出多少腌臜事,以至于落下一身的髒病。
王玉梅嫁過去後,開始還不知道,後來也被染上。
女兒家得了這病,下場之凄慘可想而知,顧嘉事後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她望着這眼前的王玉梅,淺淡的笑意,從容可親的小姑娘家,不過才十五歲而已,這樣的小姑娘家,一時在齊二那裡遇到了些挫折,但是并沒有怨恨哪個,也沒有自怨自艾,而是放下了這一腔喜歡,柔順地聽從家人的安排去奔赴屬于自己的未來。
可是她哪裡知道,接下來等着她的是什麼呢。
她沉吟了下,還是開口道:“這位信遠侯家的大少爺自小生長在金陵,和别個可不同,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是不是應該多打聽一下?最好是派個人過去金陵,查一查這位大少爺的老底,可别有什麼不光彩的事。”
若是真能事先查一查,或許這場禍事就能夠避免了。
王玉梅道:“這個婚事是我父親和信遠侯一起商議好的,他們兩個算是莫逆之交,自然是容不得懷疑的,便是我母親也做不得主,所以……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齊胭擰眉,想了想:“其實阿嘉說的也有道理,确實不知道他這個人品性如何,若是能打探下最好了。”
顧嘉見齊胭也幫着說話,趁機又道:“萬一是個不幹不淨的呢!”
她這一說,王玉梅臉色微變,勉強笑了下,卻是搖頭:“那倒是不會的,信遠侯家的老太君可是個精明強幹的,當年把信遠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我母親說,這樣的人教養出的孩子她放心的。”
顧嘉話說到這份上,不曾想王玉梅根本不聽的,一時也有些無奈,想着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絕人,自己應該放棄嗎?
不過想想女子染了花柳病的慘狀,她又實在不忍心,幹脆道:“到底是一輩子的終身大事,怎可以這麼糊塗就嫁了,玉梅,我覺得你怎麼也得讓家裡人過去金陵查一查,說不得這人已經在外面養個外室什麼的。我之前就聽說過這樣的事,若是養了個外室還有個外生子,那嫁過去豈不是憑白膈應人!”
她不敢說那胡雲圖有個花柳病,隻好胡亂編排外室之類的事。
王玉梅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她才被齊二給拒了,正是心裡不好受的時候,好不容易家裡做了一門親事,她自己也算是滿意的,想着終身有托,也就釋懷了。
不曾想,顧嘉竟然一徑地說那胡雲圖的壞話,仿佛怎麼也不信胡雲圖是個好夫婿。
她勉強笑了笑道:“這……到底是侯門之家,哪可能做出這種事……”
齊胭也沒想到顧嘉竟然這麼說話,連忙暗地裡扯了扯顧嘉的衣襟,又對王玉梅笑道:“阿嘉她這個笨蛋,怕是聽說了什麼不好的事,唯恐你所托非人,這是擔心你,隻怪她這張嘴不好,說話太直!”
說着,狠狠地白了顧嘉一眼。
王玉梅忙道:“沒什麼,沒什麼,我也知道她是一心為了我好,我明白她心思,沒有怪阿嘉的意思……可是這門親事,我母親也見過對方的,我父親和信遠侯又是至交好友,他們斷斷不會欺瞞我的……所以我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顧嘉見此,明白了。
王玉梅這個人太善良了,所以如今是鐵定信了,不會生疑的。
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