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富坐在包間裡的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嘬着指間的香煙。
十幾歲就學會吸煙的李大富如今也有幾十年的煙齡,“吸煙有害健康”這句标注在煙盒表面的标語,對于這樣的人來說無異于一句廢話。
隻要他願意并且不在一些特殊的場合裡,他都喜歡在嘴裡塞着一支點燃的香煙。看着那經過自己肺部而變白的煙霧,就好像看到了何等美妙的景象。
當然,對于李大富來說吸煙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作用。麻痹他的神經,讓他可以極快的從暴怒的情緒冷靜下來,那淡淡的暈眩感就仿佛是最好的麻醉劑。
他看了一眼滿臉是皿的老八,又看了看鼻青臉腫的蟋蟀等人,臉上的橫肉不由自主的抖動着。
“怎麼回事?”李大富沒有動怒,反而出奇的冷靜。
“富哥,那小子不是一般人,我……整不過他。”老八這種崇尚武力第一的人不會争搶口頭之利,這也是他和那些嘴巴比骨頭還硬的家夥的一大區别。
蟋蟀幾人不敢說話,隻能盡量的站直了身子。生怕眼前這個平日裡喜怒無常的老混蛋突然将火氣發洩在自己的身上。這也許就是趨利避害的本能罷了,但總之,蟋蟀幾個人的心在發抖,甚至比看到老八被硬點子幹到之後還要害怕。
李大富點了點頭,将手中快要燙手的煙頭掐滅,然後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将其中暗黃色的洋酒一口喝了下去。他一直不覺得這味道和焦木頭一樣的東西哪裡比得上國産的啤酒,但價格卻比國産的啤酒昂貴的多。
“富哥,怎麼整?”連腦子裡都是腱子肉的老八純粹而言就是一個莽漢,動腦子的事情他不在行。
嘶!呼!
重新點燃了一支香煙,李大富突然笑了起來,露出兩排焦黃的牙齒。隻是這笑容,非但沒有讓蟋蟀等人感到輕松,進而感到異常的冷酷。這幾位跟随李大富許久的忠臣當然能讀出這笑容中所蘊含的冰冷。
“老八啊。”李大富語重心長的說道。“從你跟了我那天起,我就說過,動了我兄弟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老八重重的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懂了,富哥,我這就帶兄弟們一起去,老子就不信他再猛能對付的了幾十号兄弟。”
李大富拿起桌子上的威士忌,重新将杯子斟滿之後,才說道:“老八,對付這種人何須我們親自出手。”
“富哥,你的意思是?”老八有些迷糊,忙問道。
李大富舉起酒杯,輕輕的晃了晃裡面的威士忌,沒有說話。
……
周強将麻煩解決了之後,并沒有在去上班。知道一天的薪水都沒了,又何必浪費這來之不易的假日。所以他和沈琳一起看望了患病住院的沈母,之後便帶着沈琳回到了村子裡。對于一個大孝子而言,既然沒有其他能力去盡孝,那麼最簡單的陪伴是不可少的。歸根到底,十年在外,周強虧欠母親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忙乎了一天家務活之後,周強繼續回歸正軌。但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日子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平穩。也許隻是這最簡單的要求,也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實現的,站崗的他是最先發現一輛警車停在了酒店的門前。當他看到幾名滿臉嚴肅的警察時,有些不自然的皺了皺眉。
“酒店的負責人是誰?”一進門,一個黑臉警察就高聲喊道。
看到這動靜,陳二愣那欺軟怕硬的性格又開始作祟了,手腳十分麻利的便撤退的無影無蹤。其他保安雖然沒有跑,但都有些不自然。他們是保安,雖然和警察一樣同樣是穿着制服的人,但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我是。”不知道是誰通知了酒店負責人,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從電梯裡急急忙忙的走了出來。
掃了一眼幾個警察的肩章之後,男人這才走上前去問道:“我是這家酒店的總經理陳浩,幾位有什麼事?”
男人心中揣測着幾個警察的來意,廣和酒店項來是合法經營,從來不做違法犯規的事情。但越是因為如此,男人越是擔心這幾個警察的到訪。
“你們這裡有沒有這個人?”黑臉警察拿出一副畫像放在陳浩的面前,“有人報警,此人當街毆打他人,證據已經确鑿。”
陳浩仔細瞅了一眼畫像上的男人,厚厚的鏡片來回的抖動都沒有将畫像上的人認出來。隻好招呼一旁的保安上前幫忙辨認。
身為保安隊長的李虎雖然不情願,但卻無可奈何,隻好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當他看清楚畫像上的人之後,頓時眼睛亮了起來。畫像上的人雖然有些抽象,但相貌和身材都和一個人極為相像。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讓他恨得日思夜想的周強。
李虎心思一動,說道:“警察同志,周強是個好同志,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吧。”
“嗯?他叫周強?”黑臉警察聽了對着身後的一個年輕警察小聲交代了幾句,那名年輕警察順勢掏出一個小本開始記錄起來。“他現在人在哪裡?”黑臉警察接着問道。
“就在這裡。”李虎急忙道。“周強,警察同志找你。”
聽到李虎的聲音,周強有些不情願的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李虎之後,大聲說道:“我就是周強。”
黑臉警察一隻手伸到背後打了個手勢,示意身後的幾個警察準備動手,而他自己則是打量了一眼周強,才義正言辭的說道:“周強,你涉嫌暴力行兇,現在已經被捕了。”
黑臉警察的話音剛剛落下,就有兩個警察快步上前給周強戴上了手铐。
周強沒有反抗,他不想反抗。
他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隻是現在解釋并沒有什麼作用。
看着周強被拽進警車裡,李虎的心裡有說不盡的快意,而陳浩更多的卻是急怒。
廣和酒店的保安發生這種事情,雖然說起來和酒店沒有關系,但是這種事情畢竟不好聽,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酒店的聲譽。
陳浩氣呼呼的一轉身,大步流星的向着保安主任的辦公室走去,李虎此時卻是春風得意,要不是氣氛不對,恐怕他早已經仰天大笑了。
在兩個年輕警察一起坐在警車之中,周強聽着有些刺耳的警笛聲。憋了一眼那表面氣勢洶洶嘴角卻略帶笑意的黑臉警察,周強用力的掙了掙鎖着的手铐,但除了讓他的兩個手腕生疼以外沒有任何的作用。反而引來了兩個年輕警察的怒目相視,周強不否認自己暴力行兇,但是對于老八蟋蟀那些社會的敗類來說,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
而且最讓周強想不通的是那幾個絕對沒少暴力行兇的家夥為什麼依舊可以逍遙法外。周強面無表情的坐着,心裡卻在擔心着在家裡的老母親。
……
東塔街派出所。
咔擦。
房間的門被打開了,黑臉警察獨自走了進來。
他的手裡拿着一包煙,拉開桌子旁的椅子坐下,看着對面的周強,冷笑着道:“周強,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
“知道。”周強點了點頭。
“很好。”黑臉警察很滿意周強的回答。
這時候黑臉警察點燃了一支煙,又取出一支煙連帶着打火機一起遞給了周強。周強沒有拒絕,接過來點燃了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黑臉警察拿起了周強的口供,遞到了周強的面前,說道:“簽個字吧。”
周強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紙黑字,卻并沒有急着簽下自己的名字。擡起頭來看着黑臉警察,說道:“我也要報案。”
報案?黑臉警察沒有意料到周強會玩這麼一出,但卻沒有阻止周強,畢竟還得讓周強配合的在口供上簽字。
“你要報什麼案?”黑臉警察一邊吸煙一邊問道。
“綁架未遂……”周強注視着黑臉警察。
黑臉警察眉頭一皺,他不知道周強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隻能順着說道:“具體經過是什麼?”
周強清晰的将火哥等人綁架沈琳的事情說了一遍,并且明确的說明了發生了兩次。聽的黑臉警察嘴角一陣抽搐,當然這種事情他确信那位能夠做得出來,但是他卻必須當做不信。
“有證據嗎?”黑臉警察問道。
“有,我妹妹就是。”周強回答道。
“當事人不算。”黑臉警察冷笑了幾聲。
周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根據法律效益來講當事人的确不能作為人證。而兩次事情除了自己和沈琳之外,就隻有火哥和蟋蟀那幫子人了。很顯然,這些人絕對不會為自己做什麼人證。
看着周強默不作聲,黑臉警察将煙蒂扔在桌子上的煙灰缸裡,說道:“簽字吧。”
周強握着筆,猶豫了一番,還是将筆放了下來,對着黑臉警察說道:“我能打個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