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啞然，愣住了好久。
這分明就是一場豪賭啊！
此時的國君就像是被逼入絕路的賭徒，意圖用最後一點資本豪博一場。
勝，則以最小代價平定内亂，保存國力，同時也掌握了兵權。
敗，則身敗名裂，下場絕逃不了一個死字，甚至是南周所有宗室都将會被屠戮陪葬。
以窦嶽的嗜殺之名，很有可能會屠城洩憤。
代價不可謂不大啊！
周牧猶豫了，國君有銳氣不假，但這賭徒般的行為，始終覺得不太穩妥。
陳政起身，說道：“老将軍，風險越大收益則越大，如果南周真的陷入内亂，勢必元氣大傷，周圍列國都是虎狼之國，你覺得他們會給我們多少時間恢複元氣？既然是豪賭，寡人賭的自然是一個國運！常言道，将不畏戰，兵不畏死，方成無敵之師！寡人自不畏死，無非是想讓南周成為無敵強國，以後這種豪賭國運的事情必然不會少，如果畏手畏腳，怎麼能成大事？”
周牧聞言，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夫常說不畏老，現在一看，怕是真的老了。好！國君不畏死，銳氣猛如虎！這種國運豪賭，老夫如果有幸參與，即便兵敗身死，也不枉此生啊！君上，請恕老夫思想陳腐，這國運一戰，老夫自當全力以赴，再無其他異議！”
“哈哈……好！有老将軍這句話，寡人心中大定，猶如猛虎添翼，大事可成啊！哈哈……”陳政朗聲大笑。
果不其然，皇城事變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窦嶽的耳中。
原來是陳興所帶的那三百甲士随後趕到，卻發現城門緊閉，裡面傳來厮殺喊聲，知道城中有變，并很快查清了窦夫人和陳興身死的消息。
陽北大營，中軍大帳。
一身黑甲的窦嶽臉色陰沉，看着手中的那份線報，眼眶微紅。
當年他帶着妹妹逃亡諸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相依為命多年，感情深厚，一般人難以想象。
這麼多年以來，妹妹以身侍賊，他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每天晚上想的都是什麼時候殺進陳留城中，砍下那老匹夫的人頭。
不過最終都被妹妹勸服了下來，因為妹妹所求的不僅僅是老匹夫的人頭，而是想要竊國！
竊國大計，當然是要隐忍。
為了竊國，他和妹妹不顧倫理道德，生下一子，就是那公子陳興。
而老匹夫年事已高，估計也活不了多久，隻要病死床榻，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将這南周國易主，徹底成為窦家掌上之物。
然而，沒想到隐忍了近二十年，眼看就要成功，不想功虧一篑。
不僅妹妹被殺，連帶着唯一的兒子也慘死在皇城西門。
“陳政！此仇不同戴天，老夫定要将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窦嶽一聲怒吼，抽出随身寶刀，将眼前的案幾砍成了碎屑。
“來人！”
“将軍有何吩咐！”
窦嶽雙目赤紅，須發贲張，怒吼道：“傳我号令，大軍拔營，進攻陳留！皿洗皇城，片甲不留！”
“喏！”
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窦嶽整軍完畢，帶着五千精兵，浩浩蕩蕩殺向了陳留。
陳留皇城，正殿之上。
魏忠賢急匆匆跑進來，“君上，窦嶽已經率五千精兵北上，連過三城，明日一早便可以兵臨城下。”
“好快的速度！”
陳政皺眉，這個窦嶽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周老将軍呢？”
魏忠賢答道：“老将軍昨晚就已經星夜兼程，秘密潛入窦嶽軍營，正在招撫舊部，一切進展順利。”
“很好！”
陳政點了點頭，又問道：“寡人讓你準備的事情怎麼樣了？”
“不錯，召他們過來，寡人要親眼看一下。”
魏忠賢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君上，奴才有一件事情要彙報。”
“直說無妨。”陳正擺了擺手。
魏忠賢氣憤道：“窦嶽起兵的消息已經傳入了皇城，不少百姓懼怕窦嶽的殘暴，紛紛出逃。”
窦嶽的殘暴，南國無人不知，剝皮抽筋殺人取樂才傳說早已經深入人心。
這些百姓不想被戰禍殃及池魚，情有可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魏忠賢接着說道：“但是不少禦林軍居然暗中和窦嶽聯系，正籌劃到時暗中打開城門，準備恭迎窦嶽入城，這群混蛋，居然背叛君上，妄圖以換取活命甚至是高官厚祿的機會。”
魏忠賢咬牙切齒，罵道：“這群貪生怕死之輩，還不等窦嶽領兵前來就已經自亂了陣腳，虧他們一直享受厚恩，居然背信棄義，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無妨。”
陳政笑了笑，其實這些事情他早就看在眼裡，沒有當場點破而已。
大軍圍城，城内肯定是人心惶惶，要說沒有叛徒那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陳政倒是很想看到這副場景，畢竟要是找人演戲的話，難保不被人看破。
還不如假戲真做，這樣看起來才像那麼一回事兒。
陳政想要的就是皇城大亂，要不然窦嶽哪裡會那麼輕易上當。
“大難臨頭，連夫妻都能互相背棄，别說這些宮女太監以及禦林軍了，随他們去吧，不用約束。”陳政說道。
“君上，這樣的話，這裡豈不是就會變成一座空城？”魏忠賢急道。
“寡人要的就是空城，不然何以置之死地而後生？”陳政笑道。
這時，二十個小太監聽宣進殿，在陳政的面前一字擺開。
陳政看了一眼，這些小太監年紀都在十三四歲，孱弱瘦小，看起來毫無威脅性。
很不錯！
魏忠賢短短兩天已經突破了武将境界，這二十個小太監在他的調教之下，戰鬥力頗為不俗，實力最差的居然也是武師。
“天明之後，你們将要面對的将會是南周第一勇士窦嶽，可曾害怕？”陳政問道。
“忠君為國，誓死追死！”太監們齊聲應道。
“很好，哈哈！”陳政朗聲大笑，說道：“天明之時，将是我南周重生之日！”
在緊緊盯着這群小太監的雙眼之後，陳政忽然高呼：“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無論成敗，爾等皆是英雄！”
英雄？
在陳政的王霸之氣之下，一衆小太監們紛紛身軀微顫。
他們不過都是閹人，平時被人呼來喝去，更因身體殘缺，心生自卑，從未将自己當過正常人。
然而，此時的國君卻突然對他們說，爾等皆是英雄！
饒是他們身體殘缺，卻心生澎湃，因為他們也可以像是真正的七尺男兒那樣，皿濺五步，千古流芳！
二十個小太監齊聲高呼：“誅殺窦嶽，複我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