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二這麼一說,王豔也有些遲疑了,李應茹畢竟是将軍府的閨女,她一個平頭老百姓,現在雖說看着好,但日子過久了,誰知道這李應茹是不是和現在一樣,到時候她
一個農家老太太怎麼壓服的住這樣的高門兒媳?還有六郎那裡,他娶了這樣一個大家小姐,以後會不會受氣?
這麼一想,心裡的喜悅便少了許多。
周頤從門外進來,正聽見周老二的話,聞言笑了笑:“娘,今天去了李府,感覺怎麼樣?”
“好是好,就是……六郎,這李姑娘的門第會不會高了些,大戶人家的小姐看着再和氣,難免會有傲氣,萬一以後她鬧脾氣,我怕你受氣。”王豔歎了口氣道。
“娘,我娶的是妻子,又不是木偶,她當然要有自己的想法,夫妻攜手才是正理。”周頤坐下來,将外袍遞給青竹說道。
“那妻子不就應該以夫為天,她本就是大家小姐,你若還一味的縱着她,以後人還不得翻天!”王豔憂心忡忡的說道。
“娘,李姑娘不是那樣的人,你不是和她接觸了嗎。”
“六郎啊,娘比你多活些年歲,這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看着好好的,以後日子過久了誰說得準呢!”王豔還是有些擔憂。“行了,六郎一貫有主意,他不比我們看得清?孩子自己願意,我們盼着他們好就成了,你說這些做什麼?人家若肯從将軍府嫁到我們家,就足夠證明她對六郎的情誼了,
這樣的兒媳你還挑,難道你能給六郎找個更好的?”周老二揮了揮手說道。
“你……”王豔被周老二說的一噎。
六丫這時也在旁邊說道:“娘,我看是你多想了,李妹妹我看着人很好,和我也很聊得來,總之,我贊成六郎去向李姑娘提親。”
王豔聽了,看了看六丫:“你還說,你自己本就是個厲害的,一張嘴得理不饒人,以後嫁到婆家了怎麼得了?”
“娘,你也知道我是得理不饒人,既然我有道理,為什麼不能說?這天下間,不管怎樣,都得有個道理,若我嫁得人家連道理都沒法講,那我還不如不嫁!”
“你看看,你看看,這丫頭,再不管管怎麼得了!”王豔對周老二說道。周頤含笑看着六丫,對着王豔勸道:“娘,我覺得四姐說的有道理,這天下間,無論怎樣都大不過一個理字,四姐的性子我知道,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但若占了理,
也不會受欺負就是了,這樣才好,不卑不亢,恰恰才能在人家家裡立住腳呢!”
六丫也看着周頤笑了。
王豔歎了口氣:“算了,你們現在一個個都長大了,說起話來都是一套一套的,娘是管不了你們了……”
周頤看了看六丫,給她打了一個眼色。
六丫便上去抱住王豔的胳膊:“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們的娘啊,我們能在你面前有什麼說什麼,還不是因為你不會真的生我們的氣。”
王豔便被六丫逗笑了,她點了點六丫的額頭“你這丫頭,就你會說話。”周老二看着王豔笑了,也跟着笑了笑,笑過後又對周頤說道:“六郎,既然你中意李姑娘,那我們就準備着找媒婆上門,若說得好,就把親事定下來,左右你年歲也不小了
。”
周頤點了點頭,“爹,若李家也答應了,我和李姑娘之間就先定親吧,成親至少要等四姐出嫁以後再說。”
“哎,也是,六丫這年歲是不小了。”說到這裡,王豔和周老二都着急起來。
王豔道:“依我的意思,咱們就該直接在廣安縣找戶人家,現在六丫都過了十八,快到十九了,一時間去找的話,哪兒那麼容易,姑娘家的花期哪裡耽擱的起。”
“娘,這你不用擔心,我在京城這麼多日,已經給四姐尋摸了幾個知奮進的好後生,人品沒問題,隻要四姐沒意見,這親事應該能很快定下來。”周頤笑道。
“當真?”王豔臉上露出驚喜:“那這樣就太好了,六郎你的眼光比我們都強,你說人好那自然是好的”
王豔和周老二聽了都挺高興。
隻有六丫咬了咬嘴巴想說什麼。
周頤注意到了六丫的異常,等王豔和周老二回房後,周頤叫住六丫:“四姐,你剛剛可是要說什麼?”
“我……”六丫踟蹰,不知該不該說。
“四姐,你可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有什麼話就說呗。”周頤笑着對六丫道。
六丫吸了口氣道:“六郎,我知道這事兒是我有些胡鬧了,不過,不過,我今日去李府的時候,看見了……”
“看見了誰?”周頤臉上凝重起來。
“他說他叫李應壁,我……我,我對他挺有好感的。”六丫閉了閉眼睛,一鼓作氣的說道。
“李應壁?”周頤驚呼出聲。這該死的小子,不光放狗咬他,現在竟然還敢來勾搭他的姐姐!“六郎,是不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你若和李姑娘的事成了,我再,再和李應壁就有些不妥當了,還是算了吧,你就當我沒說,你找的那些人肯定是極好的,我聽你的。”
六丫忐忑的道。周頤搖了搖頭,“四姐,這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若能嫁一個你心儀的人,自然是再好不過,就算我和李姑娘的事成了,你要嫁進李家也沒什麼,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我
們家也不用在意這個。”
“我們家不在意,可李家呢,他們那樣的門第,肯定會在意的吧。”六丫道。
周頤笑道:“若李家連這個都在意,那你也不必嫁進去了。”
六丫聞言展顔一笑:“不錯,的确是這樣。”
周頤回房的路上怎麼也想不通六丫怎麼和李應壁見了一面就看上他了,他那天也見了李應壁,沒看出來有什麼稀奇的啊!
算了,感情的事本就說不通,不然哪有那麼多一見鐘情呢!
因為第二天要參加朝會,所以周頤早早的便睡了,第二天天不亮變起床,穿了朝服,青竹打着燈籠,主仆兩個朝着午門走去。
路上碰到一些官員都是坐着轎子。
青竹羨慕的看了一眼:“少爺,你現在也是官了,怎麼不坐轎子?”
周頤敲敲青竹的頭:“你少爺我年輕氣壯,轎子都是給老年人做得呢!”
青竹呵呵直笑:“少爺,你又逗我玩。”
周頤驚奇的看着青竹:“你現在竟然還知道我是逗你了。”
青竹癟了癟嘴“少爺,你别把我說的像個傻子似的好不好”
周頤搖了搖頭,不再和青竹打趣,主仆倆加快腳程,不一會兒就到了午門,上次參加殿試的時候他到過午門,這還是第二次這麼早到午門參加朝會。
到了午門,周頤拿過燈籠,便讓青竹回去了,自己找到翰林院同僚所在,問候過了溫曲,站在了隊伍的後面。
這次和上次一樣,來的轎子還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直接将最前面的位置空了出來。
隻不過這回落在最前面的卻不是那頂青色小轎了,而是一頂八擡大轎。
周頤看見那轎子落了地後,後面的這些官員全都圍上去打招呼,就連楊知文都不例外,楊知文看起來還是那慈眉善目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仕途失意的頹廢。
周頤搖了搖頭。在心裡腹诽,都是戲精啊,惹不起,惹不起。新上任的首輔大人邢景比楊知文年歲略年輕,但也在四十多歲了,他和楊知文是兩個風格,楊知文笑眯眯的,看着就是一副老好人模樣,而這個邢景首輔,卻闆着一張臉
,讓人感覺不好親近。
打招呼的一些官員都有些小心。
溫曲也去行了禮,至于像周頤這樣的小蝦米,那是連行禮都沒資格的。
大約又等了一刻鐘,午門上的鐘聲響起,官員們便排好隊,從午門魚貫而入。到了金銮殿外,官員們整頓儀表,便有監察禦史拿着本子過來了,他一雙眼睛像x光線一樣對着這些官員上下掃描一遍,凡是見着有失儀的地方,立刻冷笑一聲,刷刷的記
上。那被記了的官員立刻頭冒冷汗,娘的,這個早朝隻怕又不會安生了。
很快便到了隊伍末尾,因為今天皇上特例,來了許多四品以下的官員,對于這些陌生的面孔,這禦史檢查的尤其仔細。
到了周頤這裡,周頤對着這禦史咧嘴一笑,特别善良可愛的那種。
可惜人家鐵面金剛,get不到周頤的可愛之處,瞪着眼睛:“笑什麼笑,身為朝廷官員,應時時為天下人做表率,豈能嬉皮笑臉。”
“記上。”
周頤秒收笑臉,尼瑪,這家夥是哪兒來的老古董,這麼不近人情,笑也有失儀态啦?
周頤運了運氣,這時鐘聲又響起,進殿的時間到了。
大家魚貫而入進入金銮殿,周頤自然還是排在尾巴尖上。
等大家排好隊之後等了一會兒,便有太監尖利的嗓音喊道:“皇上駕到。”
前面隔着那麼多人,周頤是沒看見皇帝的,隻是跟着一群人烏泱泱的跪下,然後三呼皇上萬歲。
反正這一幕和電視裡演的毫無差别。
走完這一行程,那太監又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顯然今天就是一句屁話了,皇帝開朝會專門就是為了大羌使者的事情,怎麼會早早的退朝。
“衆卿可有話說?”崇正皇帝見大家都不出聲,便沉了聲音問道。
明擺着皇帝就是問大羌使者的事情,可這事怎麼說呢,大家都是茶壺裡煮餃子,心裡有數,人家來就是要錢的,現在皇帝問,無非是兩個答案,給或是不給。
說給吧,顯得沒有骨氣,說不給吧,又是意氣之争,不給,難道等着大羌的鐵蹄踏遍大越嗎?
“好,你們沒話說是不是,朕有話說,那大羌的使者又來了,來幹嘛的?來要财物的!”崇正皇帝似乎冒了真火,聲音在偌大的金銮殿裡帶着怒氣回響。
“你們一個個平日裡說得好,食君俸祿,為君分憂,現在呢,正是到了分憂的時候了,一個個的怎麼連話都不敢說了,啊!說話啊!”
“臣萬死。”呼啦啦所有官員又跪了下去,周頤還不太熟悉這個操作,所以跪的便慢了些。
突然一下砸下去,冷冰冰的大理石闆直接磕到了他的膝蓋,周頤悄悄揉了揉,心裡大罵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動不動就讓人下跪,莫非以後他也要帶一個跪的容易?
“邢景,你是首輔,你來說說這事該怎麼辦?”皇帝見沒人說話,隻得從官員最大的頭頭開刀,邢景還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呢!
“回萬歲,臣以為,按往年陳例即可。”邢景想了一下,這麼說了一句。
這不是屁話麼,若是能按往年陳例,大概崇正皇帝也不會如此煩惱了,人家明擺着提前到了,就是不想再按照往年來了呀。
崇正皇帝眼裡閃過失望,他真沒想到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宰輔竟然這麼不中用,隻會打馬虎眼。
“楊知文,你來說說該怎麼辦?”
皇帝又看向了楊知文。
楊知文出列,“回萬歲,大羌使者此時來京城,定是又要對我大越提出更加過分的請求,臣以為,此風不可漲,若任他們予取予求,我們大越還有何尊嚴可言?”“回萬歲,微臣反對。”這時邢景跳出來了:“往日我們為何會給大羌那麼多的财物?還不是為了兩國的和平,這些年每年都給了那麼多,若現在為了争一口氣,緻使邦交惡
化,實在得不償失。”
其實他們倆的話很好理解,楊知文的意思是不争饅頭争口氣,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而邢景的意思也清楚,我們現在就是打不過人家,若現在翻了臉,那以前給的不是都打了水漂,而且還要讓大越面臨大羌的鐵蹄之下。兩人的話都有道理,皇帝看了看百官:“其他卿家有何言論,盡管暢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