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後,李應茹道:“你和那些人都不同。”
周頤看着李應茹:“你也和别的姑娘不一樣。”
兩人相視而笑。
潘府内,潘思坐在自己的閨房裡,目光一片冰冷。
張廷興,她都已經重來一次了,為什麼這個名字還會像夢魇一樣纏着她,本想着和周頤的親事确定後,再來收拾這賤人,沒想到他倒先給自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隻要一想到自己和他被别人一同提起,她心裡就忍不住作嘔。
“小姐,小姐,夫人說舅太太帶着表少爺來了,叫你去見客呢!”杏兒小心翼翼的看着潘思道。舅母?潘思心裡冷笑一聲,真是她的好舅母!上輩子看着潘府沒落了,她的态度立刻就冷了下來,處處挑她的刺,讓她受了好幾年的磋磨,她一個堂堂的國公府少夫人,連出去參加聚會都要舅母同意,平日裡連屋子都出不得,整日吃些殘汁剩羹,她至今都忘不了那好舅母端着一張慈眉善目的臉說道:“茹兒,你也不要怪我,你進門十年無所出,要不是看在你是外甥女的份上,早就将你休了,還有,你父親當初公然支持大皇子,現在二皇子上了位,你們潘家遭到了清算,你雖嫁到了我們張家,但也要為你
們潘家犯下的錯贖罪!”
真是說的好聽,不就是怕她這個潘家女帶累了張家嗎。說什麼嫁進張家十年無所出,那張廷興剛成親的一個月時間和她還算親近,可後面就對她厭煩了,常常流連花叢,徹夜不歸更是常事,再沒和她親近過,就這樣,難道她
要去外面找個野男人生孩子?
那時候她也是傻,潘府還在的時候,她為了面子,每每回娘家必收拾的精神無比,母親問起,都說自己過得很好,活該她後來落得被掃地出門的地步。不過後來……張家也和潘家一樣,落得白茫茫一片,什麼也沒剩下了!那天她在破舊的租房裡大笑了三天三夜,自己走出了屋子,準備尋個地方等死,也就是在那時候遇見
了周頤,這個與他錯過的男子,這個從來隻有耳聞卻未見過面的男子……
“小姐,小姐……”杏兒見潘思冷笑連連,小聲的叫道。
潘思回過神來,面色恢複了平靜,站起來道:“走吧。”
潘思到了母親張氏的屋裡,便見舅母和她正相談甚歡。
張氏一見潘思,便笑着招招手:“思兒,快來,你舅母特地來看你了。”
坐在張氏旁邊的就是潘思的舅母王氏了,看着慈眉目善的,很是和氣,可誰又想到這樣一個溫聲溫語,似乎疼極了她的舅母,日後會那樣對她呢!
潘思斂了臉色,輕輕的對着王氏一俯身:“思兒見過舅母。”
“好好好,思兒快坐。”王氏要來拉潘思的手,被潘思一下躲了過去,“我坐在母親旁邊就好。”
“這孩子,以前不是和你舅母挺親熱的嗎,怎麼這會兒還害羞了?”張氏笑着道。潘思心裡冷笑連連,很親熱?那是,不親熱一點兒怎麼能讓他們出其不意的去死呢!但今天她的名字和張廷興的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忍不住生理反胃,這戲再也無法
做下去了!“妹妹,今日我來,主要是想和你說說思兒和我們家興兒的事,他們倆的事現在鬧的風風雨雨的,也不好聽,我看不如早日定下來的好。這樣,我們兩家的名聲也可保全。
”王氏說道。她為張廷興求取潘思,自是看中了潘家的前景,現在潘老大已經坐到了左都禦史的地位,潘老二也當上了大理寺卿,潘思勰雖已緻仕,但加封的太傅身份還在
,怎麼着也比他們張家光占着一個公爺爵位,卻沒有實權來的強。
“而且,這事傳來傳去,我們家的那混小子都是不要緊,就是思兒,她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兒,名聲怎經得起這樣亂說。”王氏看了一眼潘思,一臉憐惜的說道。這可是說道張氏的心坎上去了,張家是她的娘家,廷興那孩子也是她看着長大的,什麼都不錯,就是太好色了些,現在屋子裡就有那麼多莺莺燕燕,她怕潘思嫁過去受委
屈。
“這事兒我和老爺再商量商量吧。”到底沒給王氏準話。
王氏眼睛一閃,正準備繼續開口,就聽潘思道:“舅母還是問問表哥為什麼要那麼說吧,别人污蔑我,他也跟着污蔑我,這些流言不正是因為他的話才坐實了嗎?”王氏一愣,繼而笑道:“我說你這孩子今天怎麼有些不對勁呢,原來是生你表哥的氣了。這事他确實做的不對,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但他說是因為太喜歡你了,一時糊
塗才這樣的……”
“一時糊塗就可以拿我的閨閣名聲開玩笑嗎?”潘思冷着臉:“舅母,我不會嫁給表哥的,他辦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不是真男兒所為。”王氏忙陪不是:“是是,都是我和你舅舅沒有教好他,回去我一定再狠狠的教訓他,思兒别生氣了,舅母先回了。”她以為潘思隻是在生張廷興的氣,婚姻嘛,自古都是父
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他們都傳成這樣了,潘思不嫁給她兒子還能嫁給誰?
王氏走了,張氏頭疼道:“思兒,你怎麼可以對舅母這樣說話?”“那我還要怎麼說,娘,你沒看他們都幹了些什麼事嗎?張廷興那混蛋竟然這樣污蔑我,貪花好色,又身無長物,我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莫非你就這麼急着把我推進火
坑?”潘思站起來,大聲道。
張氏平日裡以出身國公府為榮,最見不得聽誰說娘家的壞話,“國公府偌大的招牌,你娘我也是在國公府長大的,怎麼到了你嘴裡,國公府就成了火坑了?”潘思扶額,她上輩子的愚蠢說不得就是從她娘肚子裡帶出來的:“我不是說國公府是火坑,我是說張廷興他是一個火坑啊,畢竟我是嫁給他,不是嗎?娘,你好好想想,他
真的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嗎?還有舅母,話裡話外就是拿着名聲來作伐子,您沒聽出來她是在用名聲逼着我嫁給張廷興嗎?”
“你舅母不是那樣的人,從前我在家做姑娘的時候,我們倆的關系就很好。你别這麼說,要是你舅母聽見了,該寒心了!”張氏說道。潘思徹底絕了和張氏講道理的欲望,隻道:“好,就算舅母沒這麼多心思,那張廷興呢?娘,你就單單看他這個人,文不文武不武,整天和一群纨绔在街上晃蕩,流連煙花
柳巷,我嫁的是他啊,你覺得這樣的人,我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
“這……”張氏遲疑了,她剛才猶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就算張廷興是她的侄子,但她也沒辦法違着良心說話,那孩子除了長得好看點外,确實不太出息。
“不管怎樣,張廷興我是不會嫁的。”潘思見張氏神情松動了,放下一句話轉身就走。回自己院子裡的路上,潘思想了很多,首先,必須要阻止爹爹進到皇位争儲的旋渦中,大皇子二皇子争得再厲害,到頭來還不是一頭空!好在這個還有好幾年,現在的皇
帝還要八年後才駕鶴西歸,她可以慢慢謀劃,第二,必須要嫁給周頤,隻有這樣,她,她們潘家才能直上青雲。
隻是這操作起來難度實在太大。
她知道這件事張氏是絕不會同意的,因為和前世的她一樣,張氏的眼光也就看得到寸遠。
爹爹潘玉唯愛惜人才,周頤如此青年才俊,和他說應該有可能成功,還有祖父那裡,潘思也決定去敲敲邊鼓。
潘思腳步匆匆,腦子裡相好了方案,先往潘思勰的的院子裡走去。潘思勰從廣安縣回來後,因為沒了可談心鬥嘴的人,日常便是逗逗鳥,練練字,見潘思來,潘思勰招招手:“思兒,今天怎麼有空到祖父這裡來啦,這麼多孩子裡面,就你
的書法還有幾分見地,快來看看,祖父新寫的字。”
誰知潘思進得屋子直接關了門,忽地一下跪在潘思勰跟前,淚眼朦胧。
“你這是怎麼啦,快起來,有事好好說,誰給你委屈受了?”潘思勰大吃一驚,這個孫女平日裡最是懂事,怎麼今天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他連忙将潘思扶起來。
“祖父,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給張廷興,他敗壞我的名聲……我不要嫁給他……”
“好好好,不嫁不嫁。”潘思勰拍拍潘思的背,“你不想嫁,誰也不能強迫……”潘思還是哭,哭着哭着抖了起來,“祖父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看見爹爹和二叔因為支持大皇子,最後二皇子卻得了皇位,我們潘家被清算……我嫁給了張廷興,最後卻
被趕了出來……”
“噤聲!”潘思勰簡直被潘思說的肝膽欲裂:“這些話怎好胡說,要是傳了出去,我們潘家全家都要遭大難。”“祖父,我知道,我知道的,這些話從未對别人說過。”潘思擦了擦眼淚,見着緊閉的門,這才附在潘思勰耳邊,将她上輩子經曆的事一五一十說了,當然,她說是做夢夢
見的。
潘思勰越聽越心驚,到最後已然到了鼓跳如雷的地步。太真實了,有些事的走向根本就不是潘思一個閨閣中女子現在能接觸到的。
“你當真夢到了這些……”當聽到潘府在他故去後,潘玉唯和潘玉兩兄弟被下了天牢,潘家轟然倒塌的時候,潘思勰神思恍惚間跌坐在椅子上。
他本不應該信潘思的言語,但太真實了,一幕幕,好像潘思就站在旁邊看着一樣。說不得這是上天給他們潘家的警示?
“祖父,我真的夢到了,真的。”潘思勰心裡翻江倒海,現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争儲已初現端倪,大皇子有明君之像,又是皇後所出,既占嫡又占長,怎麼看也會是他奪得皇位。潘家除非不站位,一旦站
位的話,就算是他也會支持大皇子。“将你夢到的事情寫下來,慢慢證實,若你說的真的應驗了,那我們就站二皇子吧。”說到這裡,潘思勰一片頹然,二皇子睚眦必報,生性狹隘,并不是好的皇位繼承人啊
!可若潘思說的是真的,為了他們潘家,他也隻能違心做出這個選擇了!
“千萬不要!”潘思大驚失色。
“為何……”潘思勰看着潘思:“若能證明你所說是真,為了潘家的未來,我們隻能做此選擇。”
潘思咬咬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附到潘思勰的耳邊悄悄說了一番話。
潘思勰的眼睛陡然增大,眼裡滿是驚駭:“怎麼可能!”“祖父,我夢到的就是這些。”潘思将她記得的那些事統統寫了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聰明,上一世就是蠢死的,重來一世,即便占了先知先覺,也無從下手,而且她知道的也僅僅是些已成事實的結果,至于過程是怎麼樣,她并不知曉。未出嫁前,她不會關注這些事情,出嫁後,她被困在張府裡,除了頂天的大事,她知道的也不多,與其她
毫無方向的做些無用功,還不如用這樣的方式給祖父和爹,二叔提醒,他們定能從一些是事情裡分析到更多的信息。
“思兒,這件事不能和任何人說,包括你爹娘,知道嗎?”潘思勰鄭重道。
潘思點點頭。
“下去吧,你的親事我會管的。”潘思勰道。
潘思微微一笑,這才退下了。
等潘思走後,潘思勰拿着手裡的紙又看了一遍,記下後便将紙燒了,透過窗戶往外看去,久久不能回神。周頤從李府回來後,和趙宇文一起逛了逛京城,又去京郊玩了一圈,本想安安靜靜的在客棧裡等着發榜,忽然卻接到了潘府的邀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