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個個争得像烏雞眼似的,周頤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
許是他看好戲的樣子太明顯,崇正帝瞪了他一眼,周頤縮了縮脖子,将表情略微收斂了一些。
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明顯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
崇正帝有些好笑,周頤能幹,他不得不用他,但他同樣也不想讓周頤升得太快,至少目前為止,周頤還不能任主考官……
他的目光在全大殿所有官員略過,看見了站在一邊的溫曲,崇正帝微微一頓。
許是被吵煩了,崇正帝咳一聲:“行了,讓你們舉薦主考官,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這事情已經連續廷議了好幾天,都還沒個章程,既然如此,那就由朕來指定。”
大殿裡的官員一聽崇正帝這麼說,頓時停息了争吵,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皇上指定主考官,自然是應有之意,但若是指定的人員實在沒有資格,大臣們也可以反駁。
“溫愛卿博才強識,品行端雅,實為恩科主考官再合适不過的人選,溫曲,朕命你為此次恩科會試主考官,可行?”
哐當,俗話說天上沒有白白掉餡餅的事,但溫曲這會兒卻平白無故被一個大餅砸中了,他先是張大着嘴,恍若夢裡。
崇正帝哼一聲:“怎麼,你覺得自己不能勝任?”
溫曲這才如夢初醒,忙出隊伍跪在大殿上,砰的一聲磕頭,語含哽咽:“陛下,臣……臣領旨。”
“嗯,如此就好,至于陪考的人員,你自己拟個折子上奏吧。退朝!”
直到皇上走了,大家才回過神來,怎麼會,他們争得跟什麼似的,怎麼主考官的位置就落到溫曲這個透明人身上了?他們覺得怪異,倒不是說溫曲不夠資格當這個主考官,他是翰林院大學士,若這身份放在前朝,那是妥妥的内閣預備人員啊,出身又清貴,任主考官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
的。
但關鍵是現在翰林院已淪為邊緣機構,翰林院裡的人在朝堂上也沒什麼影響力,溫曲這個大學士是曆屆以來做得最沒有存在感的。
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學士,還從來沒有任過會試主考官,倒是有一次,任了京城鄉試的主考官,但鄉試和會試那能是一個級别的嗎!鄉試考中了,也不過是舉人,那些舉子考完了照樣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且不說這些舉子有多少人能再考過會試,但就算能過,大家都去巴結會試的主考官,認他做座
師了,誰還記得一個鄉試的主考官呢!皇上點了溫曲做主考官,大家沒有理由反駁,但對這個多年趨于透明人物的人任主考官,心裡難免又有些嘀咕,走出大殿的時候,這些朝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都悄聲
讨論起來。大概是在說溫曲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崇正帝突然将這麼大一塊餡餅挂在了他的兇前吧。
“溫大人,恭喜,恭喜。”周頤溫聲對着溫曲說道。
溫曲這時候腦子都還是懵的:“周頤,你說,皇上為什麼會突然點我做主考官?”
周頤笑道:“為什麼不可以是您呢,您的資格早就夠了吧!”
“話是這麼說,但是……”溫曲看一眼周頤,突然住了聲,他好像明白了什麼,看來他是沾了周頤的光了。
作為朝堂上唯一和周頤沾親帶故的人,以前未進入崇正帝眼裡的他,現在被周頤這麼帶着,自然在崇正帝那裡刷了一波存在感,而他恰好資格又夠。
溫曲想通了這一出,對周頤拱了拱手,倒也沒說什麼感謝的話,但他相信周頤會清楚。
周頤笑着說道:“這都是溫大人多年來厚積薄發的結果,以溫大人的學識和資曆,任會試主考官是再合适不過了!”
見周頤和溫曲說話,其他的官員都有意無意的向他們走近,指望聽到點兒什麼,但細一聽,才發現兩人讨論的是下衙後去哪裡喝酒。
一些人都有些無語,溫曲可是得到了主考官的位置唉,難道現在讨論的不應該是這個嗎。
這也太平靜了吧!
溫曲其實是在盡力壓着,事實上他一點兒也不平靜,自這日被皇上任命為會試主考官後,便閉門謝客,日日焚香沐浴,準備會試事宜,可以說是非常小心翼翼了。這日六丫帶着她的女兒溫婉上門,和李應茹在一起說話,“公公這次得了會試的主考官,婆婆便時不時的不經意在我面前提起,言談間總是說會試主考官如何如何了不起,
讓我不要生事,我一個内宅的女人,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生什麼事呢!她無非是提醒我,我隻是一個鄉下丫頭,配不上他們溫家罷了!”李應茹拍拍六丫的手背:“做人兒媳的,自然是如此,她若隻是言語間擠兌你,你便不軟不硬的回敬回去便算了。不是我自誇,放眼看去,朝廷有幾個有相公這般有出息的,五姐你大可以挺直腰杆。”就是這次溫曲的會試主考官,不說全部,但皇上至少有幾分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不然滿朝文武那麼多人,争得頭破皿流,為何不早不晚,偏
偏此時落在溫曲的頭上?當然這些都是李應茹自己根據周頤有時露出的朝堂上的三言兩語推測出來的,而李應茹推測出這一層,心裡便有了憂慮,皇上雖然重用相公,但也在防着相公啊,畢竟相
公手裡還握着無比重要的火铳基地。
李應茹想,崇正帝應該在想法子準備把火铳基地收回去了,隻是礙于他現在正在重用相公,不好做得太直白罷了。
看來得找個時間,和相公讨論讨論這件事了,李應茹這邊想的出神,那邊六丫便回了話。六丫笑一聲:“弟妹,你這可說着了,我就是這麼做的,自從上次六郎把她要給相公納妾的事攔回去之後,我便看開了,我有這樣出息的弟弟,何必再這麼委曲求全,隻要
是我占理的,我可沒打算忍着,如此說了幾次,婆婆便也不提了!”六丫笑得明媚。李應茹道:“理應如此,我們做兒媳的,孝敬婆母是本分,但也不可一味遷就婆婆,若遇着明理的,自然是兩相合宜,但遇着那想岔了的,隻會讓人得寸進尺,将兒媳的忍
讓視為懦弱。”“咿呀……”溫婉比寶墩兒大兩個月,此時兩個胖墩兒被放在矮榻上,在上面放了些玩具,本來兩人一人抱着一個玩的好好的,但溫婉不知怎的就瞧上了寶墩兒手裡那隻縫制
的惟妙惟肖的青蛙,伸手去奪。
寶墩兒豈是個好惹的,他這麼小,自然也不知道什麼是紳士風度,直接對着溫婉伸出的手就是啪啪幾下。
“哇哇哇……娘……”溫婉已經差不多一歲半,會冒一個兩個詞,最早學會的就是娘。
寶墩兒見溫婉哭了,無辜的看一眼李應茹,嘴巴一癟,也準備開嚎。
“這是怎麼了?”隻是還沒等寶墩兒哭出聲,周頤便站在了門口溫和的出聲。
“嘎嘎……”寶墩兒見了周頤,将預備哭的架勢秒收,笑得兩隻眼睛彎彎,對着周頤伸出手,看他那樣子,要是會跑,隻怕早就撲進周頤懷裡了。周頤見寶墩兒這樣,快步走近,将寶墩兒抱進懷裡,寶墩兒立刻攀着周頤的脖子,在他臉上輕輕蹭了一下,然後才回過頭來看着溫婉,大大的眼睛裡竟然透露出些許得意
。
“哇哇哇……”溫婉哭的更大聲了,“娘……”
六丫把溫婉抱起來,哭笑不得道:“誰叫你去搶弟弟東西的?你是姐姐,應該讓着弟弟啊!”
周頤抱着寶墩兒坐下,此時天還冷的很,屋子裡放了炭火,周頤從外面進來,一身的寒意,便将寶墩兒遞給李應茹,免得他也跟着沾染了寒氣。
他邊烤手邊問:“這是怎麼了,婉婉好好的,怎麼哭了?”
李應茹點一下寶墩兒:“還不是寶墩兒,性子跟個霸王似的,婉婉想看一看他手裡的玩具,他就出手了。”
六丫忙道:“這事是婉婉不對,她性子有些獨,以後我非得給她掰過來不可。”
小孩子打架,又是兩個還聽不懂人話的,說的再多也沒什麼意義,周頤便笑笑,逗了逗婉婉。他招孩子稀罕的本事仿佛是打娘胎裡就帶來的,在他還小的時候,就連五郎七郎都很黏他,更别說後來的八郎了,到了後來,幾個侄子侄女隻要一看見他,眼裡也冒星星
,現在沒逗婉婉兩下,婉婉便破涕為笑了。
“舅,舅……”
周頤吃一驚,笑道:“婉婉竟然會叫舅舅了,太能幹了。”說着還摸了摸婉婉的臉頰。
這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旁邊還有一個寶墩兒呢,他即便在李應茹懷裡,眼珠子也一直盯着周頤,現在見周頤逗那個讨厭鬼,也不抱他,頓時急了:“啊啊……”
周頤看他一眼:“叫爹。”
“啊啊……”
“爹爹。”
“……”寶墩兒住了嘴,隻兩隻唇瓣蠕動,仿佛在尋找發音。
周頤歎一聲,“唉,兒子,你咋辦喲,這麼大了連爹都不會叫。”寶墩兒現在按實歲來算的話,也有一歲零五個月了。
“嗲!”寶墩兒臉都憋紅了,忽然冒了這麼一個詞。
雖然隻是這麼一個極其不标準的簡單的詞,聽在周頤耳朵裡也宛如平地驚雷,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寶墩兒:“兒子,你剛剛叫我了?”
李應茹也吃驚不已,“是叫了,我剛剛聽的清清楚楚。”“再叫一聲。”周頤哈哈大笑,将寶墩兒抱進自己懷裡,寶墩兒到了周頤的懷抱,立刻像八爪魚一般,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摟住之後,還回頭看向溫婉,眼睛虛虛半掩,
無端就生出一些挑釁的意味。
李應茹看了,頓時哭笑不得,這孩子,不會是看婉婉叫了相公,這才把臉憋紅了也要叫出來吧。
周頤再讓寶墩兒叫他,寶墩兒便死也不開口了,隻緊緊摟着周頤的脖子。
六丫又和周頤說了一會兒話,去後院陪了一會兒王豔,這才離開周府。
“五姐來有什麼事嗎?”周頤問李應茹。
李應茹便将六丫說的話一五一十給周頤說了。
周頤冷笑一聲:“到底是看差了溫夫人,沒想到她是如此不識大體之人。”
李應茹看着周頤,“相公,溫大人這次能當上主考官是不是和你有些關系?”
周頤喝一口熱茶,“是有點兒關系,不過關系也不大,也是溫大人自身資曆夠硬,不然皇上也不會點溫大人。”
“那你,皇上是不是在防着你?”這一句話,李應茹在心裡輾轉了幾次,才靠近周頤,輕聲問出口。
這時候屋子裡隻有他們兩人再加一個懵懵懂懂的寶墩兒,周頤便點了點頭,“不錯,皇上的确是要用我,但他也确确實實是在防我。”
“那……”李應茹有些擔心。
周頤笑一聲:“放心吧,這些事我會處理,皇上可還打算做千古明君呢,隻要我還有用,他就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如同周頤相信李應茹一般,李應茹同樣也相信周頤,既然周頤說不用擔心,那李應茹便不再過多的操心。
二月春風似剪刀,很快春闱便來臨,溫新本來今年可以參加會試的,但因為溫曲做了主考官,他自然要避嫌,所以這次恩科是不行了。
但好在明年的就是正科,他隻需等一年,便可再考。
隻是周頤看了一下他的文章,雖也不錯,但想要再人才濟濟的會試中取得好成績,還是懸得很,充其量隻能算中下遊的水平。
他現在再打磨一年,也好。等到會試這一天,四更時分,明經樓上的鐘聲隐隐約約傳入周府,周頤一下就清醒了,他起床穿了衣服,靠在床邊側耳聽着那邊隐約傳出來的動靜,想到兩年前的這時候
,他也是如此侯在貢樓前,博一個缥缈的前程,沒想到時事移易,不過短短兩年的時間,他身上竟然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至于前路……
“相公。”李應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周頤将李應茹的手放進手裡摩挲着:“怎麼起來了?”
“我見你站在這裡,自然睡不着了。”院子外邊還有積雪,反射進屋子,襯得李應茹面龐如玉。
“沒事,我隻是聽到了鐘聲,想起了一些舊事,睡吧。”
九天的會試很快便過了,考官們便進入了緊鑼密鼓的批卷中。
周頤看了商業書院學生們的答題後,心裡放下了大半,如無意外,這次商業書院過會試的人應該不少。
事實也如周頤猜想的一般,甚至比他預計的還要考得好,前十名中竟然有兩個是出自商業書院,而且攏共三百名的錄取名額,商業書院竟然獨占二十幾名。
問這些中了的學生,大部分都是按照周頤的套路來的。
在随後的殿試中,因為商業書院注重實踐教學,在策問上,自然比其他的考生答得更有内容。
商業書院的考生殿試上的名次竟然普遍在會試上又進了一層。
商業書院一炮打響。
藉由此事,來商業書院打聽,意欲開年來商業書院讀書的人更多了。
但這事也引起了朝廷上的議論,覺得是不是溫曲和周頤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不然商業書院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考中。周頤當即就把這私下嚼舌根的人堵住了:“罵人還要根據事實呢,本官從不知道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比街頭上的長舌婦還要會嚼舌根,如此空口白牙,就給溫大人和我安了這麼大一頂帽子,你有證據嗎,若有證據,隻管上折子,若沒有證據,就閉上你的嘴,科舉是何等重要之事,豈容你們肆意置喙?這關系到朝綱穩定,你們渾水摸魚,安
的是什麼心?”
被周頤這麼一頓搶白,兩位私下讨論的官員頓時臉就白了,“周大人,是我們的錯,我們也是聽别人說的,您請恕罪,請恕罪。”
周頤皺了皺眉頭,“你們是誰,是朝廷棟梁,隻憑别人毫無證據的說辭,也敢在這樣的大事上跟着風言風語,本官看你們是活膩歪了,若再有下次,本官定要呈報禦前。”
“是,是,周大人,下官們再也不敢了。”
周頤回去的路上還在想,難道這是誰的陰謀,放出這樣的風聲,難道是還有什麼後招?
溫曲這人他知道,肯定不可能徇私,若真有誰準備出招,恐怕也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周頤本來萬分警惕,立即着手查此事,誰知得到的結果卻是讓他哭笑不得,原來這竟是四皇子放出來的風聲,接連幾次在周頤這裡吃癟,他那針尖大的心眼立刻就把周頤
給恨上了。說來也好笑,他也沒什麼後續手段,就是覺得周頤院長的商業書院的學生考的如此之好,準備給周頤找找晦氣。
他沒想真的藉由科舉生事,就是想惡心惡心周頤。
周頤坐在書房裡,将前因後果看了一遍後,當即就搖了搖頭:“沒想到皇家之人竟然如此不堪,竟然還有比太子還蠢的人呢!唉,子不肖父,皇上可有得頭疼了。”
事實也如周頤猜的一樣,科舉如此大的事情,崇正帝自然會關心,一關心,風言風語便入了他的耳。
但朝臣們隻是私下讨論,也沒見誰上折子,這一看就是有貓膩呢,四皇子做事荒唐,略一調查,崇正帝便将前因後果弄清楚了。
“孽子!”崇正帝氣的直抖,想他雖然怠于朝政,但論聰明,這将所有的帝王一把拉,自覺也沒多少人能超過他的。
龍生龍,但他生的這是什麼玩意兒,這哪是龍,分明是連蟲都不如啊,蠢得無藥可救。
大太監站在一邊将頭埋得差點進了兇口。
崇正帝氣了一番,大太監本以為崇正帝會将四皇子叫來訓斥一番,誰想到崇正帝竟然按捺下了。
大太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上這是徹底給四皇子排除在外了,四皇子無用,皇上便不再将他放在眼裡。
可憐四皇子自以為找了周頤一番晦氣,在府裡樂的多吃了兩碗飯,卻不知道,在崇正裡那裡,早已視他為無物了。商業書院此次考中的大概有三成都進了商業部,另外的人雖然分散在其他地方,但無一例外,他們都私底下悄悄拜訪過周頤,一來,周頤如今是身居高位,對于他們這些初入官場的菜鳥來說,就是天然可以遮蔭的大樹,二來,商業書院給這些學生灌輸的思想起了效果,全大越,商業書院的學生可以說是走在思想的前端,周頤作為他們的
精神領袖,他們自然也會以周頤馬首是瞻。
周頤花如此大的力氣辦商業書院,為的就是培養同盟和接班人,對于這些人,他自然是仔細做了安排。
等到這些考生的位置都安排好之後,時間已經到了三月末,春天真正的來了。
花香滿盈的這一天,一位年輕的男子扣響了周府的大門。
“孫竺主!”周頤吃驚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周頤,好久不見。”孫竺主笑的月朗風清。
周頤忙将孫竺主迎進來,“你是參加今年的恩科的嗎,為何一開始不來找我?”但這次考中的人裡并沒有孫竺主啊,難道是孫竺主落榜了?
孫竺主搖了搖頭:“今年的恩科我并沒參加,提前來京城,也是準備參加明年的正科。”
周頤聞言,松了一口氣,如此便好,孫竺主念書如此用力,周頤真心希望他能付出有所得。
“那你可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如果你不嫌棄,便住在我家可好,我家你也看見了,人口不多,這宅子裡有的是屋子。”周頤真誠的邀請到。孫竺主搖了搖頭,“不勞你費心了,現在我家日子還過得去,屋子已經賃好。此次上門,也隻不過是看看老友,當然,若你還當作我是你老友的話,畢竟以前我曾對你有過
嫉恨。”
周頤暢快的笑了:“你這是何出此言,我自然是一直将你當朋友的。”周頤也沒再說挽留孫竺主的話,他知道孫竺主自尊心強,強行挽留,隻會讓孫竺主為難。孫竺主便微微勾嘴角,周頤是他兒時的摯友,雖然年少時曾經有想不過的地方,但周頤,從始至終都都是他追逐的目标,再見面還能如此暢談,對他來說,已經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