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南昭在醫療艙裡療傷。
駱尋背對着醫療艙,側身躺在醫療床上想心事。
她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為什麼殷南昭的身體時而會潰爛,時而又沒有任何異樣。應該和他化名千旭去阿麗卡塔生命研究院治療的怪病有關,不過連七個公爵都完全不知道的事,她更沒資格查問。
還有,殷南昭說他知道她是誰,駱尋相信他說的是真話。可是,為什麼他不肯直接告訴她呢?她的身份有什麼古怪嗎?
駱尋思緒紛雜,躺得時間久了,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突然驚醒時,看到醫療艙裡是空的。
她吓得立即跳下醫療床,“千旭!”
已經打開醫療室的門,要沖出去,聽到後面傳來沙沙的噴水聲,急忙又轉身沖回去,拉開天藍色的醫用割斷簾,隔着玻璃門,看到氤氲的水汽中一個模糊的人影在沖澡。
駱尋不悅地質問:“人在裡面,為什麼不出聲?”
“你叫的不是我。”殷南昭泰然自若,一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樣子。
水聲停止,自動玻璃門打開。
駱尋刷一下把簾子拉上,又刷一下把簾子拉開。殷南昭眼疾手快,抓起一條白色的床單搭在身上。
白練飄揚、驚鴻一瞥間,駱尋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第一次意識到那是男人的身體,不是病人的身體。
殷南昭手搭在兇前,按着白床單,靜看着駱尋。
駱尋捋了一下耳邊的頭發,若無其事地說:“讓我看看你傷口恢複得怎麼樣了。”
“恢複得很好。”
兩人沉默地對視,像是在對峙。
一分鐘後,殷南昭無奈,正要拉下床單,駱尋卻突然轉過了身,“下次不能這麼快洗澡,不要仗着自己是3A級體能就胡來。”
殷南昭穿好作戰服,打開醫療室的門徑直離開了。
駱尋愣了一愣,急忙去追,“千……殷南昭!”
殷南昭站住,等着她追上來,“不要叫殷南昭。他們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叫什麼?頭兒?老大?”
“……千旭。”
“……”駱尋看着殷南昭。
“化名。”殷南昭似乎也有點尴尬,頓了一頓說:“烏鴉海盜團的團長。”
駱尋滿臉震驚。居然真的是海盜團!還是星際間最神秘、最有名的海盜團!
她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星網上關于烏鴉海盜團的傳說太多,以至于連她這個科研宅都聽說過烏鴉海盜團的大名。
駱尋不解,“為什麼要做海盜?”
“方便做事。我們是聯邦永遠不會有記錄、也永遠不會承認的特别行動隊,直接聽命于執政官,還有另外一個通俗點的稱呼叫敢死隊。”
駱尋明白了,看來他們經常要做一些不能以聯邦名義去做的事。難怪傳說中烏鴉海盜團總是神出鬼沒、行蹤飄忽,幾百年來沒有人能摸清楚他們的底細。
駱尋好奇,“你們究竟做了什麼,龍皿兵團緊追着不放?”
————·————·————
殷南昭帶着駱尋走進飛船主控室,裡面正在工作的人七零八落地打招呼。
一片和諧的“頭兒”聲中,一聲甕聲甕氣的“大嫂”格外刺耳。
主控室一下子安靜了,大家都看着房間裡唯一的新鮮面孔。
駱尋裝作被窗外的璀璨星空吸引了,聚精會神地盯着看,想假裝沒有聽見混過去。
獨眼蜂竟然又叫了聲“大嫂”,大步走到她面前,九十度深鞠躬,“之前冒犯大嫂了。”
駱尋郁悶得不行,朝殷南昭尴尬地笑。
殷南昭面無表情地看着駱尋,“大嫂?”
船員們覺得氣氛詭異,都睜大眼睛、豎起耳朵,興緻勃勃地看戲。
獨眼蜂撓撓頭,困惑地看看頭兒,又看看駱尋,不安地對殷南昭解釋:“駱尋說……她是頭兒的女人。”
殷南昭眉頭微挑,一臉“我怎麼不知道”的譏嘲。
駱尋惱羞成怒,瞪着殷南昭,“千旭在岩林裡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和千旭已經是未婚夫妻關系,我說自己是千旭的女人,有問題嗎?”
殷南昭啞口無言。
主控室内響起此起彼伏的驚歎聲,紅鸠笑嘻嘻地說:“頭兒,原來你是被求婚啊!”
殷南昭盯了他一眼,他縮縮脖子不敢說話了,卻偷偷對駱尋伸出雙手,比了兩個大拇指,表示萬分崇拜。
殷南昭打開監控屏幕,看着兩個艙房的監控畫面。
“這就是龍皿兵團緊追不放的原因。”
駱尋一臉震驚,竟然是約瑟将軍和洛蘭公主。
殷南昭居然把葉玠手裡最重要的兩張牌搶了過來,那可是星際中威名赫赫的龍皿兵團的駐地!
“你怎麼做到的?”
殷南昭言簡意赅,沒有叙說激烈的交戰過程,隻陳述交戰結果:“我們混進龍皿兵團,劫持了他們。撤退時,龍皿兵團擊毀了飛船的能源組,現在能源不足,不能正面迎戰,也不能空間躍遷,隻能常規飛行,一直不能真正甩掉他們。”
“不能空間躍遷,那要多久才能回到奧丁聯邦?幾個月還是幾年?”
殷南昭沒有回答,紅鸠說:“我們會設法到能源星補充能源,一切順利的話,應該要不了那麼久。”
殷南昭點點監控屏幕上的洛蘭公主,問駱尋:“要去見她嗎?也許她能回答你的疑問。”
駱尋心情複雜地盯着洛蘭公主,遲疑着沒有說話。
“怎麼了?你怕她?”殷南昭的感覺十分敏銳。
“也不是怕,就是有點心虛,覺得自己像是她的一個影子。”畢竟駱尋可是借用人家的身份生活了十幾年。
“你是駱尋,不是她的影子。”
駱尋沖他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說:“嗯,我是駱尋,千旭的未婚妻。”
殷南昭沒理會駱尋的調戲,朝主控室外走去。
駱尋急忙跟在他身後,“你審問過他們了嗎?”
“沒有。審問是紫宴的工作,我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