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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個吻

薄荷味熱吻 容光 4951 2024-01-31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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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于滑雪世家的運動員,總是從小打好了根基,比起半路入門的運動員來說,會顯得根正苗紅些,起跑線打從一開始就不同。

  羅雪入隊時,正值宋詩意歸隊,兩人都飽受關注。

  宋詩意倒是沒怎麼在意,但興許是年紀小,羅雪對這位師姐的關注度卻很高。運動員不肯服輸的勁頭總比尋常人要強一些,和當年的宋詩意一樣,如今的羅雪也争強好勝,處處想争第一。

  尤其想與宋詩意同台競技時,成為第一。

  宋詩意坐在雪坡上,靜靜地看着羅雪的速将全程。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精氣神都不一樣,沒有傷痛,挺拔自信,八百米雪道起起落落,最終漂亮沖出終點。

  教練們走上前去,羅雪卻在人群裡左顧右盼,像是在找誰。

  宋詩意翻了個白眼。

  幸好她躲開了,不然又遂了那小姑娘的意。啧啧,年輕人怎麼都這麼好勝啊?都全隊第一了,還老惦記着她這個失意人。

  腦子裡亂七八糟想着事,一旁冷不丁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師姐不厚道啊,人家滑得挺好,你躲在這兒白眼都翻上天了。”

  “……”

  宋詩意聽出來者何人,側頭就是一記眼刀,不客氣地說:“我翻白眼,礙着你了?”

  程亦川聳聳肩,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宋詩意似笑非笑:“那麼大的雪場,幹嘛偏挑我旁邊坐?”

  “想跟你讨教讨教翻白眼的技巧。”

  “……起開。”宋詩意瞪他一眼。

  程亦川笑了,把雪闆擱在雪地裡,手肘支在上頭,擡眼望着她:“我說師姐,你都比了多少年了,榮耀加身,獎杯到手,還在乎長江後浪推前浪?”

  宋詩意拿下巴朝羅雪那邊一努:“你以為我眼紅她?”

  “不然翻什麼白眼?”

  “我翻白眼是因為――”她說到一半,啞然失笑,又收起了解釋的念頭,起身抱起雪闆往纜車走,“算了,跟你這臭小子有什麼好聊的?”

  “喂!”程亦川皺起眉頭,“我這才剛坐下,你怎麼就走了?”

  “抓緊一分一秒,好好訓練呗。”她頭也不回繼續走。

  雪地裡留下一排深深淺淺的腳印。

  程亦川暗罵一聲,抱起雪闆就追了上去,也不顧三七二十一了,開門見山就問:“我剛才看了你的全程,起步堪稱完美,力量夠,速度夠,姿勢也很标準……為什麼第一加速階段不把速度提上去?”

  宋詩意腳下一頓,沒回頭,隻笑笑:“你這是要指點我?”

  “我隻是沒想通。”

  “提不上去了呗,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活。”她說笑似的,四兩撥千斤。

  “第一加速階段不提速,中期速度就不夠。還有,你每逢雪坡跳躍,離開雪地的時候,腳上姿勢不到位,落地時摩擦面積過大,就會受到減速――”

  “程亦川。”宋詩意猛地停下腳步,這一次總算回頭與他對視,“你以為你是教練嗎?那邊那群人,哪點不比你――”

  哪點不比你強?

  你能看出的問題,難道他們看不出?

  我要是能做到,我會放任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也太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

  那些反駁一刹那間湧入喉頭,卻在即将出口時,被她緊急刹車咽了回去。不為别的,隻因少年眉頭緊蹙、抱着雪闆執拗追問的模樣,被她一眼看出了初衷。

  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裡沒有奚落,也沒有逞威風的意思,他的所作所為不過出于關心。

  宋詩意頓了頓,笑了。

  她望着比自己高了将近一個頭的少年,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高成這樣,跟電線杆子似的。”

  程亦川:“……”

  我們剛才不是還在聊别的嗎?

  “你别轉移話題。”他皺眉嘀咕,“我能看出來的,你自己應該也知道,好歹也在國際比賽裡拿過名次了……想重返巅峰,那些是你必須克服的問題,不然等到退役也提高不了多少。”

  宋詩意笑意漸濃:“看不出來啊,原來你這麼希望看到我重返巅峰?”

  “我――”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她還有興緻打趣,程亦川盯她半天,憋出一句,“算了,随你的便吧。”

  她能否重返巅峰是她的事,他都自顧不暇,真是吃飽了才來關心她。

  你瞧瞧,人家并不把他的關心當成要緊事。

  程亦川抱着雪闆,與她擦身而過,坐上了纜車,隻是半途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宋詩意就在下一輛纜車上,沒注意到他的視線,隻是望着山上又一個開始速降的隊員。

  目不轉睛地望着。

  纜車緩緩上升,背景是積雪覆蓋的長白山脈,下午時分的太陽穿過玻璃窗,在她面上灑下一層朦胧的金色。

  可最亮的卻是那雙眼,隐隐有令人動容的光。

  同為運動員,愛與不愛,一目了然。

  程亦川看她片刻,嗤笑一聲:“明明就很在意,偏要故作姿态。”

  可那一天剩下的訓練時間裡,他親眼看見宋詩意數次從起點沖出,完美的開局,漂亮的姿勢,卻總在提速階段表現平庸。

  他也知道為什麼宋詩意會對着羅雪翻白眼了,因為當宋詩意表現不好時,羅雪總在山底下一臉開心。

  有一回他跟她站得很近,親耳聽見了她的笑聲。

  他側頭看去,羅雪注意到了,也轉頭看着他,含笑問了句:“你覺得她滑得怎麼樣?”

  他沒說話,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羅雪自顧自接了下去:“她以前在女隊首屈一指,我還以為會是勁敵,沒想到……”

  沒說完的話,程亦川心知肚明,她大概想說宋詩意不堪一擊。

  競争關系總讓人性最醜惡的一面顯露出來。可那本不該是運動的本質,也絕非競技的目的。

  他報以一笑,淡淡地扔下一句:“可她至少登頂過,風光過。”

  回頭再睨羅雪一眼,剩下的那句話沒有說出口,可他知道,羅雪也心知肚明――“而你呢?”

  他看不起她,莫名其妙幫着那個再不複當年勇的師姐說話。羅雪一愣,臉色難看起來。

  最後一輪訓練時,已近黃昏,宋詩意在提速時似有變化,腳上的姿勢也更為用力,弧度略緊。

  程亦川精神一振,在山下直起了腰來,以為他的話總算派上了用場,卻在下一刻看見她又放松了下去。

  ……速度隻提了那麼零點零幾秒吧,功虧一篑。

  Shit!

  他煩躁得抹了把頭發,心道,好一頭不求上進的倔驢,難道不知道底下有人等着看笑話嗎?好歹争口氣啊。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和宋詩意其實立場很相似,隊裡都有人看他們不順眼,而他們都需要證明自己。

  可他又立馬反駁了自己,不不不,他是因為出色,所以為人所忌憚,她才不是。

  “程亦川。”有人叫他。

  他還兀自沉浸在恨鐵不成鋼的情緒裡。

  孫健平在那頭叫他半天,沒見他有反應,隻能氣呼呼走上前來,一個爆栗敲在他腦門兒上:“叫你呢,訓練時間發什麼愣啊?”

  程亦川一聲痛呼,抱着腦門兒從雪地裡跳起來:“我不是都練完了嗎?”

  “呸,我這隊裡有規矩,一天沒拿世界冠軍,訓練就不算完!”孫健平指指山上,“去,再滑一次。”

  對他的要求比對别人都要高上一些,因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個道理,程亦川也明白。

  所以他嘴上嘀咕着:“殘忍的老頭子,下手真重。”身體卻無比自覺朝纜車走去。

  孫健平在後頭嚷嚷:“這就叫殘忍了?那你是沒見過我真正殘忍的樣子。改天一定好好讓你瞧瞧!”

  程亦川扭頭,信口開河:“别介啊,您老人家都這歲數了,是更年期到了吧,脾氣這麼差勁?要不,吃點藥調理調理?我爺爺有個老中醫朋友,我給您介――”

  “滾犢子!”孫健平幾個箭步沖過來,一腳揣在他屁股上,“再廢話,看我收拾不死你!”

  程亦川一個趔趄,夾着尾巴跑了。

  惹不起惹不起。

  還是他的田教練和藹可親惹人愛,哼。

  *

  不遠處,剛氣喘籲籲脫了雪闆的人看到這一幕,樂得不可開吱。

  孫健平一回頭,就皺起了眉,把她拎到一邊。

  “不是說過,短期内不能自作主張加速嗎?!”

  宋詩意一頓,睜大了眼:“誰加速了?我沒加速啊。加速了能滑這麼慢?”

  “你――”孫健平氣悶,指着她哆嗦兩下,“你要是不想要這條小命了,就直說,别擱這兒吓唬我。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就加了那麼一小下,一小下――”她伸出兩指,眯眼比手勢。

  “一下都不行!”孫健平厲聲道,“你忘了當初是怎麼出事的了?醫生是怎麼囑咐你的?你那腿還要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宋詩意趕緊打斷他,賠笑說,“下次再也不敢啦,您老人家快别氣了,啊。”

  她是笑着說這話的,可那笑裡滿是不甘,還有無論如何藏不住的落寞。

  孫健平想說什麼,最後也隻能歎口氣,說了句:“你呀。”

  曾登過頂,離天下無雙的位置僅一步之遙,對冠軍的渴望絕非常人能懂。

  可他懂,他懂她的不甘心,也懂她的不能不甘心。

  因為不甘心,所以又一次站在這雪地上,勝負輸赢都不要緊,隻要能夠站在這裡。

  卻也因為一身傷痛,不能不甘心,屈居人下,再難登頂。

  孫健平看着愛徒,有那麼一瞬間,喉頭酸楚。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讓她歸隊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是真對她好,還是叫她活得更不開心了?

  他在這愁腸滿肚的,那沒心沒肺的徒弟卻拍拍肚皮,毫無尊師重道之心,把雪闆往他懷裡一塞:“嗨呀,餓死了。來,孫教,幫我扛一下。咱們多久回基地啊?該開飯啦。”

  孫健平:“………………”

  瞧瞧他,這是造了什麼孽,盡往基地招些什麼東西!

  一個兩個都是沒良心的孽徒。

  他一邊罵,一邊扛住了雪闆,也沒見真把這沉甸甸的玩意兒給塞回徒弟懷裡。末了隻能歎口氣,認命。

  一物降一物,能降住他的,這輩子也就這些傻徒弟了。

  山頂,一聲槍響,那位身負重任的孽徒二号,終于意氣風發地開始了最後一次速降。

  孫健平趕緊收起心神,擡眼去看。

  身側,孽徒一号喃喃地說:“這家夥腳上安了風火輪吧?怎麼又快了!?”

  訓練時間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站在雪地上,就連隔壁的技巧類項目隊員也聚了過來。大夥隻等孫健平一聲召喚,大門外的巴車候着呢,這就打道回府。

  也因此,所有人都看見了額外加訓一輪的程亦川。

  無數道目光聚集在半空中的紅點上,有驚歎,有迷茫,有無所謂,也有很在意。

  在意的多是速降隊的人,旁人不過看看熱鬧罷了。

  魏光嚴隻覺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難受至極。

  身邊的盧金元使勁兒踹了腳雪地,積雪四濺。

  他恨恨地說:“混賬東西!混賬東西!”

  可到底無處發洩,隻能翻來覆去罵着這四個字。

  魏光嚴回頭,瞥他一眼:“技不如人,你也不過是個混賬東西。”

  “嘿,你怎麼說話呢你?咱倆難道不是共同陣線的?”

  “共同陣線?”魏光嚴心裡有氣,笑了兩聲,說話越發尖刻,“你也配?”

  “呸。你可别假清高了,咱倆用不着狗咬狗,一嘴毛!”可不管盧金元怎麼叫喚,魏光嚴頭也不回往大門外走了。

  他不想看見那小子滑完全程。

  程亦川的出現仿佛時刻提醒着他,他在這坐以待斃,而後來者就要居上。

  叮鈴鈴一陣脆響,宋詩意按着車鈴、騎着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往人群裡見縫插針,不時伸長脖子吆喝兩句。

  有人不滿地回過頭來:“就你趕,我們不也堵着――”

  話說到一半,看清騎車的人是個年輕姑娘,黑眼珠裡淬滿了笑,也便作罷,不吱聲了。老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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