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在少年的手撫上沈圓腹部的同時,沈圓的腹部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金光。
沈圓蹙眉凝神,看着少年眼中的狂熱,沉聲問:“你知道我肚子裡的東西是什麼?”
“當然了,這可是我期待已久的......”少年閉上雙眼,深呼吸一口,好似在感受金光的力量。
“......兄弟啊。”他緩緩勾起嘴角,手上突然用力,将金光硬生生地給“塞”回了沈圓肚子裡。
沈圓的身體依舊動彈不得,腹部在少年的用力之下,産生針刺的痛感。
冷汗從她額頭滴落,她咬牙切齒地問:“你想對它幹什麼?”
沈圓的肚子在少年的掌心下像吹氣球一般越來越大,最終,在到達某個臨界點時,她兇前突然亮起一道紅光,将少年的手彈開。
少年挑了挑眉,伸手拉開沈圓的衣襟,在看到裡面那塊紅色塑料片時,嗤笑一聲,神色莫名。
“助你一臂之力罷了,你不是想早點把它生下來嗎?呵。”
他掃了沈圓一眼,如墨的雙瞳中毫無溫度。
目送少年如風一般隐入烏雲之中,沈圓雙腿一軟,身形晃了晃,幾乎要跌倒在地。
這個人的實力太強,帶給她的壓迫感更甚于鬼王。
她搜遍所有記憶,也沒能找出與之相符的傳說。
若是沈無為在就好了,那個老不修雖然為人不太正經,但博覽群書,閱曆豐富,說不定知道點什麼。
想到這,她低頭看了一眼宛如七八個月大的肚子,怒火中燒。
“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沈圓突然擡起頭,沖即将散去的烏雲喊道。
散去的烏雲突然在沈圓頭頂凝結,嘩啦啦下起了傾盆大雨。
沈圓:“......”
小心眼,幼稚,記仇。
明明是你自己說跟我肚子裡的東西是兄弟,那你不是光明正大的認我當媽嗎?
哼!
陽光重新覆蓋在身上,沈圓的肩膀松了下來,臉色卻依舊凝重。
她這般挑釁,對方依舊沒有要殺她的意思,這就意味着――對方暫時需要她。
看對方如此關注自己的肚子就知道,他們需要自己生下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孩子。
如果把孩子打掉......
沈圓将手放在肚子上,隔着薄薄的肚皮,她似乎能感受到裡面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仿佛在訴說不祥。
******
在沈圓與少年對峙的同時,甯靜的村子裡突生劇變。
一扇接一扇緊閉的院門突然敞開,露出裡面荒涼的景象。
祁朔帶着祝柔狂奔回村,在看到此番景象時,心中一緊,從喉間發出一道示警的哨聲。
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的祝柔手持桃木劍,眉間一片堅毅,“師兄,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祁朔将後背交給她,不語過多,隻道:“速戰速決!”
兩人同時行動,與陡然出現在面前的鬼物纏鬥在一起。
這樣的戰鬥,在村子裡的各個角落上演着。
不同的是,有人沉着應對,有人落荒而逃。
楚風雙手無物,面不改色地于屋宇間穿行。
有不長眼的鬼物往他身上撞,他以指為劍,口中念念有詞,呼吸間将鬼物手到擒來。
他于“道”上本來就有天賦,被沈圓刺激清醒後,如醍醐灌頂,實力突飛猛進。
如果說拿着桃木劍的他有十分實力,現在不拿桃木劍的他,卻也從原來的三分實力,提升到了如今的七分。
有不戰而逃的弟子瞧見楚風的動作,頓覺羞愧難當,咬咬牙,回身戰鬥。
随着鬼物一個接一個被收服,弟子們漸漸從外圍向中心靠攏。
莫名的烏雲突然散去,陽光将鬼物壓制得萎靡不振。
苦鬥的弟子們松了一口氣,齊齊看向祁朔。
之前的示警聲是他發出的,顯然他發現了點什麼。
祁朔看向某個方向,靜靜道:“這個村子裡,隻有村長是活人。”
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起,衆人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祝柔帶着村長緩緩走了過去。
村長走到近前,擡頭看了一眼被圍在中間的鬼物,輕聲歎息:“同村一場,我本想盡可能地護住它們,但在看到你們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回是護不住它們了......”
“外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祁朔神色一凜,字字誅心。
村長目露愧疚,頹然地垂下了頭。
見衆人仍然疑惑,祝柔主動開口解釋道:“我與師兄在村子旁邊發現一塊墓碑,上面記載了這個村子的人員增減情況。”
“一百年前至今,增員50人,減員......49人。”頓了頓,祝柔偏頭看向村長,“也就是說,除了村長外,其他人已經全部去世了。”
衆弟子恍然大悟,終于理解為什麼上午敲門時,所有的“村民”都不開門了。
祁朔對祝柔點點頭,接着她的話繼續往下說:“村長應是無意間發現村民們死後的鬼魂還留在這,甚至還像往常一般生活,于是他便保守了這個秘密,裝作這個村子依舊在運轉的模樣,一個人居住在此。”
“至于外鄉人的事情......”祁朔看向村長。
村長無聲的歎了口氣,看着地面,緩緩道:“村裡人以前邀請過的外鄉人再次來訪,差一點便要走進他們的房間中,我害怕事情暴露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後果,便讓外鄉人住進了沒有那些東西居住的屋子裡,甚至晚上還特意過去看了看......”
陷入回憶當中的村長老态盡顯,顫抖着擡起手抹了一把眼角,“沒想到我明明将它們趕走了,但第二天早上起來,那些外鄉人卻還是變成了冰涼的屍體......”
“你為什麼不報警?”祝柔皺了皺眉,面帶怒氣。
村長沉默了下來,良久才神色複雜地道:“警察過來,若發現這村子裡隻有我一人,他們肯定會以為那些人是我殺的......我、我隻想守着這座村子一直到去世。”
聽完他的話,衆弟子頗為唏噓,隻道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陰風刮過,天色漸暗,祁朔擡頭看了一眼角落,輕聲說:“鬼差來了。”
黑色漩渦中,牛頭與馬面同時出現,手上拿着鎖鍊,毫不費力地将被桃木劍封鎖在中央的鬼物綁住。
村長神色閃爍地看着這一幕,語氣惋惜:“都是些上不了天堂的......”
祁朔微微皺眉,覺得村長這話說得有些怪異,但他也沒多想,收劍行禮,對牛頭馬面道:“辛苦兩位大人。”
牛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馬面則連看都沒看他。
正當它們欲轉身回漩渦時,一道微弱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
“鬼差大人,我這還有幾個!”沈圓探出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對牛頭馬面招了招手。
衆弟子:“......”
這樣使喚鬼差真的好嗎?
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牛頭馬面在看到沈圓後,竟然還真的挪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沈圓收回腦袋,翻轉土黃色葫蘆,往下倒了倒,将之前收進葫蘆的鬼物全部倒了出來。
牛頭擡手将它們捆好,與沈圓說話時,語氣竟顯得有些客氣:“沈道長可有事詢問?”
見它看出了自己的欲言又止,沈圓嘿嘿一笑,指着昨夜來找茬的那三鬼之一的小鬼道:“兩位大人見多識廣,可否告知這是誰的手下?”
牛頭蓦地拉緊了手上的鎖鍊,沉聲問:“你是誰的手下?”
被縛住的小鬼發出痛呼聲,神色凄慘地求饒道:“大人,我不知!隻知對方居于南方,名叫尊主,實力強悍,對這女子很是關注,别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見它疼得形狀扭曲,沈圓的嘴角一抽,呵呵道:“可以了,多謝兩位大人......關于我肚子裡這東西的消息,兩位大人可有耳聞?”
牛頭不動聲色地和馬面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語氣淡漠:“天機不可洩露。”
沈圓的眼神一凝,隻覺這團迷霧越發撲朔迷離。
她懷個孕,怎麼還能跟天機扯上關系?
而且......她擡頭看着牛頭與馬面的背影,臉色微沉。
它們未正面回答是否知道那小鬼是誰的手下,也就意味着,它們知道的消息,絕對比那小鬼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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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的時候,楚風看着沈圓的肚子,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吃什麼了?”
想着那少年的動作,沈圓随口答:“男人的精氣。”
頓了頓,又覺得用男人形容少年不太好,她改口道:“男孩的精氣。”
楚風:“......”
人上齊後,沈圓突然說起了故事:“傳說有個地方的人,有個奇怪的信仰。”
沈圓的語氣難得如此溫和,弟子們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側耳傾聽。
“他們信奉‘毒死人方能進天堂’,所以互相之間從不吃對方給的東西。”頓了頓,沈圓面露遺憾,“但就算如此,依舊會不停的有人中招。”
“死去的人滿懷不甘,卻不知是誰害死的自己,于是死後的鬼魂照常生活,想要用同樣的辦法拉人作伴。”沈圓喝了口水,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嗓子。
祝柔趴在靠背上,好奇地問:“但是這樣的話,他們那個地方的人不就會越來越少嗎?”
沈圓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是啊,最後隻剩一個。”
祝柔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祁朔的手,聲帶顫抖:“師兄......你的幻境。”
腦海中閃過昨晚被鬼纏身時的畫面,楚風神色冷峻,抿唇不語。
反應過來的人不在少數,祁朔陡然站起身,想要往下走。
“我去抓住他。”
“無證據不定罪,且就算我說的是真的,此時也已過訴訟時效。”沈圓語氣冷淡。
祝柔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嗎?”
楚風看了沈圓一眼,冷不丁地說:“你早就知道?”
“唔,算不上早知道吧,昨晚套它們的話套出來的。”沈圓偏頭看向窗外,雙眼失焦,“告訴你們這件事的目的隻有一個――讓你們記得自己的本心,不要被繁華迷了眼。這樣的事情在這世上的每個角落都可能還在發生,在費力不讨好的情況下,你們可還願意出手?”
“當然會!”祝柔回答得毫不猶豫,“除魔衛道,撥亂反正,本就是我們的職責!”
“那就好。”擡手敲了敲玻璃窗,沈圓示意他們轉頭看窗外,“隻要你們堅定信念,正義永遠不會缺席。”
站在村口目送他們離開的村長突然瞪大了渾濁的雙眼,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身子一僵,轟然倒地。
去而複返的馬面神色冷峻地站在村長身旁,一手持繩,一手拿紙,口中念念有詞。
似乎是在宣判他的罪行。
大巴緩緩發動,祝柔回到座位上坐好,臉色雖然蒼白,但眼神堅定。
與她神色相似的弟子不在少數。
楚風将視線收回,落在沈圓身上。
昨晚她睡得早,做的事情卻一點沒少,這就是真正的掌門與普通道士之間的差别嗎?
“看我也沒用,一百一十張,少一張都不行。”沈圓突然轉過頭,警惕地看着楚風。
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