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旺帶着張小霖足足遊了半天,把整個長安城大街小巷走得差不多了,張春旺摸着脹得滾圓的肚子,一臉苦笑。
張小霖這一路嘴巴基本沒有停,吃盡了長安城各種小吃糕點,基本上把昨晚修煉一晚的能量補回來了,心裡美滋滋的。
兩人一個興高采烈,一個精疲力盡的走回家,張春旺看着家裡一桌子的飯菜,忽然生出一種要吐的感覺,太撐了!
張小霖和他恰恰相反,高興的坐到桌子旁邊,這時,祖父張公略和張公明一起走進餐廳,午餐便宣布正式開始。
吃飯的時候,一般很少說話的。
吃完飯,張小霖憂心忡忡的跟着祖父來到客廳。
“怎麼樣?玩得還開心吧?”
“很開心,城裡太好玩了。”張小霖給張公略奉上一杯茶道:“爺爺,有個事情,不知道對講不當講。”
“什麼事情?你說吧,小孩子,童言無忌。”
“我看了皇上的面相,好像近幾天有喪父的迹象......”
張小霖話沒說完,吓得張公略一把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巴:“小祖宗,我叫你爺爺好不好,你千萬别瞎說,咱剛剛從天牢回來,求你了,好吧!”
張小霖掙脫了出來,喘着粗氣道:“爺爺,我好心和你說話呢,您老人家這是幹什麼?我看過了,這裡沒有外人才說的。我說的是真的,等下宮裡叫您過去的時候,您可千萬小心呀。”
張公略疑惑的看着張小霖,似乎有點不認識的感覺。
張小霖繼續道:“給太上皇看病,能推就推,盡量讓其他太醫開藥,就算看上去有十分把握的病,也把功勞讓給别人,好嗎?”
“有你這樣疑神疑鬼的嗎?小小年紀,還是多讀點書,大人的事,别參合。”
“我說的是真的,這叫直覺懂嗎?”
“直覺?直覺是什麼玩意?”張公略饒有興趣地看着孫子問道。
“直覺就是冥冥中的感覺,十分靈驗的,當日在刑場的時候,冥冥中也是有種直覺,我覺得隻要大聲喊冤,事情就會有轉機。”張小霖見爺爺不信,很是着急,隻好拿當日刑場的事來說事。
果然,張公略一聽,不得不有三分相信了。
張公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準備放下茶杯去午休,忽聽門外一聲尖叫:“聖旨到!”
張公略手一松,茶杯掉落地上,打得粉碎。
顧不上茶杯了,急急匆匆走出大廳,隻見兩名公公已經到了院子裡了。
張公略正準備擺上香案,不料傳旨太監一揮手道:“張太醫不必張羅,皇上口谕命你即刻進宮,去大安宮給太上皇帝看病,不得有絲毫耽擱。”
“臣張公略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吧,和老奴一起進宮。”
張小霖見爺爺急急忙忙跟着公公往外走,急忙大聲道:“爺爺,孫兒和您一起去吧。”
“小娃子,你去幹什麼?”不等張公略開口,那名太監回頭道。
“爺爺!”
“别鬧了,在家裡等着。”張公略知道孫子不放心他,又補上一句:“你說的我記着呢。”
張小霖無奈,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坐上皇宮的馬車走了。
傍晚的時候,張公略又被皇宮的馬車送了回來,看樣子心情不錯。
“兄長,太上皇帝貴恙無大礙吧?”張公明得知張公略從宮裡回來,急忙上前問道。
“呵呵,偶感風寒,有點咳嗽氣喘,當無大礙。”
張小霖在旁邊一聽,有點不對勁,難道爺爺沒有聽自己的話,又給太上皇處方啦?便問道:“爺爺,你開的什麼方子?”
“那還不是大青龍湯嗎?”
“醫聖仲景爺有訓,曰:春不用麻黃,雖然現在已經是初夏,畢竟立夏不久,不知爺爺麻黃開了幾錢?”
“春不用麻黃?醫聖有這麼說過嗎?我怎麼不知道?”
其實,春不用麻黃,夏不用桂枝,是張小霖在《中醫雜志》上看的民間諺語,卻不好對祖父明說,隻好借祖宗醫聖張仲景之名,不料張公略對醫聖傳承了如指掌,發覺這樣蒙不過去,張小霖急中生智,道:“素問雲,春夏養陽,秋冬養陰,大青龍湯麻黃桂枝,發散陽氣,太上皇如果服用大青龍湯,明日必将脫陽,後天必死。”
張公略大驚失色,素問他當然倒背如流,裡面果然有這麼一句。
二孫子所言,春不用麻黃,真是至理名言呀!春夏皮膚腠理松蘇,發散之藥,确實不宜使用,過量恐亡陽。
張小霖見祖父面色變了,顯然說到他心裡去了。
“祖父倒也不必過分擔憂,明日一早,太監必定還要過來延請祖父入宮,您大可推病不去,過了明天,一切自然沒事了。”
“萬萬不可,我輩醫者,既已知道病因,豈可貪生怕死,而延誤病情?”
“不是這樣呀,爺爺,太上皇此劫乃是上天注定,任何人無力回天,何必做無謂之犧牲?”
張公略遲疑了,他曆來不信鬼神之說,但孫子中午之言,是未蔔先知呀?他可是看了太宗皇帝的面相,而斷定太宗皇帝近日喪父。
難道這世上真的存在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張公略首次對自己的認知産生了懷疑。
小孫子是他看着長大的,這次變故以前,别說什麼醫學上的見解,他根本連病人都沒有接觸過,還在學堂學習三字經,弟子規之類啟蒙教育呢,怎麼可能給他這個看了幾十年疑難雜病的太醫提供指導呢?難道這就是所謂天賦?看了幾天傷寒雜病論,聽自己講了一些醫學上的傳說和故事,便觸類旁通,一通百通了?
不可思議,實在是不可思議啊。
一邊吃飯,張公略還在考慮明天到底去不去皇宮呢?想起這事,飯菜頓時沒味了,如同嚼蠟一般。
吃完飯,張公略獨自在院子裡徘徊,想起自己一生遭際,百感交集。
而張小霖此時已經吃完晚飯回到自己的房間,盤腿坐在床上,吞氣吐納,引導體内靈氣,循經脈一個又一個周天,不久,便已是物我雙忘,進入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