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照常在過。

　　可是從那晚之後，沈景言吐露心聲，我感覺到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變得更近了。

　　我想，即使之前沈景言他媽對我做出不好的事情，但是在這件事上面我覺得我應該感謝他。

　　這天，我在家睡覺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是誰？”

　　因為是一個陌生号碼，打第一遍的時候我直接給挂斷了，但是他又打過來了。我就想是你不是找我有事的。

　　那頭沉默了幾秒，“你好，請問是顧小姐嗎？我是葛天。”

　　一個略帶滄桑的聲音，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但是卻帶着點耳熟。

　　我疑惑的問：“是的，請問您是？”

　　那邊笑了兩聲，很随和的笑，接着說：“我是景言的叔叔。我們那天晚上見過的。不知道顧小姐還記不記得。”

　　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

　　他是那天晚上的那個中年男子。

　　“嗯，我記得。不知道您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那邊猶豫了片刻說：“我知道這樣打擾很冒昧，但是我也沒有辦法了。電話裡說不清楚，不知道能不能見一面？我們見面談。”

　　他說的很誠懇，我幾乎就要答應了，但是我有我的考慮，畢竟我你叫害怕沈景言他媽。

　　他又添看句：“顧小姐放心，我就我們兩個人。”

　　他像是猜出了我的想法，我這才笑了笑：“好。不知什麼時候什麼地點？”

　　“就現在，可以嗎？”

　　現在？我看了下時間，下午兩點多。因為是長輩，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便答應了。

　　地址是他後來發到我的手機上的。

　　我和李嫂說出門見一個朋友。李嫂很是擔心的說要不要她陪着，我拒絕了，畢竟這樣很不好，像是我不信任人家一樣。

　　李嫂見我堅持，隻能答應。

　　我出門打車，大約花了四五十分鐘的時間才到那邊。是一個咖啡館。

　　這和地方挺偏的，幾乎算是在一個四岔路口邊上。這個地方，一般誰回來這裡啊。

　　我今天穿了件雪白的雪紡寬松裙，是前幾天和沈景言逛街買的，雖然是白色的，但是這種料子微微的發亮，感覺很襯膚色，也可能是我一直沒有出門在家裡捂得很白。

　　一進咖啡廳，就看見他了。因為這個咖啡廳真的是幾乎沒有人。

　　而在收銀台處也隻有兩個服務員站在。

　　看見我進來的時候，他們面帶微笑的說了聲歡迎光臨。

　　我走到那邊的時候，葛天站起來，一臉和藹的笑着說：“做了很長時間的車吧。快坐着休息一下。”

　　人家說的這麼客氣，我心底的那些煩躁一下子沒有了，笑了笑：“沒有，還好。剛好平時也很少出來，今天算是出來放放風了。”

　　他微微颔首，那雙眼睛很大很遠，又是雙眼皮，因為年紀大了。雙眼皮看上去真的是兩層皮堆砌出來的。

　　幸好他看着很面善，不讓會讓人覺得那雙眼睛大的很恐怖，有些無神。

　　我一坐下，面前就已經有了一杯果汁，聞着很新鮮。他見我看着杯子，就說：“這是我讓他們新鮮榨的果汁，什麼都不添加的，我聽秀琴說你懷孕了，我就想着你應該不能喝咖啡什麼的。”

　　他說的秀琴應該是沈景言他媽吧，我低頭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真的很新鮮，我擡頭看他一臉期待的看着我的樣子，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真的很新鮮。很甜。您有心了，謝謝您。”

　　“不客氣。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他笑着說。

　　一家人？

　　難道他不是站在沈景言他媽那邊的？

　　我不知道說什麼，卻因為這個一家人耳根紅了紅。

　　半響兒，可能看出我的尴尬，他開始找話聊，“看的出來景言很喜歡你。”

　　他說話聲音都是很輕很低沉的，應該是和年紀有關吧。

　　“還好吧。”我不好意思的說，沈景言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畢竟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他像是陷入一個回憶裡一樣，兩個眼睛看着外面的，緩慢的說：“景言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的。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小時候他的性格很活潑可愛的。學習好，還特别招人喜歡。經常跟在我身邊叫着葛叔叔，葛叔叔。我當他就是親生兒子一樣。那個時候他爸很忙，沒有時間陪他，都是我陪他。他小時候也是和我最親了。”

　　他一直在那邊說，我沒有想到他會和我說這些。也許是他說的太過生動，我的腦海裡竟然浮現了那樣的場景。

　　也沒有想到現在這樣冷冽的性格竟然以前是那樣一個人轉變過來的。

　　是受了多大的傷害，才會讓一個人變成這樣？

　　我忍者心口的疼痛，情緒稍稍有些被他帶進去，楠楠的問：“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看到他微微佝偻的背脊，狠狠的一頓，臉色變得苦色，像是說道什麼痛處一樣。

　　“因為，因為我和他母親的原因吧。”

　　我那晚聽沈景言說過之後的一些事，現在看到他，我真的有些不相信的。他看着很老實，和慈祥，而且他那麼喜歡那麼愛沈景言，把他當做孩子，怎麼會那樣對他？

　　我沉默了一會，眉頭緊皺的看着他那雙眼睛裡正泛着淚光，滿臉痛苦的樣子。

　　我對他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什麼情緒上的反應，隻是覺得不解，如果真的愛沈景言的話，為什麼要在他父親死的第二天和他母親在一起？

　　就算是為了沈景言，他們完全可以等段時間，等沈景言緩和過來的，沈景言那麼敬愛他，他肯定會同意的。

　　“為什麼？”

　　我沒有說什麼為什麼。我想他應該知道。

　　我話落，他一把伸手蒙住臉，聲音發澀又蒼老的說：“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和他母親其實很早就認識了。”

　　啊？

　　什麼意思？

　　他抹了一把淚，“我和秀琴早在我們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那個時候還不想現在這樣，什麼都這麼高科技。我們兩家是鄰居，住在安普。雖說那是個小鎮上，我們兩家雖說沒有什麼錢，但是我們都過的很幸福快樂。吃的住的都是靠着自己親手打拼出來的。而我父母和秀琴的父母也有意讓我們兩訂婚。”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聲音裡透着輕快和甜蜜，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接下來，他又說：“我們也真的訂婚了。後來，為了秀琴，我來江市找工作，隻是為了能給她更好的工作。早幾年什麼都做過。機緣巧合下遇上景言的父親，那個時候他已經是個成功人士了。人長的好，又有錢，但是一直沒有結婚，我就去當了他的管家。誰知。”

　　“誰知秀琴從安普來江市看我的時候，被他撞見，他竟然一眼就看上秀琴了。秀琴不喜歡他，她一心一意隻有我。因此他很生氣。将秀琴關在他家裡，還辱了秀琴。那一晚上之後，秀琴就懷孕了。就是景言。秀琴想自殺，卻被我救了下來。為了孩子，秀琴嫁給他。我也忍了本以為他會好好對她，誰知景言生下來沒有多久他另尋新歡。景言并不知道，秀琴為了孩子就騙他，說爸爸忙。其實不是的。”

　　他的聲音中帶着很多的情感，每講到一個地方，他的語氣都不一樣。有恨，有悔還有心酸。

　　即使我是一個旁聽者，我也覺得沈景言的父親真的不是人。

　　破壞了人家，還不好好對人家。

　　我更沒有想到的是，曾經那樣一個幸福美滿的女孩，在遭遇這種殘忍的事情之後還願意為了孩子活在世上的信念是多麼強大。

　　他後面還說了很多，聽得我很心痛。我問他：“你恨沈景言的父親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真的很認真的在想，眼中像是很迷茫。

　　恨嗎？

　　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吧，如果真的恨的話，不會後來還會對沈景言那麼好，還會願意留在他家做管家，即使是為了自己曾經心愛的女人。

　　其實人都是自私的。沒有什麼男女不一樣。

　　隻不過他們想來的表達不一樣。但是本質是一樣的。

　　他說了這麼多，我本以為他今天來就是告訴我原因的。誰知他後來懇求的看着我說：“顧小姐，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愣怔，不知道我這麼一個外人能幫他什麼忙，我抿了抿唇，語氣輕松的說：“您說，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幫到你。”畢竟我是和沈景言過生活的。如果是讓我做損害沈景言或者我們兩之間的關系，我是不會去做的。

　　人，都是自私的。

　　他微微一笑，嘴角噙着一抹落寞說：“秀琴近來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而且每次見過景言就會更差。雖然她每次都嘴上和我說她不介意現在和景言關系這麼差，但是我知道，她隻有景言這麼一個兒子。我想請你幫忙，幫忙勸勸景言，好好和秀琴說說話。解開心結。”

　　我挺驚訝的，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我來緩解他們母子的關系，我盯着手中的杯子：“葛先生，我想你還不了解，我和沈景言還有他母親之間并沒有你想的那麼親切。沈景言我說了他未必會聽的。他現在是什麼性格我想你比我更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