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次蕭小雪化險為夷,但我依然不放心。就憑她這個脾氣,早早晩晚還是要惹禍,我覺得有必要跟她好好談一談。
這天晚上,我與客戶面談之後,發現已經六點多,蕭小雪這時也應該下班了,于是我直接奔槐花小區而來。
恰好,我的沃爾沃到達老槐樹下時,蕭小雪也正從下面往台階上走,看見我之後不禁撅嘴,“早知道你也來這裡,我就坐你的車了,坐公車都快把我擠扁了。”
“我們不順路,我從客戶那裡來。”我鎖好車,和蕭小雪一起走進了家門。
楊女士見我們一起回來,略感驚訝,“這是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雖然她的臉上還是有些笑容的,但我隐隐感覺到,她的态度好像和前段時間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了,可能是我太過于敏感吧。
“噢,沒什麼事,随便回來看看。”我脫掉高跟鞋,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楊女士卻在我身後歎了口氣,“你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可沒準備那麼多飯。”
“不要緊的,媽,我不在這吃飯,坐會兒就走。”我示意蕭小雪過來。
沒等蕭小雪說話,楊女士首先問道:“小愛,你今天這是做什麼?給你妹妹臉色看。”
“媽,您别管,我有事找她談。”我的語氣有點嚴肅,不過這也的确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
“姐,你還糾結着前幾天那檔子事呢?”蕭小雪不以為然,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糾結什麼?我又不是宏笙的實習員工,面臨轉正,我這是在為你着急。”我不管不顧地道出憋了幾天而一直沒有機會說出的話。
蕭小雪慵懶地聳了聳肩,“這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我都不緊張,你幹嘛這麼火冒三丈?”
她這态度可把我激怒了,忽地站起身來,“你忘了自己到處面試應聘工作不成的日子了嗎?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為什麼又不珍惜了?”
這下楊女士可不幹了,立即沖上來,“小愛,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小雪怎麼就不珍惜了,她天天工作累得跟什麼似的,我看她珍惜得很。”
“媽,您不知道,她在公司跟同事……”我剛想說說蕭小雪在公司的表現,卻被楊女士粗暴打斷。
“你媽我什麼都知道,小雪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小到大無論上學習工作我都放心,話又說回來,有些人不知好歹,就得收拾,不能慣着。”
“媽,您總是這樣沒有原則地寵着她,會把她慣壞的,她早晚會吃虧的。”我跟楊女士說到對蕭小雪的教育問題時,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楊女士聽我這麼說,恨不得頭發根兒都立了起來,“什麼?我沒有原則?真是豈有此理!我沒有原則,能把小雪教得這麼乖巧嗎?啊?”
得,這話題無法繼續了,為了避免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母女情分,我不得不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媽,您聽我說,我今天不是來跟您争辯的,我的确是擔心小雪的同事關系會影響到她的轉正才來的。”
蕭小雪把兩條腿都扔在沙發上,半卧着說:“行了,姐,這麼跟你說吧,我的轉正絕對沒問題。”
“你怎麼這樣肯定?”我驚訝地轉向她,“你别以為我是你姐姐,覺得有靠山了,就不認真工作,到時候我也不好意思為你說話的。”
蕭小雪冷笑一聲,成竹在兇,“姐,你這麼說話就有點不好聽了,我是憑自己的本事轉正,誰都不靠。”
聽她這麼說,我也不好再多言,但怎麼看她也不像認真對待工作的态度,憑什麼這樣自信?
而且,這幾天還越發地趾高氣揚了,和剛進公司被林麗佳教訓之後的那段時間簡直判若兩人。
段經理圓滑事故,不輕易得罪人,鑒于我和阮慕笙的關系,他自然也不肯對蕭小雪多說一句。
但人人都有眼睛,蕭小雪這幾天的确有些嚣張了。我覺得她這樣下去很危險,所以才過來當面跟她談的。
我不知她的這份自信是從哪裡來的,而她和楊女士對我的态度也明顯與前段時間不同了。
并不是我需要那份虛榮,非要自己的媽媽和妹妹拿自己當個菩薩似的供起來,但冷和熱我還是分得清的。
不過,比起從小到大,她們對我的冷漠和粗暴,現在的狀态我也已經滿足了。
從槐花小區出來,我回到了觀瀾庭,阮慕笙還沒有回來,他說過今晚有應酬,大概會晚一些吧。
我想起昨晚和阮慕笙折騰得不輕,那件月光白的睡裙沾滿了汗水,應該清洗一下了,于是我索性把放在卧室的兩件睡裙都一并扔進了水盆。
然後,我走進衣帽間想再取一件。我記得有一件上次買回來之後還沒穿過,卻不知放在哪裡了。
噢,對了,當時一共買了兩件,是情侶睡衣,可能是和阮慕笙的那件挂在一起了,于是我又打開他經常放衣服的那扇門。
哇塞!他的衣服好多啊,比我的還多。
我還是頭一次仔細看他的衣櫥,西裝、襯衫、休閑服、運動裝、領帶,簡直堪比男裝商場。
就連睡衣也不少,我在這個區域仔細查找,果然看到了上次我們一起買的情侶睡衣。
正當我伸手将睡裙摘下來時,卻意外地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我剛剛洗過的那件月光白真絲睡裙怎麼也挂在這裡?
我明明剛将它晾在陽台上,而且它還是濕的,怎麼會自己跑到這裡來?
我不信邪,立即跑到陽台上去看,那件月光白還靜靜地挂在上面,不斷地往下滴水。
原來是兩件一模一樣的睡裙。
我将衣櫥裡這件拿下來,放在手裡,用心看了看,發現它的邊緣已經有些發黃,應該是放了很長時間的。
不用問,這件睡裙的主人一定是夏文珊了。
當我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忽覺一陣無力,若不是身邊有一把椅子,我想我會直接癱倒在地的。
終于明白,在蘇州的絲綢行裡,阮慕笙為什麼堅持為我選這件睡裙了,他是想讓我變成夏文珊。
在蘇州别墅那晚,他錯将我當作夏文珊,大概也是這件睡裙的功勞了,我想他們原來在别墅裡住着的時候,夏文珊應該就是穿着這件睡裙的。
還有昨晚,他執意讓我穿這件,并且一直不許我脫下它,最後,他要我時,這件睡裙依然在我的身上。
他要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夏文珊。
冰涼的淚水在我的臉上肆虐,怎麼也止不住。
我已經忘了心痛,隻是麻木地呆坐在椅子上,像一具沒有知覺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