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謙,不好了,我猜那個喬與時和展凝表白了,剛才我在馬路上看到喬與時抱着展凝,而且――”譚柏山雖然嘴巴大,但是知道下面的話說出來,南仲謙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所以,此刻,他略緊張,那可是南仲謙找了十幾年的人。
“而且什麼?”南仲謙一直在拍籃球,聲音卻渾厚到如同天即将擦黑以前,那片刻的白晝,他知道即将進入漫漫的長夜,可是在強作鎮定,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喬與時親了展凝了,我猜……兩個人……畢竟他們都認識好幾年了。”譚柏山這次說話無比正經。
南仲謙拍籃球的手定了一下,剛才那個小女人一句“仲謙加油”讓他覺得馬上就破曉了。
可是現在,突然一下子,就進入了無邊的黑暗。
“親哪兒了?”南仲謙聲音平平,可那種強壓下去的火氣差點就要頂上來。
“親了――”
“親哪兒了?”南仲謙猛然把籃球拍了出去,巨大的“砰”“砰”的聲音在球場上響着,他對着譚柏山就怒吼了起來。
譚柏山覺得仿佛兩個籃球架子都震了震。
籃球發出巨大的響聲之後,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我看到的時候,是額頭。”
言下之意,還有看不到的時候。
“仲謙,愛情這事兒,強求不來,你們都那麼多年沒見了,她都不記得你這麼個人,當年的事情,你要怎麼告訴她?告訴她,你父親讓她家裡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早就說過,隔着父仇,兩個人不可能在一起的――”總之是得罪南仲謙了,不如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他總要明白的。
要讓南仲謙明白,從始至終,這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我要一個人靜一靜!”南仲謙對着譚柏山說了一句。
譚柏山很識趣,一個人走了。
在籃球場站立良久,南仲謙拿起籃球來繼續打,三步上籃,灌籃,打得行雲流水。
展凝回來拿自己的杯子。
剛才喬與時拉着她,一時忘形,忘了杯子的事兒了,想問吳逸飛的,可是吳逸飛的手機關機了,可能沒電了,她隻能心存僥幸,回來看看,可是座位上沒有。
空洞洞的籃球場上,傳來急促的拍籃球的聲音,展凝看過去。
操場有燈光,可是地方太大,又是露天的,所以燈光不是很亮,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是南仲謙。
身形就是他。
“咦,總裁怎麼還在?”展凝四處都沒找到杯子,猜測可能是吳逸飛替自己拿走了,自言自語了一句。
她在想,要不要和總裁打個招呼,剛才總裁似乎朝着這邊看了一眼,如果她就這麼走了,有失下屬的禮貌。
所以,她背着包,走到了籃球邊上,希望自己打招呼的舉動不要變成多此一舉。
“總裁。”因為剛才叫了一句“仲謙”,展凝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怎麼又回來了?”南仲謙站在球場中央,投三分球。
“砰”地一下就進了籃筐了。
“我水杯忘在這裡。吳逸飛關機了,我看看杯子還在不在。”天氣有幾分涼了,而且,看總裁打球打得也意興闌珊,好像要走了。
“替我拿着衣服。”南仲謙命令了一句。
“嗯。”她走了籃球架子旁邊。
夠不到。
跳,再夠,還是夠不到。
南仲謙無奈地走到他身後,站在展凝的身後,輕而易舉地拿下了自己的衣服,上身的T恤他穿上,外面的運動服遞給了展凝。
頓時,一股帶着男人運動氣息的味道撲入了展凝的鼻息。
明明自己拿着衣服就可以了,還非要讓展凝拿着是幾個意思?她想回家哎。
南仲謙在前面走着,昏暗的路燈投下他的影子,很長很長。
初秋的影子,竟然有些傷感的情緒。
展凝跟在他身後五步之遙的地方,兩個人的身影時而重疊,時而分開。
“總裁,對不起。”展凝忽然說了一句。
“什麼?”南仲謙的步子頓了頓。
“就是微博的事情,确實是我做的,我沒想到會産生這麼大的影響,真的很對不起。”展凝不知道今天是良心發現,還是怎麼着的,就是覺得好對不起總裁。
“無所謂了。”南仲謙說了一句。
良久,展凝“嗯”了一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慢慢地走着。
展凝不知道總裁要去哪,手裡隻能拿着他的衣服跟在身後。
總裁也不開車,慢慢地轉悠。
展凝背上背着包,一不留神,衣服就掉到了地下。
彎身去撿。
南仲謙從前面的影子看出了端倪,回神,問了句,“怎麼了?”
展凝撿起衣服來,一擡頭,沒留神,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好硬。
她起身又猛,口中嘀咕着,“什麼這麼硬?”
起身的時候,就看到南仲謙在緊緊地咬着呀,似乎低吼了一句,“你往哪兒撞?”
展凝才明白過來撞到他哪兒了,說了句,“誰讓你回過頭來的?我又沒看見。”
敢情這還是他自找的是嗎?
南仲謙沒繼續計較,繼續往前走。
展凝就跟在他身後,總不能來一句,“總裁大人,您的衣服您自己拿着,我不管了!”
這話也不是當下屬的該說的呀。
姑且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出了籃球場,他要去哪。
展凝雙臂抱着總裁大人的衣服,跟個木偶似的跟着總裁大人。
因為要橫穿馬路,可這條馬路沒有紅綠燈,過馬路的時候要左顧右盼。
展凝看了左邊,沒看南仲謙所在的右邊,就要愣頭青似地朝對面走過去。
“有車!”南仲謙說了一句,一下子就拉住了展凝的手。
剛剛打過籃球的人,手溫熱,攥着她的小手。
事急從權,誰讓他官大一級呢。
再說了,這種情況下,展凝也沒想很多。
到了對面的公交站,展凝說了一句,“總裁,您的車呢?”
“不是叫我仲謙嗎?”南仲謙冷聲問了一句。
呃,叫仲謙完全是因為鬼使神差,至于為什麼犯了這種病,展凝還真是不知道。
就是某一刻,好像記憶深處有一個叫“仲謙”的人,她一直叫着“仲謙”“仲謙”這個名字……
“對不起,總裁,請您原諒我年輕不懂事,剛才是我脫口而出的,沒想太多,不過,現在已經快八點了,我要回家了,總裁,您的衣服――”展凝要把衣服推到南仲謙手裡。
南仲謙卻假裝沒看見似的,望着對面要開過來的公交車。
過來了一趟618路,南仲謙說了一句,“上車!”
展凝也沒想過,衣服成了燙手的山芋,總裁去哪,她就得去哪。
雖然都快九點了,但是京城就是京城,車上人還是挺多的。
這一輩子,南仲謙都沒坐過公交車,沒公交卡,也不知道投币,還是展凝沖到他前面,從兜裡拿出兩塊錢,又刷了一下自己的卡,把衣服放在其中的一隻手裡,拉着南仲謙就朝車廂裡面走。
“一看你就不懂得擠公交車,你站在門口,一會兒就上人了,擠死你!”展凝邀功似地說了一句。
這麼長時間以來,總是南仲謙教訓她,她也有自己的特長呢。
瞬間挺得意的。
果然,公交車中間挺輕松的。
展凝找了個位置,和南仲謙站着,還用得意的眼神看了南仲謙一眼。
紅燈,司機一個急刹車,展凝的身體本能地就往前傾倒而去,整個人都跌入了南仲謙的懷抱。
南仲謙一下子抱住了展凝。
展凝要從他的懷抱裡出來,可是,他怎麼都不放手。
雙臂環着展凝的腰。
展凝的心“咚”“咚”地跳……
總裁這是什麼意思?
抱着她這是幾個意思?
“他今天向你表白了?親你了?嗯?”南仲謙靠着後面的公交車空檔,聲音低沉有磁性,展凝聽了,心裡酥酥麻麻,好在長長的公交車廂裡,人擠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嗯。怎麼了?”展凝說了一句,“再說了,我和他在一起,不是您希望的吧,您不是還給我們倆當過紅娘嗎?”
他什麼時候希望倆人好過?
展凝這話,分明是氣他。
展凝比他矮的不少,此時在他的懷中,他聞着她發上絲絲的香氣……
公交車裡人多,展凝以為總裁抱着她,不過是權宜之計。
實在受不了公交車裡人多擁擠,南仲謙最終還是下了車。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展凝手裡還捧着總裁大人的衣服。
南仲謙給自己的司機打了個電話,說了具體位置,讓他來接人。
展凝覺得她現在被這件衣服束縛住了,主要她猜測吧,總裁大人的衣服肯定都挺貴的,萬一給弄髒了或者弄破了,她賠不起。
這總裁大人也不發句話,簡直要被他氣死了,捧着這件龍袍走了這麼遠。
車來了以後,南仲謙讓司機打車先回去,他把展凝送回了家,臨走前還留下了一句“聖旨”――把這件衣服洗幹淨了,給他送到公司。
這是什麼意思?
“總裁,您的衣服憑什麼――讓我給您洗?我一不是您的保姆,二來,你的衣服也和我沒有關系?”展凝明明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說出話來也是氣鼓鼓的。
“衣服是你給我掉到地上了,髒了當然是你的責任,拿回去給我洗幹淨,周一給我送到辦公室!”南仲謙下了一句命令。
訛上了是嗎?
不過給他把衣服掉到下是真,展凝就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