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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舊沒有吃藥的水神大人 第15章 舊居(四)

  是夜。

  鉛雲積厚,萬籁俱寂,不見繁星。

  過了三更,鎮上人家微弱的星點火光都已經熄滅,整個白河鎮沉浸在安詳的睡夢中……除了某些人。

  季府外,大門緊閉,才回國的季鐮不像其他人家還記得給門外燈籠點個火,小小巷子中隻見得漆黑一片。

  配着斑駁門牆,活似鬼影。

  卻還能見到有三個黑影在門前活動。

  “老大,為什麼不繼續走啊?”

  “大哥,我會撬門鎖,讓我來。”

  “笨蛋,我們不走正門!”

  大門外的悉悉索索聲停頓一會兒,動響一路轉移向後院,圍着院子繞了兩圈,張家胖子很快找到一個落腳點。

  就在後院角落的牆外,正好有一顆歪脖子樹,根部緊貼着灰牆,上面往外傾斜,正好形成一個三角空間,歪脖子樹上還長了一個又一個樹瘤,剛好可以給胖子和他的小弟提供落腳的地方。

  有此樹相助,哪怕是三歲頑童也能爬進院中,更别提還是曾在道和派學藝的胖子。

  倒是胖子的兩個手下是普通人,胖子輕靈到違和的腳一點腰一扭,騰騰地翻過牆,二個小弟還在後面慢慢踩着樹往上爬。

  “你們兩個給我快一點!”

  胖子催促。

  兩小弟急忙應是,還沒在牆頭上站穩便直接跳下來,結果一個滾到草叢堆裡發出哎呦一聲叫,另一個差點沒直接跳入水池,好懸被他老大給拉住了。

  胖子和他小弟一起心有餘悸摸摸兇口,然後胖子狠狠踢了草叢裡的另外一個小弟。

  “快起來,發出那麼大聲響你當是殺豬呢?”

  一腳過去,沒有動靜,胖子再踢一腳。

  “混蛋,起來!”

  還是沒有動靜。

  胖子和他另一個小弟面面相觑,再一起望向躺在草叢中的小混混。

  小混混面朝地面直愣愣躺着,草叢間随風一陣蕭瑟,此情此景,活似殺人棄屍的事後。

  小弟壯着膽子抓住“屍體”的腳将他拖過來,隻見暈迷不醒的他臉上一串皿點,好像被人用繡花針連紮十幾下,做了次針灸似的。

  “……”

  胖子看看自己小弟,又看看草叢中長得奇形怪狀,被小弟砸了一下後變得歪七扭八的仙人掌,不得不心中吐槽。

  中華國誰家院子會種仙人掌這鬼玩意啊,而且看看大小,季府的仙人掌絕對長了十多年了。

  以及……

  就算被仙人掌的刺紮到,也沒有聽說過會有暈迷的效果好嗎?難不成有人給仙人掌的刺上塗了毒?

  小夥子,你安心,隻是仙人掌妖靈看你不順眼而已。

  誰叫你不大大門進來呢?

  “老大,現在怎麼辦?”還存活的小弟問。

  胖子皺眉,抽出一張黃符往額頂印堂穴一拍,打開靈眼。

  靈眼所見之【對面】【彼岸】與常世中相比并無不同,除開周圍樹林草木皆籠罩上一層熒光。

  ……季府中靈性草木是不是太多了些?

  這疑惑在他心中轉悠一圈,又轉悠出去,沒放在心上。

  “那些家夥一定已經發現我們了。”

  智商到底在一定水平之上的胖子說出他的推論。

  “老大英明,”小弟拍馬屁,“既然被發現了,我們直接沖進去?”

  “萬萬不可,”胖子擺出一個自認為睿智的摸下巴姿勢,三層肥肉下巴一顫一顫,“我們過來不過是給樓大少打個前鋒罷了,樓大少看餘家纨绔不順眼,所以我們就來找他麻煩,餘纨绔好欺負,他新交的友人可不好對付啊。”

  “老大說的是,”小弟接着拍馬屁,“那黑面小子不知道是從哪裡回來,西洋那地兒聽說從不講禮數這種東西,還說動手就動手,要不是二麻爺您給他面子,我們早揍他了。”

  胖子點頭,“沒錯,我是給他面子,不然那種三腳貓的貨色,我隻要一動這銅光鑒書,雖然隻是個僞本,”他拍拍身上一串和之前被季鐮砍斷的銅片相似,大小和寶蘊光華卻打上三倍的圓銅片,“也能直接揍到他找不着北。”

  “老大威武,所以……我們直接進去開打?”

  剛沉浸在一唱一和吹捧中的胖子想起早上遭遇,漆黑鐮刀的冰冷殺氣好似還停留在脖頸間,不禁打個寒顫。

  “不,”他直接否決小弟的提議,“我們先出去。”

  于是他們擡着暈迷的小混混又順着牆角大樹爬出去了。

  耳目聰敏的屋中三人:“……”

  喂,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三人對視,餘禮白吊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打了個哈欠。

  昨晚沒睡,今天好困。

  “怎麼就走啦,我還在準備了好多東西等他們進來好好招呼的呢。”夜行生物裴吉首先抱怨。

  因為後院還沒有收拾的原因,他們的種種布置皆在屋内,結果胖子三人才進後院沒一會兒就撤離,等着看笑話的裴吉完全沒用上。

  “走了也好,我可以先去睡覺嗎?”餘禮白問。

  隐隐已經成為三人中發号施令的那一位的季鐮對裴吉使了個顔色,裴吉默契非常的留兩人在房間,自己跑出去。

  餘禮白:“……”

  不好的預感。

  他才冒出這個念頭,一隻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青年貼近他,相差無幾的身高硬是将他在氣勢上壓制地動彈不得。

  “樓大少。”

  季鐮直接指出剛才胖子和他小弟對話中流露的信息。

  “嗯嗯,樓大少怎麼了,愚兄和他真的……一點關系……”

  餘禮白的青年的冰冷視線下自動消音,欲哭無淚。

  明明是個小年輕怎麼煞氣這麼重哦,會吓死神的知不知道!

  他隻能挑選地講出真話。

  “這個嘛,隻是同窗而已……哎喲!”

  餘禮白捂着發紅額頭,眼中由于激痛流出淚水,一對桃花眼中水光漣漣。

  “混蛋!為什麼又打我!”

  季鐮沉默好一會兒,才回應道,“蠢貨。”

  “那不要打頭啊越打越蠢啊qaq!”

  季鐮:“……”

  果然是個永遠夠不到重點的蠢貨,無藥可醫了。

  “不要在我面前說謊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此人沒有露出什麼端倪,他卻能一眼辨認出來。

  他沒有靈覺的天賦,但是偏偏覺得面對此人的時候,自己的一切直覺都是對的。

  餘禮白:“……嘤。”

  某水神心虛移開目光,“的确是同窗,隻不過我和他之間有些仇怨,也就是這樣喽。”

  “故意找你麻煩?”

  見季鐮沒有追問是何仇何怨,心中舒了一口氣的餘禮白趕緊回答:“那倒是沒有,不過他樓家在瓊林省的權勢大得很,就算他沒有說什麼也有無數人過來找我的麻煩。”

  季鐮暗中思量,也就是說仇怨不大麼?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要逗一逗餘禮白。

  “為了你得罪他家好像不太劃算。”

  “你你你!”餘禮白氣得跳起,“小兔崽子這是可以用劃算不劃算來形容的嗎?”

  他罵完才發現自己罵出什麼詞,瞟一眼季鐮陰沉的面孔趕緊乖巧坐下。

  ……等等,他為什麼要這麼害怕啊?身為神明的威信和尊嚴呢?

  他想要補救再說句什麼,卻被屋外的動靜打斷。

  “哥哥!快出來!”裴吉在外面大喊。

  兩人對視一眼,趕緊沖出去。

  站在屋外的裴吉長大嘴巴指向天空。

  兩人擡頭看。

  原本漆黑的夜幕,現在全被一枚一枚巨大的黃銅色圓片覆蓋,像個倒扣的圓碗一般将整座季府關在裡面。

  那銅片光滑似鑒,清清楚楚可見人影,粗略一看,季鐮差點以為無數個自己正用驚訝的表情和他打着招呼。

  餘禮白看着上空皺眉。

  “銅光鑒書……”

  “阿白你認識這東西?”裴吉問。

  “阿白是個什麼稱呼?”餘禮白額頭流下冷汗。

  “要緊的時刻你在意一個稱呼做什麼,”裴吉義正言辭,“知道什麼趕快說出來。”

  他覺得稱呼什麼的很重要啊大小姐……等等,這家夥根本不是個姑娘,為什麼能擺出如此一副純正的蠻橫不講理的姿态來?

  裴吉還在催促,“快說啊。”

  “道和派的頂級法寶之一,不過你大概也不知道道和派是什麼,反正就是一件非常厲害的東西,銅光鑒書中蘊含三千大道,修為不夠的哪怕是看一眼都有可能三魂七魄被震出體外。”

  說得好厲害,但是餘禮白沒有表現出一分焦急擔憂的模樣。

  “附魔武器嗎?”裴吉倒是明白了什麼。

  “倒是我們眼前這個隻能算個副本的副本,上面有真正銅光鑒書的一縷氣息,沒有那麼強大,通常是給道和派正式弟子防身用的,張二麻不過是個記名,應該沒有這東西才對。”

  餘禮白不解。

  他說的話中又太多不好翻譯的詞直接說的中華國話,裴吉聽得半懂不懂,隻能問:“你直接說,這黃銅什麼的,厲不厲害?”

  “還算可以,不過對于你哥哥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罷了。”餘禮白對自己的眼裡還是很有自信的。

  更别提季府周圍還有他幫忙布下的防陣,絕對不可能出問題!

  這樣想着,他看向還站在一邊的季鐮。

  “咦,你怎麼沒有沖上去打?”

  “不對……”

  “哪裡不對?”餘禮白問。

  “院子……”

  話一口氣說完好嗎?

  餘禮白扭過頭看向院子中,然後……

  裴吉虛着眼,“哥哥,你家養了好多小妖精。”

  “是嗎?”

  “我從前跟着父親上大公的行宮中拜訪也沒有見過這麼多。”

  “嗯。”

  三人一起擡頭。

  哪怕是知道妖靈們存在的餘禮白也不知道……季府中的妖靈原來有……這麼多嗎?

  妖靈從草木中,剛長出不久的花苞中,微波蕩漾的池水中,朽壞的木樁,倒塌的家具,屋檐下廢棄的燕子窩,歪歪扭扭的黑瓦下,一隻隻飛出,小小手中舉着花瓣,嫩葉,小樹枝,石頭,草杆,向着銅片組成的牆壁扔去。

  壯觀……又可愛。

  “滾!”

  “壞蛋!”

  “大壞蛋!”

  “這裡是我們家!”

  他們發出尖利的叫聲,将銅壁震動得不斷顫抖。

  “果然有很多啊。”哪怕是看不到的季鐮也能感覺到最本質的靈氣顫動,不由低低感歎,瞥眼看餘禮白。

  “……看我作甚?”

  這人心虛的模樣為什麼他竟然覺得挺……可愛?

  季鐮收回視線,“沒什麼。”

  “妖靈基本沒有什麼法力,他們沖上去是送死嗎?”餘禮白扶額。

  “無事。”季鐮應道。

  說完他提起鐮刀跳起,直直一鐮刀砍下。

  妖靈們歡呼聲中餘禮白默默咽下後面辯解的話,旁觀戰鬥。

  旁觀……

  餘禮白深呼吸,抓住一邊裴吉的衣領。

  裴吉:???

  餘禮白扯着他的衣領搖,“你哥那把鐮刀是個什麼鬼東西啊?!!!”

  一鐮刀就砍壞銅光鑒書,怎麼可能?!就算是副本的副本也不會如此容易壞的好嗎?!

  原本以為高估的某水神覺得自己要重新評估青年的武力值。

  餘禮白大吼間,季鐮已經安然返回,見裴吉被餘禮白搖的就要口吐白沫,他直接提起鐮刀,用刀柄敲下去。

  呯!

  “哎喲!”

  餘禮白抱着自己頭默默找到一處牆角蹲下碎碎念。

  季鐮看他,“過來。”

  餘禮白吸吸鼻子,“哦。”

  他一臉怨氣的走過來,心中還在碎碎念。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的尊嚴呢,我的尊嚴呢,我的尊嚴尊嚴尊嚴尊嚴尊嚴尊嚴尊嚴尊嚴尊嚴呢!

  季鐮站在門邊瞥他。

  “不是要睡覺麼?快點。”

  哎呀,他關心我。

  某個水神立馬興高采烈的進屋了。

  院子外面的胖子和他小弟看着散落一地的銅片:“……”

  他們呢?!放在一邊不管了嗎?!就算是炮灰也是有人權的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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