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是因為害羞了麼?”
當然,不是。
這句話在清月的心中轉了一個來回,并沒有說出,自顧自的低頭數她的紋路去了。
攔雲招呼着人将洗漱的水準備好了端進來之時,就見到清月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而蘇竟撐着頭春風拂面一般笑着看清月。
像是要将清月的頭頂看出花來。
不過就是用一根竹葉青的緞帶将頭發高高的系在腦後嗎?攔雲實在不知道有些什麼好看的。
雖然清月的青絲濃密,潑墨一般垂在腦後,确實是很美的。
攔雲可不敢去想蘇竟昨日黃昏到此時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行為,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的吩咐人将東西放好就出去了,這樣的場景,他可不敢多呆。
攔雲心中這番心思蘇竟自然不知道,想來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多加理會的。
待攔雲帶着一行人離去之後,蘇竟站了起來,抖抖衣襟,對那邊還低着頭仿若對一切都未聞的清月說道
“阿月,過來”
清月擡頭看去,蘇竟此時正站在那書案前,他還是昨日那個裝束,雖然衣服有些皺了,可是完全沒有為他的美色減分。
那翠綠色琉璃盆就擱在書案旁的盆架子上,朱漆的門尚洞開着,那門外的光就落在琉璃盆上,映照着此時站在一旁的蘇竟好似谪仙一般。
出塵絕色,落拓不羁。
且那人還一臉溫柔的看着她,看着摯愛一樣的眼神,清月看出了神。
清月看着那人看她不動,輕輕的笑了,寵溺又無奈的走過來。
“要我牽着你過來麼?”
像是對着小孩子說的話一般,溫柔的像瓦罐裡存了許久的蜜糖,甜的會讓人掉牙,可是偏偏就是不膩,也能讓你冒着掉牙的風險也甘願吃下。
清月低下了頭。
說着蘇竟已經到了清月的身前,清月隻能看見他腳上那雙黑色燙金描着雲紋的靴子還有墨色祥雲團團的衣擺。
無視清月那抓着天青色錦被太過用力而指節有些泛白的手,蘇竟指節伸出手去就将清月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手中。
清月試着掙脫了一下,無奈并沒有用,蘇竟用了巧勁,再加之清月此刻腦袋還蒙着想要真的掙脫的心思也不是很堅定。
蘇竟牽着清月來到了那書案前,安置清月在之前他坐的那貴妃椅上坐下,蘇竟轉頭去了那琉璃盆之前。
察覺到蘇竟的手已經放開,清月松了一口氣,看慣了各種诋毀,各種陰謀陽謀,這般直白大膽的向她表達愛意的也就隻有蘇竟一個。
清月看着貴妃椅下墊着的翠鳥鳴澗繡紋的墊子,不知道此刻自己應當怎麼應對。
明明之前在裡屋時她就已經思考了許多,得了,一出來直面蘇竟就全給忘記了。
那琉璃盆邊緣方了一張白色的方巾,蘇竟挽了袖子,将那方巾方巾琉璃盆中。
翠綠色的盆底襯着蘇竟玉石一般瑩瑩發光的手,像是什麼待入口的美食一般,垂涎欲滴,引誘人一口将之吞掉。
将方巾洇濕了再扭幹,蘇竟拿着那方巾向清月走了過來。
還沒等清月頭腦清醒一些,蘇竟就一手拿着方巾一手伸出輕輕而溫柔的捏着清月的下巴,将清月的臉擡起來了。
這個捏着下巴的行為,堪堪算得上是黃柏所看的話本子裡那風流書生調戲小娘子的做法了。
清月回憶起那畫本子裡所描寫的内容的這一瞬間,腦袋裡轟然一響,徹底的沒有半點思考能力了。
卻說蘇竟捏住了清月的下巴,低眉去隻見她一雙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霧蒙蒙的教人看不懂。
蘇竟此刻卻沒有想去計較清月到底是因着什麼突然這個樣子,她今日的種種反應已經讓他有了些微的猜測。
蘇竟心情很是愉悅,翹起了唇角,拿着方巾彎腰下去為清月細細的擦拭着。
光潔的額頭,細長的眉葉,挺翹的鼻子,胭脂紅的菱唇。
一寸肌膚都沒有放過。
那溫柔細緻的模樣,隻怕好些舉案齊眉的夫妻都不能做到。
将臉擦過之後,蘇竟放下捏着清月下巴的手,複而去執起清月的手,仍舊是溫柔細心的擦拭着。
清月下巴被放了束縛,隻是一直眼神迷惑的定定盯着蘇竟的臉看。
嗯,她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阿月覺得我好看嗎?”蘇竟突然出聲,笑着問道,光風霁月,清光潋滟的形容。
清月眼神閃躲了一下。
恩,她還又被調戲了一番。
“阿月的手,很好看”沒有得到清月回答的蘇竟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執起清月的手,細細的打量着。
兩雙手交疊着,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像一幅上好的工藝畫作。
清月面上一紅,使力将手從蘇竟手中抽出來了。
明明臉上剛剛擦過時留下了絲絲涼意,可是現在清月完全感覺不到那種涼意,隻有火辣辣的熱。
要清月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坐的不可謂不規矩,襯着她這身裝束,很是奇怪,蘇竟笑笑,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回到了琉璃盆前。
清月兇腔裡的心髒咚咚咚的跳動着,如果說這一切都是演戲的話,也演得太過份了吧。
方才那人在伺候她洗臉?
在她的記憶中,還沒有誰這樣對她細緻的照顧呢,一個不過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居然就這樣做了,清月覺得是這個世界魔幻了,還是發生了一些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從醒來到現在,已經被離央調戲過了無數次,清月覺得即便她再怎麼不通情事也已經能夠明白了。
清月正在那裡思考着,轉眼卻見蘇竟居然直接就着清月用過的水,洗臉。
清月張大了眼睛,腦海中一片漿糊。
這是戲嗎?這麼不真實,這麼沒有可以解釋的理由。
這不是戲嗎?有什麼值得一個人做到這個份上,哪怕是為了十方生死的解藥也不必如此啊。
為什麼,為什麼,清月覺得自己真的已經被蘇竟弄蒙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喜歡自己?這個念頭剛一冒出,清月就撥浪鼓似的搖起了頭。
這怎麼可能呢,隻見過兩次,嚴格的說來隻見過一次,還是特别不愉快的一次,這樣的經曆會讓這個神秘的離央愛上她?
清月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