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靜跑向鎮上後,長風子重新拉住了雲辰的手,親和的口吻中帶着一抹慎重:“四年前,我一眼相中你,把你招進了我慈渡神宗門下,你沒有讓我失望,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了掌教聖姑的第一個弟子,今天,我将親自牽引你進宗門,我希望,以後的你,如同黑山之戰一樣,不要讓我,讓掌教聖姑,讓慈渡神宗失望
“不論是您,還是素未謀面的慈渡聖姑,在我心裡,都是自己人,我狄雲辰很少讓自己人失望,隻會讓敵人失望。”狄雲辰清楚長風子在擔心什麼,自己在開陽關時,不想加入慈渡神宗玩的那套以進為退的把戲,自然瞞不過長風子,長風子這話,其實就是在變相的告誡他,一入慈渡神宗,就不要再三心二意。
長風子點了點頭,擡頭望了一眼餘存了盡千年的慈渡神宗山門,臉上帶着一抹自豪和欣慰,牽着狄雲辰,邁上了長長的數萬級台階中的第一步。
秋風細雨,滿山青翠,薄煙萦繞,加上滿山雕欄畫棟的亭台樓閣,以及連接兩峰之間的那數十白玉石橋,整個慈渡神宗充滿了仙靈之氣。
神宗首徒第一次回山,八千神宗年輕弟子從山頂的慈甯宮排到了山腳下,各院長老執事也紛紛站在各自屬院的門前肅目相迎,就連那些深居簡出,形如隐士般的長老閣閣老,也大都站在閣樓上隔窗遙望狄雲辰這個尚未正式入門,就名聲大噪的神宗首徒。
在長風子的牽引下,一步步邁進慈渡神宗的狄雲辰說實話還是有點忐忑的,這不是被神宗的氣勢所撼而膽怯,事實上他的膽子絲毫不比雲靜小,隻不過為人處世膽大心細,比雲靜更謹慎一些,他忐忑是因為他此刻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慈渡神宗當然不是他的故鄉,卻極有可能存留着他的親人――那個在他不足五歲時,就把他遺棄在雨後街頭的母親。很多年前養父狄方海問他為何要學劍時,狄雲辰說,他有一雙天生用來握劍的手。其實最主要的,他童年對生身母親唯一記憶,就是她離開時背後的那把劍,他初學劍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尋母親。
那時的他,心裡帶着恨來學劍的,所以才那麼刻苦,現在的他雖然依舊刻苦,但是心中已然沒有了恨,對母親狠心遺棄他的恨年少就曆經磨難的他,已經知道了什麼叫做情非得已,什麼叫做身不由已。
那他得知生身母親有可能就在慈渡神宗,立刻改變主意加入了慈渡神宗并來到了這裡為的是什麼?
我隻是向看一看,看看她過得好不好,看看她眼中,有沒有因為遺棄我,背叛父親,而愧疚的痕迹。雲辰如是想到。
密密麻麻的台階,一級級在他的腳下踩落,那如同傳說中仙宮般美麗的樓閣有一大片被他甩到身後,當他走過,每隔八級台階上就站立的一對神宗門人,半跪着叩禮,盡顯他的尊崇與榮耀。
但是狄雲辰感受不到這些,他的心裡隻有那連樣子都不知道的母親,是的,他感覺到了,母親就在這裡,生活在這如詩如畫的宮殿之中某處,他的感覺從未這樣強烈。
是因為心中的祈願太過厚重嗎?
他開始東張西望,哪怕有人認出他是冷花翎和荊瑤的兒子他也不怕,他來這裡不就是為了找尋母親嗎?
但是他失望了,非但沒人認出他,凡是他目光所及,絕大部分人都低頭躲避,哪怕有人跟他對視,但是目光中表現的不是驚異,而是一種倔強的不服氣。
是的,他現在是神宗首徒了,有人敬佩忌憚,也該有人乖張嫉妒。
忌憚吧,嫉妒吧,哪怕把這如同畫卷般的神宗山門撕成碎末,我也要找到你。狄雲辰在心中狂笑,眼中卻不知不覺間蒙上了一層苦澀的淚水。
長風子明顯感覺到了放緩了腳步的狄雲辰此刻神色不對,但是他把這看成了狄雲辰初入慈渡神宗的緊張與激動,他緊了緊狄雲辰的手,細聲道:“聖姑已經在慈甯宮等你,與掌教聖姑見面後,她會親自帶你,去拜見長老閣大閣老,也就是我的師父,慈渡神宗前任掌教淩青子,你可以稱呼他老君”
想的有些走火入魔的狄雲辰猛然回過神來,給了長風子一個感激的笑意,加快步伐向着最高的慈甯宮攀去。
氣相莊嚴的慈甯宮門前,狄雲辰壓住心中的那麼忐忑,平穩了一下呼吸,見矗立在門前的兩對男女劍修并未佩劍,下意識的就要接下腰間的藍叱交出去。
長風子微笑制止道:“不用,你記住,你現在是神宗首徒,是掌教聖姑最親近和為之倚重的那個人,哪怕就是觐見老君,也有資格佩劍。”
随着一陣如同仙樂般飄渺動聽的鐘鼓齊鳴聲,高大三丈餘,青色的慈甯宮大門緩緩打開,一陣雲霧從慈甯宮中滾滾而出,在長風子的示意下,雲辰擡腳踏進慈甯宮,在這座上面用玉石點綴成日月星辰,地面用水銀勾勒出山川河流,數十根浮雕着白龍紅鳳石柱的慈甯宮大殿中行走了三步。
在薄薄的雲霧中,狄雲辰看到了一雙眼睛,那是一雙無法修飾的眼睛,隻讓讓你感受到溫暖祥和,不同于霓裳那種美得讓你為之沉溺,這雙眼睛如同初升的夕日般,似乎在給予你無盡的希望。
“愚徒狄雲辰,拜見掌教聖姑。”狄雲辰規規矩矩的三拜九叩,這是行的拜師禮,雖然有點晚,但是總要走個過場,從此以後,他的傳功師父,将不再是雲城宗旭日峰行千重,而是慈渡神宗掌教聖姑。
“孩子,我為你驕傲,起來吧,走過來讓我好好看看”掌教聖姑一身潔白繡着一隻隻金鳳的掌教服飾,站在大殿的最高處,哪裡有一扇天窗直透雙子峰絕頂,大殿中流淌的雲霧,正是從哪裡用來。豔美脫俗的她沒有絲毫身為一個神宗掌教那種君臨天下睥睨衆生的架勢,她慈愛的笑容,平和的目光,就如同一個長輩在憐惜晚輩那般自然。
狄雲辰站立起來,以一種謙卑的姿态走到聖姑身前三米處,才擡頭望着聖姑淺淺一笑。
但是狄雲辰失望了,或者說,卻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聖姑隻是禮貌的向他點了點頭,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驚詫驚疑或者任何根據他的樣貌,判斷出他與冷花翎之間的關系的舉止,按狄雲辰的想法,掌教聖姑與父親冷花翎是一輩人,應該認識冷花翎才對的,但是聖姑這個舉動,隻能說明,他跟他父親冷花翎長的并不是很接近。
“你在菏澤的事,我聽說了,看起來,一開始你對進入慈渡神宗是持反對态度的,雲辰,你能告訴我,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态度,加入了慈渡神宗嗎?”
聖姑的直接,讓狄雲辰有點迫不及防,往日張嘴瞎話的他,此刻面對掌教聖姑,狄雲辰這個一向很有辦法的人,知道了什麼叫做捉襟見肘。
“兩個目的促使着必須加入慈渡神宗,第一,隻有您知道陰陽葵的解藥,第二,我來慈渡神宗,找一個人,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雲辰說了實話,或者說,他并不是沒有瞎話編出來,而是,他拒接一入門就欺騙聖姑。
聖姑微笑着點點頭,似乎一點也不為雲辰是“迫不得已”才加入慈渡神宗成為她的首徒而見怪。“陰陽葵乃是神級靈藥,陰陽葵本是同根生,陰葵之毒陽葵解,陽葵之毒陰葵治,我這裡沒有陰陽葵,你是來找我那解陰陽葵之毒的配方吧?”
“是”狄雲辰如實答道。
“等會兒我給你一份,不過,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人中了陰陽葵之毒麼?”
所謂君子坦蕩蕩,聖姑一介女流,并沒有先問狄雲辰要給誰解毒,而是先承諾給解毒的藥方,再問是誰中了毒,這樣就算狄雲辰不回答,讓他也不會有什麼壓力。
“我狄雲辰能有今天,全拜她所賜。”狄雲辰說着全身元力瘋狂運轉,周身浮現了一層如實質冷鋒般,冰晶顆粒狀的護體元氣,一股極寒之氣瞬間彌漫至整個慈甯宮,從聖姑頭頂流淌下來的雲霧,頃刻間變成片片雪花飄落。
“子午陰寒潮”聖姑小嘴微張,驚詫間也有一股醉人的風韻,“怪不得你能擊敗上官千虹,怪不得你能一劍傾城,原來你融彙了能數十倍百倍提升元力威力的水屬性上品頂階劍魂子午陰寒潮。”僅僅一瞬間,聖姑又恢複了常态,“你是怎麼避過冷鋒,抵達毋周山絕頂的?”
這次輪到狄雲辰驚異了,他無法得知聖姑是如何知道毋周山絕頂有子午陰寒潮的,要知道,有冷鋒存在的毋周山,等同于人類的禁區,若非他是雙母元與外物溝通能力更強,加上有四隻九尾三瞳靈貓相助,他是絕不可能走上毋周山的,就算是走天藍姑姑口中的那條捷徑,也絕無可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