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瞧着棕熊精,冷冷地問道:“收獲了什麼?”
那聲音有如雷鳴一般。
棕熊精心中一顫,本是來獻禮,此時反倒是虛了,連忙躬身叩首道:“啟禀諸位大王,小的捉住了一隊商人,有三十人,特來獻給諸位大王。”
鵬魔王扭過頭來瞧了棕熊一眼,冷哼一聲瞥向牛魔王道:“你的好屬下,讓他去巡山以策安全,他倒好,光顧着捉人了。是想吃飽了好做飽死鬼嗎?”
坐在次座上的蛟魔王用他那尖利的聲音問道:“入營之前可曾檢查過?”
棕熊精顫抖着縮了縮腦袋,扭扭捏捏道:“符文所剩無幾……所以,所以沒有檢查。”
一聽這話,鵬魔王當即笑了起來:“符文所剩無幾就不檢查?依我看,符文不夠倒是可以不帶進來,什麼時候可以不檢查了?若是裡面混幾個天将,到時候可有好戲看了。”
牛魔王怒瞪了棕熊一眼,低聲叱喝道:“滾!”
棕熊精連忙伏地叩首,灰溜溜地離開了主帳。
待他走後,鵬魔王才挑釁似地望向牛魔王,悠悠道:“看到沒,就憑這些不知輕重的木頭腦袋,我們和天軍打個屁啊!現在天河水軍已經在外圍,不日将進攻。要是我們現在先行籌劃,還能帶上自己的親信跑,再等下去可别自己都被套在裡面了。”
“依我看也未必是不能打。”蛟魔王輕聲說道:“現如今,天庭與天河水軍未必是一條心,興許沒以前那麼盡力了。隻要我們六個團結一處……”
“你給我閉嘴!”鵬魔王指着蛟魔王叱喝道:“你說要去跟鎮元子磋商恢複丹藥法器的供應,現在連看門用來鑒别的符文都沒了!丹藥法器呢?你在南瞻部洲打了敗仗如同喪家犬一般跑過來。你是無牽無挂了,我們可都是拖家帶口。這裡何時輪得到你說話了?”
“老三!”牛魔王一拳重重地捶在扶手上,怒吼道:“說話給我放尊重點!”
這一吼,鵬魔王才不情願地安靜下來,卻依舊憤憤瞪了蛟魔王一眼,扭過頭去正好瞧見掀開簾子要往帳外去的猕猴王。
一時間,一屋子的妖王都望向了他。
那猕猴王尴尬地笑了笑,撓頭道:“我出去透透氣。反正你們商量就好了,我孤家寡人的,你們說怎麼幹我怎麼幹還不行嗎?”
說罷,縮了縮腦袋,鑽出營帳。
距離營帳一裡開外的巨大牢籠邊上,被十幾隻妖怪圍着的棕熊精愁眉苦臉地很不是滋味。
辛辛苦苦把這幫人類弄回來,本想獻給幾位妖王好讨點獎賞,結果反倒看了臉色。
盯着牢籠裡那一窩垂頭喪氣的人類,他心裡很是不痛快。
“來,打開籠子,先給我捉一個出來下酒。”他指着一旁的小妖叱喝道。
“老大,這可不行。整個營地都知道你捉回來的人是要獻給幾位大王的,大王們沒吃,你就先吃了,到時候他們記恨你不分給他們,肯定到處說你不敬幾位大王!”
微微一愣,棕熊精連忙道:“對對對,不能吃,還好沒吃。”
半響又忽然反應過來:“诶,剛剛誰說話了?”
他瞪大了眼睛望向四周,那一個個妖怪都面面相窺,紛紛搖頭。
“老大,沒人說話啊。”
“沒人說話?那我怎麼聽到了?”
妖怪們一個個都楞在那裡,不明所以。
“真沒聽到?”
“沒有。”
棕熊精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那牢門倒是已經打開了,站在門口的妖怪指了指裡面瑟瑟發抖的人類問道:“那,老大還吃嗎?”
“不吃了,不吃了!”棕熊精搖頭擺手,朝着那幫子人類看了一眼,指着一衆妖怪道:“你們今晚都給我看好來,誰也不準碰。待明天大王們心情好點了,我再去進獻。都聽明白了沒有?”
“小的明白!”
棕熊精扭頭就走,邊走還邊撓耳朵。
“難道是我剛剛聽錯了?奇了個怪了。”
待到夜深,整個營地靜悄悄地隻剩下偶爾傳來的巡邏兵的腳步聲,大多數的妖怪都已經睡去,負責執勤的也一個個無精打采地各幹各的事。
營火吱吱地燃燒,昏紅的光隔着圍欄照亮了牢籠裡那一張張生怯的臉孔。
忽然間,其中一個微微睜開了眼。
那眼珠子迅速滾動朝四周望去,在确定沒妖怪在注意這邊之後才緩緩坐起。
很快,其餘人等也都一個個坐了起來。
前一刻看上去還擔驚受怕的他們,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卻像是一個個曆經生死的勇士。
隻見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默默低下頭去,一用力,手上的鐐铐便全都悄無聲息地解開了。
為首的,披頭散發的老者輕輕撥開長發,露出的卻是一張年輕的臉――天内!
隻見他微微一笑,朝着四周掃了一眼,用唇語無聲道:“動手!”
“諾!”周遭的人等也都用唇語無聲回應。
手一翻,掌心處紛紛多了一根靈力凝結而成的尖刺。
隔着圍欄,那些尖刺從天将們的手心揮灑而出,頃刻間沒入四周熟睡妖怪的眉心,一個個沒了聲息。
距此處不遠的哨塔上,一隻手持長槍的雞精正好望向這邊,與天内對視的刹那,忽然覺得腦海裡有什麼東西炸開,整個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忍不住深深眨了兩下眼,用力地甩了甩頭,他感覺稍稍回複了一些,可看遠點還是看不清。
“是太累了嗎?”他不由得拔了拔雞冠嘟囔道。
牢籠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一個個天将僞裝成的商人有序地離開。
待出了牢籠,天内回首一望,伸手一抹,空蕩蕩的牢籠中迅速多了三十幾個身影,遠遠看去像是靠在一起熟睡。
到此時,高塔上的雞精視線才漸漸恢複過來,随意地望向牢籠的方向。那裡一切如故,什麼異常也沒有。
一堆巡邏兵從牢籠前走過,朝着看似熟睡的妖兵看了一眼,又瞧了瞧牢籠裡的幻影,咽了口唾沫默默走開。
牢籠後,營帳的陰影裡,三十幾個天将聚在了一起,居中的天内飛速比劃着什麼,到結尾,做了個“行動”的手勢。
所有的,三十幾個天将迅速無聲無息地散開,如同黑暗中四竄的泥鳅一般,借着夜的陰影,悄然潛行在密密麻麻的營帳之間保持着固定的距離相互照應,避開巡邏兵的目光将一道道的符文貼到各個角落裡。
就算偶然被發現,也能合作無間迅速将發現者解決,将屍體藏起。
不多時,整個營地内部已經被悄無聲息地布下了許多的符文。
他們又重新在營地東面的一個角落裡彙聚了。
“都辦好了?”天内低聲問。
“辦好了!”天将們迅速答道。
“辦好了什麼?”
所有的人都猛的一驚朝四周望去。
月色下,他們看到就在他們側邊堆成小山一般的辎重上,趴着一隻妖怪。
這是一隻猴妖,卻不同于普通的猴妖。他絨毛呈金色,身高約莫六尺,體型健壯肥大,身穿一件黑色廣袖大袍,袍子上又套了一件輕甲。
此時,他正低頭打量着眼前的天将們。
“是,獄狨王!”天内瞪大了眼睛,周遭的天将也迅速向他靠攏,驚恐地望着獄狨王。
“我說是誰那麼大動靜呢,原來是天河水軍的諸位啊。”
不遠處兩座營帳之間的縫隙也悄悄走出了一個身影。
這也是一隻猴妖,約莫六尺上下,身穿一件灰色便甲,手持一柄鋼棍,看上去身手矯健。
獄狨王依舊趴在辎重堆上,面無表情地瞧着他們:“不隻是動靜,氣味也很重。”
“這來的,是猕猴王。”天内暗暗對周遭的同僚說道。
“怎麼樣?是要動手,還是束手就擒呢?”猕猴王拄着手中的鋼棍撓頭,嬉笑着問道。
聞言,隻見天内從衣兜中取出一片不起眼的竹簡,冷冷一笑道:“兩者都不用,你們,發現得太遲了!”
說罷,就将那竹簡捏碎。
兩位妖王不由得楞了一下。還沒等他們想清楚天内這話裡的意思,整個營地都已經混亂了起來。
幾乎所有的帳篷與辎重物資都被同時點燃,熊熊烈火直沖天際。
每一個角落裡都似乎有人在呼喊着同樣的話:“天軍進攻了!快跑啊,快跑啊!六位魔王已經先跑了,大家快撤啊!”
前一刻還在睡夢中的妖兵們此刻都已經吓破了膽,驚慌失措地奪路而逃,争相踐踏!任憑妖将如何控制都控制不住。
這就是有過陣前脫逃前科的壞處了,幾乎所有的妖怪都當即相信六魔王已經逃跑……
“這是……你們……”猕猴王瞪大了眼睛,攥緊了手中的剛棍,望着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由得整個怔住了。
那三十多位手無寸鐵的天将卻迅速結陣,站在正中的天内冷冷地看着兩位妖王,笑道:“見到火光,大軍很快就到。怎麼樣?你們是留下來和我們決一死戰,還是趕緊回去整軍,或者像上次一樣逃跑呢?”
所有的天将都笑了起來。
回頭怒視了天内一眼,猕猴王咬了咬牙,轉身離去。見狀,獄狨王也一個飛撲朝着主帳趕去。
當他們趕到主帳的時候,其餘四位妖王都早已出了帳篷,一個個呆呆地站着擡頭仰望天空。
一輪箭雨從雲間灑下,借着高空下墜的勢頭重重砸落在營地裡,頓時激起遍地哀嚎。
漫天火光中,數十艘懸挂浪花利劍大旗的戰艦破雲而出!
甲闆上密布的天兵手中的弓矢又是拉得滿铉。
為首的旗艦上站着的,是副将天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