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國興非常耐心的聽完了範陽的工作彙報,說他非常耐心毫不誇張,範陽十五分鐘的彙報當中講的全部是空話、假話和套話,甚至是屁話。唯有一點實際意義的就是也不知道從哪裡搜刮來了一些數字,說他們南因市這幾年gdp增長了多少,房地産拉動了多少經濟增長點,他們又是如何給拆遷群衆做工作,保證了拆遷工作的順利進行,至今也沒有生一起群體上訪事件等等。
如果穆國興事先沒有掌握到南因市的具體情況,還有可能會被他的這番彙報給迷惑住了。有人說一個有能力的領導就應該有一副火眼金睛,能夠看穿一些人的醜惡心裡。腦子裡還得有一副過濾器,能夠從諸多假話套話和馬屁話當中過濾出一點真實有用的東西來。由此可見,這種官場的陋習是多麼的嚴重,寫報告的人自然是累,聽報告的人同樣也不輕松。
穆國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範陽,隻見這個四十多歲的市委書記,帶着一副黑邊眼鏡,兩片薄薄的嘴唇說明這個人是一個很會巧言話語的人,那雙隐藏在鏡片後的三角眼,在看人的時候躲躲閃閃的,顯示出他心裡有鬼。
“範陽同志,你們南因市可是很有名啊。”
範陽也猜不透穆國興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想了一下才說道:“穆書記,我們南因确實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民風淳樸。這幾年由于我們加強了環境保護工作,所以南因市的水土沒有一寸被污染過,特别是早晨,空氣當中還透着那麼一絲絲的甜味,确實是一個天然的大氧。現在我們那裡也成為許多人去旅遊的好地方,穆書記如果去視察的話,也一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的。”
範陽确實是很會說話,穆國興未知可否的笑了笑,又說道:“是啊,南因市确實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可是那麼一個好地方,卻被一些人給糟蹋壞了。我問你,你們南因有個叫鎮江南的黑社會團夥,你這個市委書記不可能不知道?”
範陽的臉色微變,旋即又恢複了平靜,字斟句酌的說道:“穆書記,我們南因市原來确實是有個叫鎮江南的黑社會幫派,但是,随着中央和省裡打黑除惡專項行動指示的下達,我們市委也對這個團夥采取了嚴厲的打擊措施,先後抓獲了十幾個黑幫骨幹人員,社會秩序已經得到了根本的好轉。”
穆國興本來還想給範陽一個機會,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範陽同志,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省委已經掌握到了鎮江南這個黑社會犯罪團夥的大部分犯罪事實。現在有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做出解釋。第一,你們對黑社會頭子曹紅雲采取了什麼措施?第二,混進警察隊伍的鎮江南三号人物沈良又跑到哪裡去了?誰在為他們通風報信?第三,敢于碰硬,與黑社會分子作堅決鬥争的公安局副局長衛龍新同志的處境為什麼那麼艱難?究竟是誰要準備暗殺他?今天,你把這三個問題解釋清楚了,其他的問題我們随後再談?”
範陽的臉色頓時變的煞白,他也沒想到穆國興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省委書記,竟然對一個小小的南因市的情況了解的這麼清楚。不僅知道南因市有個叫鎮江南的黑社會犯罪團夥,還知道黑社會的頭子叫什麼,并且還知道混進警察隊伍的沈良是黑幫的三号人物,另外,還清楚衛龍新現在的處境艱難,看來穆書記這個神眼判官的稱号,還真不是浪得虛名啊。
“穆書記,鎮江南這個幫派組織是在我擔任市委書記之前就存在的。曹紅雲不僅是市人大代表還是常委,我們動了他也要考慮一下政治影響的問題。沈良是不是鎮江南幫的三号人物,現在還沒有調查清楚,市委正在責成公安局将他抓捕歸案。衛龍新同志現在依然是公安局的副局長,市委對他的工作還是很支持的。”
穆國興怒極而笑:“範陽同志,你這個人很會講話,你竟然欺騙到省委的頭上來了,你覺得我沒有掌握了這些情況之前,我會對你提出這麼多問題來嗎?還有,你們寫給省委的報告,千方百計的粉飾太平,近千畝土地閑置了兩年以上,你們卻說沒有這種情況,在拆遷過程當中黑社會與東海地産勾結在一起,*死了多少條人命,你們竟然說沒有生一起**,老百姓被他們欺壓怕了,怎麼還敢去上訪啊?我問你,你這個市委書記的屁股是坐在哪一邊的?你的思想覺悟又到哪裡去了?”
這是穆國興來到江南之後,第一次對一個廳級幹部聲色俱厲的進行訓斥,這就說明他的心裡已經憤怒到了幾點。都說官越大了,越要講究涵養性,但那是因為沒有碰到他的底線,如果有人膽敢試圖觸動這條底線的話,你試一試,他的涵養性還在嗎?
範陽頭上的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想要解釋,又确實是無話可說,其實他就是有話說,這個時候也不敢講出來了,穆國興說的全是事實,他要是再敢狡辯的話,穆國興的火的還要厲害。
“穆書記,我們市委在工作當中确實是出現了很多的問題,我們不是不想執行省委關于對房地産進行整頓的指示,但确實是有難處,那個東海地産的來頭确實是太大了……”
穆國興擺了擺手,制止了範陽繼續講下去,嚴肅的說道:“範陽同志,你是南因市的市委書記,出現了問題黨和人民選要追究你的責任,你既不敢同黑社會進行堅決的鬥争,又不能維護人民群衆的根本利益,遇到一個有背景的企業,就被吓破了膽,為了粉飾太平,保住你頭上的烏紗帽,竟然敢欺騙省委,像你這種幹部,留着你又有何用?”
穆國興按響了召喚鈴,對走進來的鄭偉說道:“鄭秘書,你通知一下省紀委的海明心同志,馬上雙規範陽!”
穆國興講完這句話,再也沒有搭理範陽,這個時候,範陽已經被吓得不敢繼續坐着了,哭喪着臉,直挺挺的站在穆國興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穆國興的警衛張猛悄無聲息的站在了範陽的後面,看張猛那個虎視眈眈的樣子,一旦範陽有所動作,張猛肯定會把他當場拿下的。
十分鐘不到,海明心帶着幾個紀檢幹部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穆書記,請問有什麼指示?”
穆國興指了指範陽:“馬上雙規範陽,對他的問題進行徹底的調查!”
一般的情況下,要雙規一個市委書記,那是要召開省常委會做出決議的,但非常時期穆國興這個省委書記也有便宜處置權。這不僅是因為他的身份,更是因為穆國興上次回京開中央全會的時候,中央九号長和主管紀檢工作的六号長授予他的權力。
雖然穆國興擁有了這個權力,但是他一次也沒有用過,主要還是因為他想利用正常的手段搞好江南的工作,畢竟用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範陽從最初的驚愕當中清醒了過來,大聲的喊道:“我是省委任命的南因市委書記,要對我采取行動,必須要有省委常委會集體做出決定,你無權雙規我!”
穆國興嘿嘿的笑了起來:“範陽,我既然敢命令紀委雙規你,我就有這個權力,我也敢負這個責任。但現在你必須把你的問題交代清楚,如果你沒有問題,随便你到哪裡去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