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人對于省教育督導團這個機構并不是很清楚,就是一些基層學校的教師對這方面的情況,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按照中央和廣南省人民政府的有關規定,省教育督導團的主要權限是對下級人民政府及其教育行政部門、中等及中等以下學校貫徹執行國家有關教育方針、政策的情況進行監督、檢查、評估和驗收;承辦教育督導團的日常事務;指導市、縣教育督導工作。
如果單就這一方面來講,苑今廣這個總督學的權力也并不是很大。但是,他同時還是省委高校黨工委主管幹部的副書記,對廣南省三十餘所高校近兩百名廳級幹部的提拔和使用上有着相當大的權力。也正是因為這樣,苑今廣才敢膽大妄為,不把省教育廳廳長齊選軍和雙龍教育基金會放在眼裡。
張處長端起了酒杯:“何會長,這杯酒我敬你,我作為一個學生家長,感謝雙龍基金會出資為中小學生制作校服。我那個孩子是在花江一中讀書的,自從收到你們的校服之後,孩子就天天穿着上學,就連放學之後也舍不得脫!你們捐助的校服質量又好,樣式也新,很受學生的歡迎。”
苑今廣得意的說道:“何會長,你聽到了,我并沒有講假話!學生的家長都稱贊我們制作的那批校服,你又怎麼能說雙龍基金會得到的是罵名呢?這顯然是不符合實際情況的。”
何媛媛明白了,她所了解到的情況都是在下面的一些縣鄉級學校得來的,看來這個苑今廣也确實是有一套,給城市的學校制作的校服還是有一定質量保證的,但對于縣以下學校的校服質量就是以次充好了。
大家都知道,中小學生絕大部分都是在縣級以下的學校讀書,而集中在大城市裡的學生所占的比例相比較來說還是要少的,即便是按照一比一來算,廣南省有近萬個中小學生,在縣以下學校就讀的至少也有五百萬。
看來苑今廣是深谙為官之道,他知道在大城市裡讀書的學生見多識廣,學生的家長相對來說也比較有知識,他們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擔任各級領導職務的,隻要是堵住了這些人的嘴巴,也就不會有人反映這方面的問題了。
至于縣以下這些學校的學生,從來就沒有見過有人給他們捐贈校服,農村的人又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有人給他們捐贈校服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有誰會去反映校服的質量問題呢?再說了,一些當官的都是高高在上,大事還忙不過來,又有誰會去關注這些小事情呢。
苑今廣的這個想法從表面上看是沒有什麼錯誤的,但是他卻忘記了一點,現在社會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人民群衆日益增長的智商,和官員們不斷下降的道德之間,改革開放這麼多年,農村已經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百姓再也不是過去那種隻要填飽肚子就行的愚民了,尤其是現在日益達的新聞媒體無孔不入,再要想像過去那樣糊弄這些善良的老百姓那是不可能的了。
聽到苑今廣的話,何媛媛從他的包裡掏出了一件滿是破洞的校服,遞給了苑今廣:“苑督學,你看看,這件校服的質量怎麼會這麼差呢?”
苑今廣接過校服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順手遞給了張處長,說道:“何會長,這件校服從外觀上看并沒有什麼質量的問題,現在的學生太調皮了,一件新衣服穿不到兩天就給弄破了,這種情況也是有的,再加上一些人不懂得正确的洗衣方法,把衣服搞成這個樣子也不足為怪。”
苑今廣說道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何媛媛的臉色,又笑眯眯的說到:“何會長是從京城大地方來的,對農村裡的情況有可能還不是很了解。我在農村工作過好多年,知道城市和農村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城市裡洗衣服是幹洗或者是用洗衣機,而農村呢,他們的衣服髒了就是拿去河邊放在石頭上用棒槌來捶,不信你問問在座的,我說的對不對?洗滌方法不正确,損壞了衣服這也并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何媛媛也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她小時候家裡洗衣服也是用棒槌來捶的,可是從來就沒有見過衣服會被洗成這個樣子。但她又看到這些連聲附和的人,也感到此事再講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必須要到農村的學校去實地的看一看。隻要能确實證明這些校服不是因洗滌的問題而破損的,再看看苑今廣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看到何媛媛酒也不喝一杯,就要告辭,苑今廣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故意在其他人面前擺擺自己這個總督學的架子,指着他身上穿的那套西裝說道:“我這套西裝為什麼質量那麼好啊,就是因為價格高,價格高質量當然就好,用一百元能夠做出校服來就算是不錯的了,要是想質量好,就要多花錢,反正你們基金會有的是錢,多花一點也沒有什麼,想少花錢的話,也就隻能這樣了。”
何媛媛聽到苑今廣的這句話,氣的是渾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回到住處越想越窩囊,忍不住大哭了一場。她感到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做的是太草率了,沒有掌握到充分的證據,單憑一個學生家長寄來的這件衣服就去找苑今廣,不僅問題沒有解決,反而還被他羞辱了一番。
何媛媛意識到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算完了,一定要查清楚,洗清一些人潑在雙龍教育基金會上的髒水,還事情一個本來的面貌,挽回教育基金會的聲譽。
接下來的十幾天裡,何媛媛帶着她手下的幾個人馬不停蹄的走訪了幾十所農村中小學,受盡了一些老師和學生的白眼,終于把問題給查清楚了。苑今廣在校服的制作上采取了兩種标準,城裡學生校服的制作交給了一些大一點的企業,質量要求還是比較嚴格的,而這些質量不好的校服全部是出自一些小作坊甚至是個人的手裡。
既然是掌握了第一手的材料,何媛媛就準備反戈一擊了,通過上一次與苑今廣打交道,他感覺到單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鬥不過那個老奸巨猾的苑今廣,于是何媛媛就給莫慧蘭打去了電話,後來就出現了莫慧蘭親自到穆國興辦公室反映問題的事情了。
省紀委在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一開始也被苑今廣所作的這種假象給迷惑住了,他們在花江市的幾十所中小學校調查是,顯示校服的質量沒有任何的問題,經過物價部門的鑒定,校服定價在一百元也是比較恰當的,這就是說苑今廣在校服的制作上,确實是想為教育基金會幫忙,他本人并沒有在這中間做什麼手腳。
劉具道在安江調研的時候,接到了這方面的報告,他也感到有些疑惑不解。雖然劉具道在來廣南之前不是從事紀檢工作的,但他曾經是銀城市的市委書記,也有着豐富的政治鬥争經驗,他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否則的話,教育基金會的會長也不會親自去找穆國興反映這個問題了。
一個苑今廣和一個教育基金會,這兩方面總有一個人是說了假話的。既然教育基金會能夠捐出這麼一筆巨資,他們也絕對不會無事生非的。問題既然還沒有搞清楚,就要繼續調查下去。于是劉具道就指示手下的人要沉下去,不能隻看到表面現象,必須要到農村的校去實地走訪一下,聽聽農村小學師生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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