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冥王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的話，方林選擇了原諒他，不過還是頗為不贊同地說：“我并不覺得看不透人的心會覺得不安，要是你從一開始就偷窺他的心，并且看透了他在想什麼，那麼一切事情都不會有意義。
這也是冥王這麼些年來，一直淡漠的主要原因。
”

　　“我淡漠是因為不喜旁人的靠近，冥界的人的脾性本就如此。
”冥王搖搖頭道。

　　方林咬了咬牙，有些好奇冥王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對他如此客氣，想問又不敢問。

　　“想問些什麼便問出來吧。
”

　　“你又偷窺！
”

　　冥王這次并沒有承認，“而是你把所有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

　　方林摸了摸自己的臉，撇了撇嘴，似乎還真是。
他想了片刻還是問出來了，“冥王，我有些問題問得有些過分，你作為異界之王，明明可以選擇不回答的，為什麼會對我一一作答。
而且，經過我對你的了解，你并不是那種十分熱心腸的人，你今天的事，實在讓我有些好奇。
”

　　“因為你的前世。
”冥王并不打算隐瞞他，而是直接說了出來，“我一直就想和你說你的前世，隻是見你狀态不佳，便一直沒有說出來。
現在你修養得也差不多了，我看着時機也差不多了，就想着把你叫來詢問詢問你的意見。
冥王一向不喜強迫别人。
”

　　方林笑得有些勉強，“冥王，你都說得這麼坦白了，你覺得我還會不好奇我前世什麼嗎？
”

　　“你前世是神王。
”不溫不火，不鹹不淡的一句。

　　方林機會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完全不可思議，“你，你說什麼？
”

　　他是神王，冥王這不是在吓他吧！

　　如果他上一世真的是神王，那他的地位就是和冥王平起平坐的，怪不得冥王對他一直像是對待朋友。
就連冥界的各個小鬼對他也很是恭敬，他一直以為冥界好客，今天一聽還真是吓破他的膽。

　　“你是神界的王，神界的主宰。
上一世你因為神界的戰役光榮犧牲，所有人都以為你魂飛魄散了，誰知道你當時還為自己留了後手，把帶有神識的碎片墜入了一個女人的腹中。
接下來的一切你應該也知道了。
”冥王幾句話說完。

　　“你的意思就是說，之後我母親生下了我，而我就是那個有神識的碎片？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他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碎片，怎麼不說他是廢渣。

　　“因為當時神王在戰争上幾乎用盡了所有的神力，所以附在碎片上的神識不是很強大，這也就是你至今沒有蘇醒的原因。
難道你不好奇那把寶劍為什麼一開始就認了你為主人，一直守護着你。
你就不好奇為什麼自打自己修煉劍術之後，進階會那麼快。
要是我沒看錯的話，你現在已經有了劍聖初期的修為。
”冥王一一為他分析。

　　方林還是不信，“都有人說過我天賦異禀了，照你這麼說，不是天底下所有有天賦的人全是神王轉世了！
”

　　他的聲音很大，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裡很抗拒這個認知，所以他的身體最先做出了反應。

　　“你的身體裡的東西應該有些複活了，你每日睡覺應該也會夢到不少跟神界有關的東西，你一直不願意相信，不試着接受。
作為神界的主宰，難道就真的這麼難讓你接受嗎？
為什麼？
你是覺得為主位者，太過操勞，太過憂心了是不是。
”冥王開始步步逼近。

　　無路可退的方林隻得用手捂住了耳朵，而冥王的聲音更是滲透進了他的頭腦裡，“你為什麼不肯接受，你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神界從來沒有弱者。
今天我站在朋友的地位來勸說你，你要是再不蘇醒過來，神界可就不是原來的神界了。
”

　　聽到這一句，方林忽然拿下了手，目光淩厲道：“神界怎麼了！
”

　　下一秒，雙眼又沒了光芒，恢複到了原本的模樣。

　　冥王饒有興趣地盯着方林，看來方林的主宰意識很強烈，所以神王的神識這麼多年了都沒蘇醒過來。
或者說，神王的意識有過蘇醒，但是又被方林給硬生生壓了下去。

　　很顯然，不管是哪一種，方林都很耐人尋味。

　　“方林，現實存在的東西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失，你自己騙自己的行為更不會就會成為真相。
”冥王冰冷的雙手把方林緊緊捂着耳朵的手給拿了下來，十分認真地道。

　　神王，就算方林也知道一二。
當年的那場戰争連續持續了一個多月，一個多月的奮戰，所有人都不眠不休，拼的就是誰的神識雄厚。

　　照理說，到了神這地步了，已經不用吃飯這些俗人做的事了。
但是他們要休息，以此來恢複自己的神力。

　　一個多月的奮戰，戰場上全是靈力耗盡的士兵的屍體，神王就是這麼和入侵的魔頭老大對峙了一個多月。

　　如果打持久戰，那些魔頭絕對不是神界的對手。
隻是時間越久，死亡的人數就會越多，神界經過這一戰後人員肯定也會急劇減少。

　　一向善良的神王實在看不下去這樣的死傷，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用剩下的所有神識把入侵者都包圍起來，念毀神咒，企圖和他們一同魂飛魄散。
最終神王的這個做法取得了不少人的唏噓，也讓神界重新有了安甯的生活。

　　“可是我并不能因為你的一人之言就輕易地相信了。
”方林喃喃地說。

　　那些故事都是别人講給他聽得，他還一度贊歎神界之王的神勇，心懷衆人。
誰知道這個故事的主角竟是成了他，是讓他受寵若驚呢，還是受到驚吓呢？

　　“其實你的心裡已經相信了。
”冥王歎了口氣，“正是因為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我才會帶你來這裡，從這裡可以看你的前世今生。
你隻需要滴上一滴皿，打開了玄鏡之眼就可以看了。
我今天說這些，完全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

　　“我之所以讓你去取珠救林大海，是為了讓你經過曆練變得更加強大。
你今生的修為再加上上一世神王的，定是無人能敵的。
神界現在遭遇了危險，等着你蘇醒重新帶領他們，你快些醒醒吧！
”

　　方林隻覺得無窮無盡的恐懼開始蔓延開來，他似乎被關進了一處四壁都是黑色的屋子裡，他叫誰，誰都沒有理他。

　　他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你在這裡考慮考慮吧，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選，冥王從來不願強迫人，更不願強迫自己的朋友。
”冥王說完自己出了房間。

　　滿屋的鏡子屋隻剩下方林一人，所有的精子倒映出方林一人有些單薄的身影，方林的手幾次想滴皿進去，又幾次收回了手。

　　不，這一世是他的，更是他主宰的，他為什麼要聽從别人的意見！

　　隻是若是不聽，那個該死的神界要真是哪裡出問題了又該怎麼辦！

　　“我不能，不能……”

　　“方林，你要以大局為重。
那可是整個神界的安危，你為了林大海的命都能豁出命了，為了一整個神界又怎麼不能看一看你的前世！
”

　　“林大海是和你出生入死的朋友，救他是理所當然。
更何況林大海是為了救你才死的，救他更是沒有别的話可說。
”

　　方林隻覺得腦子裡的黑白小人開始在打架，一個主張去看，一個主張不看，但是誰也打不赢誰，誰都征服不了誰。

　　他有些歎氣，不知道該作出何種決定。

　　既然在這裡做不出決定，就先出去走走吧。
他走出了門，正當左右搖擺不定時，林大海突然叫住了他，“跟個鬼魂似的，都不知道你到底在遊蕩些什麼。
”

　　“你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見到林大海，方林才下意識地露出一個微笑，隻是那笑竟是比哭還難看。

　　林大海扯了扯臉說道：“你可别笑了，笑得我都覺得怕。
我聽小鬼說你被叫來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了？
”

　　方林也知道自己笑得不好看，也不勉強自己笑了，有些不在意地說：“冥王問我好不好奇前世發生的事情。
”

　　“你怎麼說的？
”林大海覺得有趣，聳了聳他道。

　　方林反問說：“大海，如果是你，你會在意前世的事情嗎？
都是過往雲煙了，真就那麼重要嗎？
”

　　誰知林大海扯着嗓子道：“當然重要了，怎麼不重要了！
我一直好奇我上一世是不是哪家的少爺，出門就有十幾個侍衛站在我身邊保護我，見到哪家的小妞就把她抱回家去！
如果我上一世真是如此，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

　　“如果你上一世凍死在一戶員外家裡呢？
”方林打了個比方。

　　林大海不在意地搖搖頭，“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都是命，怪的就是各人的命不同，要是真如此，我還是會唏噓不已。
以此來告誡自己，可别混得和上輩子那樣慘。
”

　　方林和林大海聊了聊之後，心情變好了不少，便笑道：“你說的話都不能信，全是放屁。
”

　　“我的話怎麼就不能信了，就隻有你的話能信！
有時候不要對旁人太過猜忌，猜來猜去的最後反倒傷害了自己。
”林大海到最後，竟說出了參禅的話。

　　方林踹了他一腳，“我看你剃個頭去當個和尚正合适，每天都有不少未出閣的小姐去燒香，你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想着上一世的事情了。
”

　　“那不一樣，當了和尚之後隻能看不能吃那得多癢啊。
重要的是我們要既能看又能吃的。
”林大海吧眼睛瞪得老大和方林反駁。

　　方林不再說話，林大海也不多說，就這麼坐在他的身邊陪着他。

　　兩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林大海覺得自己屁股都坐酸了，他才推了推方林說：“怎麼着，你是知道了你的上一世是什麼東西了？
”

　　“隻怕說出來把你吓死。
”方林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林大海嗤之以鼻，“你倒是說出來，看能不能把我吓死！
”

　　“神王。
”

　　“咳咳……”剩下的隻有林大海被自己口水嗆到的聲音，一邊使勁的咳嗽，一邊還拼命想說話。
奈何說不了，臉上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