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牧芸飛到了一片兀立于群山之中的陡峭山頭時方停下來歇了口氣。

　　她的坐騎一死，在靈力近乎枯竭的情況下要想禦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青龍帝國，絕對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就在東方牧芸尋到了一處隐蔽的山洞，取出一瓶補充靈氣的丹藥準備服用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一抹人影。

　　“誰？”東方牧芸立刻回頭，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松了口氣，語氣也變得有幾分欣喜，“你怎麼來了？”

　　對方走進山洞，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一直派人跟在你身後，看到皇宮出事了，我就知道你遇到麻煩了，所以趕了過來，還好趕上了。你沒有什麼事吧？”

　　東方牧芸聞言，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卻無端的湧上了一股怒意：“我不是說過不許你派人跟在我身邊的嗎？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刮過就算了麼？”

　　雲清歌并沒有在意她話裡責備的意思，上前看了一眼她肩頭的傷口，眉頭立刻皺起：“怎麼受傷了？”

　　“被黎音那個小賤人傷的，她居然沒有死，身邊還多了一名仙人，我現在不能動她。”東方牧芸咬着牙連封自己十來處大穴，然後讓雲清歌給她的傷口暫時止皿包紮。

　　雲清歌一邊給她的傷口上藥，一邊淡淡的看着她：“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聽說妖皇和妖後都出現在了碧瑤城，但是方才西門琉仙卻帶着侍衛和其餘修士逃得遠遠的，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你。你還覺得這些人值得合作麼？就連那個朱雀帝國的南宮飛櫻也是舉棋不定，不曾出頭幫你。你還要如何？”

　　東方牧芸冷哼一聲，語調裡帶着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和掩飾不住的恨意：“他們兩個我自然是是不會輕易放過了他們，不過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他們能有什麼作為。這兩個人一個太蠢，一個太精。太蠢了膽子小，太精明了每走一步都要看十步，卻缺乏了身為王者最需要的獨斷，他們，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雲清歌繼續淡淡道：“棋子？可惜就是連棋子也不聽你的話，你還要堅持下去麼？不如，放手吧。這天下，縱然你得到了，也不過是虛耗時光而已。我已經等了你幾十年了，我們的時間還有多少可以浪費……”

　　東方牧芸皺起眉頭，按住了雲清歌的手，忽然面色一冷，伸手掐住了雲清歌的脖子：“你不是雲清歌，你到底是誰？”

　　雲清歌艱難的喘息着，卻沒有出手的意思，隻是目光裡有些難以置信：“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咳咳，我是雲清歌啊……”

　　東方牧芸不為所動：“你說你是他，如何證明？”

　　雲清歌聞言，又艱難的咳嗽了幾聲，才一把扯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肩頭的一個花瓣形狀的傷口：“這個，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東方牧芸見狀，這才撤下了自己的手，隻是目光依舊不善：“以前你可從來不會在我的面前說這種話。”

　　雲清歌苦笑一聲：“那是因為以前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壽命會這麼短啊。”

　　東方牧芸愣住了，連自己肩頭的傷勢都顧不得，猛地一把扯住了雲清歌的衣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清歌頓了頓，才緩緩地開口道：“還記得鲛人族與你做交易的時候，逼我服下的那顆丹藥嗎？”

　　東方牧芸緊張的點點頭，當初鲛人族為了與東方牧芸相互信任，在交出歸墟之海的海圖的同時，也讓東方牧芸交出一樣自己最心愛的東西。

　　東方牧芸還沒有想出來，鲛人族的族長枂痕便自稱有辦法可以看出她真正的心愛之物是什麼，最後卻交出一顆丹毒讓雲清歌當場服下。

　　“那顆丹毒沒有解藥。”雲清歌苦笑了一聲，“若要每十年去鲛人族求一顆續命丹，讓旁人掌控我的性命，還不如去死。”

　　“啪！”東方牧芸一巴掌抽在雲清歌俊美的臉上，雙目泛紅的看着她，“我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你不許再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等我掌控了鲛人族，自然有辦法替你尋到解毒的法子，你知道的，我不會負你。”

　　雲清歌微微一頓，卻在東方牧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讓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不能離開：“來不及了，我之前試着想要把丹毒逼出，失敗了……”

　　東方牧芸渾身一顫，緩緩的擡頭看着雲清歌英俊的臉龐，滿眼的不敢相信，顫抖的詢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清歌緩緩道：“我，或許還有月餘壽命……”

　　東方牧芸蓦然伸出手去捂住雲清歌的嘴：“不，你不能死，我不允許你死，你說過的，你會陪着我走到最高處。我還沒有成為這天下的主宰，我……”

　　“成為天下的主人，就那麼重要麼？”雲清歌松開了東方牧芸的手，垂下眼睑，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了一截布帛給東方牧芸包紮傷口。

　　“很重要啊，比性命還重要啊。”東方牧芸失去了手上的溫度，忽然覺得連心也有些冷，她蜷縮在雲清歌的懷裡，低聲道，“與其被别人主宰命運，為什麼不去做那個主宰别人命運的人呢？”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有些傷感：“清歌，你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們都活的很小心，小心翼翼的看着長輩的臉色，因為他們掌握着我們的生死大權。我從小就知道隻有父皇喜歡我，我才能活下去。所以，我便用盡一切方法讨好父皇，父皇喜歡我，我才能保護自己，也保護你。”

　　她做的一切，或許世人都不能理解，但是隻要雲清歌能理解就夠了。

　　“牧芸，你是真的愛我嗎？”雲清歌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伸出手摟住了東方牧芸略顯瘦削的肩。

　　東方牧芸一怔，眼底終于流露出一絲從來不曾出現過的受傷的情緒：“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雲清歌苦笑：“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後宮裡為什麼會豢養那麼多男寵？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吃醋嗎？”

　　東方牧芸這回倒是愣了許久才擡起頭，有些茫然無措的看着雲清歌：“你介意的話，我回去就把他們都趕走。”

　　她和雲清歌都是在皇城裡長大的，見得最多的便是皇帝的三宮六院，世家家主的成百上千個妻子，就連皇後也在私下豢養過面首，在東方牧芸眼裡，這在正常不過了。

　　隻要她喜歡，就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的。

　　她清楚雲清歌有多麼喜歡她，所以她可以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任性，但是她卻忘了，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日積月累的消耗而不加以補充。

　　“清歌，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東方牧芸緊張的詢問。

　　雲清歌淡淡一笑，眼底卻有着揮之不去的陰霾：“怎麼會呢？即便是你犯下再大的錯誤，我也已經割舍不下你了。你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我替你守着。”

　　東方牧芸聞言，松了口氣，雲清歌是從來不會對她撒謊的。便放心的依靠在他的懷裡，閉上眼沉沉的睡過去了。

　　一縷淼淼琴音劃破夜空。

　　東方玹墨抱着伏羲琴走進了山洞裡，片刻後，一名千羽軍背着東方牧芸，與東方玹墨一同走了出來。

　　“殿下好走。”黎音看着東方玹墨，溫和一笑。

　　東方玹墨看了她一眼，片刻後颔首，轉身離開。

　　千羽軍背着已經陷入幻境不能自拔的東方牧芸一同離開，東方牧芸手上和腳上纖細卻沉重的玄鐵鍊相互撞擊着，發出了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