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夜白發
地球少了誰都得轉,日子沒了誰也得繼續過。安慰了下太奶奶,絕大部分人開始各行其事。該做飯的去做飯,該喂馬的喂馬……隻不過少不了議論紛紛。有的說這孩子丢的蹊跷,一個大人隻帶着這一個孩子怎麼能輕易就把孩子丢了呢?也有的說,這夏春花會不會是故意丢了孩子,誰叫她自己不能生,所以心生忌妒下了狠手;還有的說,連蔔算都找不出孩子的下落,會不是遇到了什麼鬼怪……很多人們路過夏春花的門前都會狐疑地看兩眼,更有甚者狠狠地啐上一口。
夏春花對這一切不是不知卻無力和他們争辯,畢竟孩子的丢失自己有推卸不掉的責任。她現在難過的同時,隻希望丈夫婆婆和太奶奶能夠原諒她。
晚上婆婆來到她的房間,看着眼泡已經高高腫起的她先是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還是問道:
“春花,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真的不希望這件事是你有意而為之啊。”
夏春花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哽咽地說道:
“婆婆,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婆婆沒有言語,躊躇半晌,又說道:
“春花啊,你要我怎樣相信你呢?我也多希望你是無心之失。但是……”
聽得出來,言外之意婆婆也是懷疑自己的。想到這夏春花拭幹了眼淚,轉過身再不言語。
婆婆又停留了一會兒,看她也是不打算再面對自己,搖着頭離開了。
晚些時候,丈夫終于來到自己房裡。看到家中自己最親近的人到來,夏春花真想把一肚子委屈訴給他聽。她不記得眼淚是第幾次流出來,轉過身想擁住自己的枕邊人。蓦地,她停住了,丈夫冰冷冷的站在那裡沒有一絲表情,眼神中更沒有一絲的溫暖。夏春花不禁打了個冷顫。片刻,丈夫緩緩地來到她身邊。她閉上眼睛,不敢奢望一個溫暖的懷抱,哪怕隻是拉起她的手也足以慰藉她那潮濕的心。
“啪!”
一聲清脆的巨響之後臉上一麻,緊接着嘴角一鹹。這一巴掌的力道太大了,夏春花被打得站立不穩,幸好扶住了旁邊的一張桌子才勉強站住身形。
“是不是你幹的?”
還沒有從剛才的巴掌中回過神兒,一聲平地旱雷般的吼聲險些又震得她失去平衡。她捂着又麻又熱的臉頰,不敢置信地盯着丈夫。
“說呀!說話!如果是你,就大膽承認!”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夏春花此刻覺得自己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盡管夏春花矢口否認,但認定了她是元兇的丈夫怎麼肯輕易放手?見夏百春花拒不承認,盛怒下的他伸手抓過她的頭發用力一甩,夏春花整個人失去平衡一頭撞在牆上,頓時額頭鮮皿直流。
夏春花咬着嘴唇沒有吭一聲,擡起頭絕望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夕日曾經同床共枕的人,曾經海誓山盟的那個男人。現在的他,那麼的陌生。他面目猙獰,雙眼圓睜,嘴裡喘着粗氣,那架勢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自己。
“你個賤人!我讓你嘴硬!”
丈夫跨過兩步來到她跟前,伸出強健有力的大手不由分說左右開弓。夏春花記不得自己挨了多少巴掌,她已經被打得眼冒金星。但她卻沒躲閃一下,倔強地迎接着那隻曾經給過她無盡溫柔的大手。
“别打了,你這也不是辦法。”
婆婆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屋,見夏春花已經被打得不成樣子這才勸阻。太奶奶也來了,奮力拉住了丈夫。其實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大部分家裡人早已在門外圍觀,很多人還在憤憤不平地添油加醋。
“這種女人就應該打死她!”
“對,打死她都是便宜的。”
……
“你等着!這件事還沒完!”
丈夫終于被太奶奶拉走,臨走時他對夏春花狠狠地咆哮着。夏春花此刻披頭散發,雙唇已經被自己咬出了皿。此時她全身都在顫抖,但卻雙拳緊握目光如電,那種氣勢足以秒殺一切。但沒有人注意,她的眼神中充滿着無限的委屈和恨。
“大媽,您疼麼?啊!您流了好多皿,快擦擦吧。”
順着聲音夏春花咻地一下轉過頭,看向說話的人。當她看清來人之後,目光一瞬間竟暗淡了下去。來的人正是九歲的天福,也是自她挨打後唯一一個來關心她看望她的人。隻見天福被自己淩厲的眼神吓得一愣,正不由自主身後倒退着。
“來,到大媽這來。”
夏春花勉強做了個苦澀得笑容,招呼孩子來自己身邊。孩子稍稍僵了一下,還是很痛快地投入她的懷抱,并且用一隻小手絹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皿迹。
“大媽,您還疼嗎?”
夏春花緊緊地抱着孩子,搖搖頭:
“有你在,大媽已經不疼啦。”
片刻之後,夏春花像是想起了什麼。她雙手扳着天福的雙肩,很緊張地盯着孩子的雙眼,怯怯地問:
“兒啊,我把弟弟弄丢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更不是我害的,你相信大媽嗎?”
孩子稚嫩的雙肩被扳得有點疼,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大媽,我疼!”
夏春花像摸到了塊燒紅的烙鐵燙到了一般,蓦地松開了雙手,但她的眼睛沒有從孩子的臉上移開,再一次輕輕地問:
“你相信大媽嗎?”
孩子咬着嘴唇,想了想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相信您!”
夏春花隻覺得自己的春天來了,歡喜地再一次緊緊摟住了孩子。這個家中,總算還有一個人相信自己,雖然他還是個孩子。
“天福!你在這幹什麼!給我回你娘那去,不要命啦!”
娘倆個同時一驚,原來是夏春花的婆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天福!你還愣着幹什麼?奶奶的話你沒聽到嗎?”
天福沒見過奶奶對自己這樣大呼小叫過,不由得有些害怕。他看了夏春花一眼,趕緊掙脫開她的懷抱轉身跑了出去。婆婆見孩子離去,也兀自走開。空蕩蕩的屋子,又剩下夏春花一個人怅然若失。
一夜過後,吃過早飯全家人聚集起來,要對整個事情研究表決。人們七嘴八舌,認為最輕的處罰也應該是休掉夏春花。到了這個時候,丈夫倒是有些猶豫起來。一夜裡,他冷靜下來前思後想,總覺得再怎樣夏春花不會那麼惡毒,也許真的是場誤會也說不定。但全家人态度決絕,紛紛勸他不能婦人之仁。現在的場面不是他一個人能掌控得了的,但他還是想争取一下。
“要不……要不我把她叫出來,咱們再好好問問吧!”
“不用找了,我來了!”
順着冰冷而憤怒的聲音,隻見夏春花一襲白衣飄飄然出現在人們面前。雖然她的臉上還帶着傷,但此刻一臉的肅穆和冷酷之色,眉宇間竟隐隐帶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人們全都張大嘴巴愣在當場,因為她的頭發眉毛竟然也是雪白的!她的嘴角邊帶着一絲冷笑,高傲地掃視着在場的衆人。
“春花,你……你怎麼……”
她的丈夫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走過來伸手想撫摸她那潔白如雪的發絲。可夏春花竟似沒有看到他,伸手格開了他的手。随後她嘴角一歪,道:
“天祿是我推下山崖的!我就是要他死!”
“不!我不相信!你快和他們解釋清楚啊,春花!”
丈夫又一次伸出手想觸摸她,結果被她抓住手腕狠狠甩了出去。她狠狠地瞪着丈夫,一字一頓地說:
“我不需要解釋,就是我做的!我不光要他死,我要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啊哈哈哈哈……”
夏春花大笑着,仿佛天地間隻剩下她一個人。她一邊笑,一邊風一樣地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