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如果隻需要考慮殺與不殺，那真的會簡單很多……”赫斯提爾留下一聲歎息，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而此時場上的白煌卻不知道看台上的小部分不死者對他抱有強烈的殺意，即便有源源不斷的死氣補充他依舊被一陣蠻不講理的集火轟成四分五裂，蒼白的骨頭散落了一地，無論他重組幾次，發動多麼迅猛的沖鋒依舊是同樣的結果。

　　再一次重組完畢，他靜靜地站立注視着前方那龐大的陣容，心中對于這關的用意已經了然，但心中依舊有些抗拒。

　　“怎麼？這就要放棄了嗎？”威嚴的聲音在白煌前方傳來，赫斯提亞的身影就在白煌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現，然而他卻沒有半點動手的念頭，“亡靈何苦為難亡靈？”白煌忽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為難？你這話未免也太過瞧不起亡靈了，仔細地看着他們，用你的靈魂去傾聽亡者的低語吧。”赫斯提亞轉身消失不見，而白煌看向前方列陣以待的亡靈，一對蒼白的靈魂之火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他的感知擴散到了極限，卻沉靜猶如一個平靜的湖面，他撇開其他雜亂的信息，專注地去“傾聽”彌漫在周圍那無處不在的死亡氣息中的聲音，細密而嘈雜的低語像是雨點滴落在湖面上，蕩起無數交雜的漣漪。

　　白煌的精神之海在經過短暫的适應都就感受到了其中各種微弱而複雜的情緒，那是遊離在死氣中的靈魂碎片所帶來的影響，這個世界雖然有神明，但卻沒有死神，更沒有所謂的冥界，生者死後，靈魂破碎消散，就會有一部分遊離在無處不在的死氣之中，成為死靈法師施法的媒介。

　　普通的骷髅即便有着高等智慧也不會擁有自我意識，因為他們凝聚的靈魂之火隻包含着支離破碎的少部分靈魂碎片，重塑身軀，點燃魂火這就是召喚亡靈的步驟。

　　而白煌傾聽着亡者的無聲低語，才明白自己不願打擾逝去靈魂的擔憂是多麼的杞人憂天，因為他輕輕一呼喚，周圍的湧動的死氣就紛紛回應，猶如請戰的士兵将領，即便早已逝去，但依舊不願被這個世界所遺忘，這是亡者低語中撇除所有正負面的情緒之後最本質真實的意願。

　　“不想靜靜地在世界的角落中遊蕩嗎？那麼就随我一起戰鬥吧！”白煌雙手合十猛地向兩邊一劃拉，洶湧的死氣連成一片黑幕，從中傳出一陣陣仿佛宣告着亡者歸來的低吼，一個個孱弱的骷髅自黑暗中走出，他們骨質疏松，走路一搖三擺，弱不禁風的模樣，與對面裝備精良軍容整齊的亡靈大軍簡直是雲泥之别。

　　但是這就足夠了，因為這隻是白煌踏出的第一步，他帶着一堆殘兵敗将似的骷髅再一次發起沖鋒，然後被殲滅一空，緊接着在源源不斷的死氣補充下重組，再召喚，再沖鋒。他的亡靈大軍變得越來越強，直至突破了火力線，如同虎入羊群地殺入對方的陣型之中。

　　然而終結也隻是一切的開始，赫斯提亞每一次召喚的亡靈大軍都越發強大，不僅是戰力方面，還有陣型以及兵種搭配。

　　一次次地破開陣型，也一次次地被摁倒在地，白煌已經記不清自己重組了多少次，又嘗試了多少種戰略，當最後一次将赫斯提亞鐵桶般的陣型切開，分割成一股部隊圍而殲之，大獲全勝之後，再沒有亡靈大軍被召喚出來，而白煌也散去自己的部隊，獨自走入敞開的通道之中。

　　兩邊看台上的不死者漸漸散去，有些離開了大陵墓，也有走向下一層的，而赫斯提亞的身邊站着一個身穿運動服的骷髅，正是老變态腓特烈。

　　“怎麼樣？”他開口問道，因為去為後面的一些布置做準備，他并沒有觀看首場試練。

　　“不怎麼樣，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并沒有指揮軍隊的經驗，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這點瞞不過我的，不過适應力倒還不錯，思維靈敏，能夠現學現用，甚至舉一反三，算是個潛力不錯的好苗子。”

　　腓特烈注視着通向下一層的通道入口，歎息一聲：“我可不想讓小克裡斯蒂娜埋怨我一輩子，希望這小子能順利通過就好。”

　　白煌不知道腓特烈在後面整了什麼大殺器對付，在他看來這隻是一場有益無害的試練。他一邊緩步地走在黑暗的通道中，一邊回想起剛才的一場場戰鬥，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對方放水了，或者說自己根本不值得對付使出全力，那樣這場試練就失去了意義。

　　算了，有偷到師就好，白煌絲毫不在意，大步向前，甚至有些期待前面等待着自己的試練。

　　他來到通道盡頭，沿着回形樓梯來到第二層，越過一道有些狹窄的霧門，他頓時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咔地一聲，他踩斷了一根朽壞的枯骨，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被遺忘者之地，入眼所見皆是破碎殘缺的枯骨，碎裂的骨片和各種依舊堅固的骸骨組成了連綿不絕的蒼白大地，其上插滿了無數把骨質的武器，天空漂浮着漩渦狀的黑雲，緩緩地旋轉着湧向中央的白色漩渦眼。

　　白煌向後看去，沒有見到任何門的痕迹，他站在一個白骨堆起的高坡上，回望無盡的蒼涼枯寂，綿延的枯骨是用死亡堆砌的浩瀚，黑與白的天地之間充斥的唯有冰冷的殺意與沸騰的戰意。

　　這是一處死亡的空間，也同樣是殺戮的戰場，亡者本就失去了對于時間的敏感，在這處死寂的空間中就更加遲鈍。

　　白煌沉默地走下高坡，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距離，他每從一把武器旁邊經過，靈魂就像是被一股鋒利的氣息刮過一般生疼，而心中的戰意也越發旺盛。

　　當他走過第九十九把武器時，眼眶中的靈魂之火一片冰冷，而心中的戰意沸騰到了極點，他伸手拔出了第一百把武器――一柄外形猙獰如火焰的曲刃劍，看向了自己的前方。

　　哪裡，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殘破骷髅同樣拔出了一把武器，緩步向自己走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