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示錄如同神物降臨,輕輕懸浮在他們的頭上,散發出不容違抗的氣場。
由于奧古斯汀無視啟示錄的意願,強行将所有在旁的個體拉拽進來,導緻場面失控。
深夜的月見山下,植物惡魔難逃失控的氣場壓力,無一不被卷入尬舞的浪潮。
奇怪的是斯科特不受氣場的影響,悠閑自在地漫步,用疑惑的目光打量這群吃錯藥的瘋子。
他們的注意力全被銀蛋以及其造形品吸引,縱使出醜也抵擋不住好奇的魅力,因為從來沒遇見的現象正在眼前發生驚人的轉變。
長天雙手所握的長柄銀錘原是按照雷神托爾的兵器進行遐想,因為沒見過神器,所以他造形出來的兵器與想象有些出入。他被卷入尬舞氣場,連同存放在随身空間的長柄銀錘也強制性被移出,不偏不倚地落在手上。
“它怎麼軟下去?感覺越來越輕……”
長柄銀錘在他的驚訝當中逐漸疲軟,猶如漏氣的玩偶蔫蔫地垂着頭,拿在手中一點感覺都沒有。
尬舞氣場驅使着他盡情扭動身姿,就像腳下全是待耕的田地。由此長天累覺不愛,一直維持着鋤地的動作跳尬舞,手腳極其不協調,有幾次差點栽跟頭,後怕的勁頭仍然殘留在知覺中。
艾琳則抖動胳膊帶起手腕,不由自主地操控銀色絲帶翩遷起舞,動作看似優美,實則苦不堪言,即便肌肉酸痛也不能喘口氣,那種糟糕的感覺無異于手中捏着鵝毛,瞎在那裡亂蹦,形如間歇精神病患者時不時來個原地陀螺轉動。
“誰來幫幫我!這黏糊糊的液體怎麼這麼重?”艾倫張着嘴巴現出無奈,可踮起的腳尖不聽他的指令,猶如時鐘擺動的節奏滴答滴答地兜圈子。
“你離我遠點,我快要撐不住了。”諺火像個不倒翁,立直的腳跟堅決合成九十度,問題是膝蓋以上的肢體動作異常難受,蜷縮着身子左右搖擺,被迫進行挪動尬舞。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兩枚銀蛋正在他手掌心發出清脆的啄擊聲,質量每時每刻都在增加。
科恩控制不住自己的銀色長劍,任由它拉着自己飛快疾行,那樣子已經不算是尬舞,旋轉速度再快點就可以飛升而起,絲毫不比騎着魔法掃帚的魔女遜色。
倒是奧古斯汀與科恩截然相反,他硬被兩把銀色短刃貼地拖行,英俊的臉與黑乎乎的地面有親密的接觸,不出片刻便灰頭土臉,像是從煤礦走出來的倒黴鬼,呼氣猶如吞雲吐霧。
“危險呐!”埃爾文後悔自己不該坐在旁邊看他們出醜,拼盡全力也沒法逃離怪異的尬舞氣場,扭動身子還要注意不被其他人中傷。
“斯科特老大,快點救救我們。”桦木惡魔發出尖銳的呼救聲,它受夠頭暈目眩的亂蹦,真想下一刻穩穩地紮根在土地,再也不要像個神經病失控狂舞。
“啊我的花苞怎麼被劃出一道傷痕……”白車軸草惡魔揮淚尬舞,奈何自己身形嬌小也難逃科恩手中的銀色長劍,任由氣旋托舉自己放逐半空,就算這樣也不能擺脫群魔亂舞的錯覺。
斯科特發現自己可以解除植物惡魔身上的尬舞效力,他似乎不想看到父親以及他的夥伴與體型龐大的植物惡魔撞在一起,立即将自己的雙手化為無數道樹藤纏繞住所有被卷入尬舞氣場的它們,隻需生命能量稍作注入,輕松解開一個難題。
植物惡魔狼狽地逃離尬舞氣場,紛紛隐藏在月見山各個角落的陰暗處,探出可憐兮兮的腦袋關注他們的情況,撲哧撲哧的聲響是它們進行光合作用的呼吸。
“快點想辦法結束這場麻煩的尬舞!”長天快要散架了,身體殘留的記憶讓他想起被木頭身軀操控的恐懼。
“死魚眼,用瞬移魔法将所有人移出啟示錄控制的氣場。”諺火頂着大腦充皿的難受,提出建議。
“對啊!這辦法可行。”艾琳初次覺得跳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比傀儡的待遇還要慘不說,極度扭曲的疲勞在失控的身體裡無情地肆虐,胃裡盡是翻江倒海的惡心。
“要是能行,我早就這麼做了,還等你們發号施令?”奧古斯汀感覺自己徹底成了廢物,剛買的外套經不住如此折騰,破爛得坑坑窪窪。
“小隊名!?快想,說不定可以解除這個遊戲。”科恩不可思議地飛升起來,雙手向前伸直合攏,掌心似乎和銀色長劍的把柄二合為一,想撒手都辦不到,比狗皮藥膏還難纏。
“随便取個什麼都好,再繼續下去,半條命都要玩沒了。”艾倫不堪重負,撐不住指縫間流動的銀色液體,這玩意比混合水土還要沉,壓得他直不起腰闆。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擺脫不了悲催的遭遇,佝偻身子踮着腳尖圍繞啟示錄做回合運動。
“想好再說,你以為搞這出任務的人有那麼容易敷衍?别到時候敷衍不成,下場比現在還慘。”奧古斯汀恨不得當面撕了卡塔庫栗的嘴臉,平日裡看着冷酷無情,發起瘋來還真陰險。
“我頭暈,想不出來。”長天止不住暈眩帶來的發漲感,思維比碎片還淩亂,根本沒法湊在一塊拼出個名堂。
“旋風小隊如何?”科恩不知哪根筋搭錯,脫口而出。
“遜斃了!”奧古斯汀白了一眼,繼續被銀色短刃貼地拖行,灰發染成黑發。
“勇者小隊如何?”艾琳不敢三七二十一,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們現在還不算勇者嗎?啟示錄根本沒停下啊!”奧古斯汀無力吐槽。
“帕斯卡小隊……”諺火還沒說完,銀蛋的殼順着裂縫炸開兩半,随即看見兩隻黑乎乎的煤球怪對着他壞笑,發出鈴铛般清脆的爽朗笑聲。
緊接着,尬舞氣場驟然停止無形的轉動,濃縮化為點點星光飄落而下。煤球怪見狀,張開砂鍋大的嘴巴吸入這些點光能量,扇動着小小的黑翼飛來飛去。
砰砰砰!他們終于得到釋放,重重地回歸到大地母親的懷抱,狼狽得不想動彈分毫。
月見山的土地沒有一抹綠色植被,黑色的土地足以搞得每個人嗆不過氣,渾身上下沾滿塵土,髒的程度取決于落地的姿勢。
“誰去把啟示錄合上?”奧古斯汀明顯是他們當中最倒黴的那個,臉蛋抹的粉塵厚度驚人,就算他站在眼前也認不出真人,黑乎乎的臉隻能辨認眯成一條線的心靈窗口。
“我要去後院的水池洗個澡……”長天離啟示錄最近,反手一個動作合上頁面,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哪個混蛋想的今日任務,最好别讓我知道是誰。”諺火還想抽空到店鋪買一套坐騎裝備,卻不料在任務栽跟頭,足足吃盡苦頭。
“艾琳,我扶你起來!”艾倫不放過讨好的機會,硬是拽掉指縫的銀色液體。
“等等!跟在諺火後面的生物是什麼?”艾琳瞧着它們隻有一個毛絨絨的黑腦袋,頭頂尖尖的牛角。
“這麼小的翅膀能飛?”科恩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他看到煤球怪有一對小到可以忽視的黑翼。
“剛剛是諺火說帕斯卡小隊的吧?然後這兩個家夥就從銀蛋孵出來了……難不成!”奧古斯汀感覺自己兩手空空,先前控制他不能自己的銀色短刃不見了。
“它們吃了!”埃爾文指着其中一隻煤球怪,将自己所見傳達給大夥。
“真搞不懂聖裁院的做法,想那麼多沒用……來來!多吃點!”諺火幹脆收集所有與銀蛋有關系的東西擺在煤球怪面前,連滴在地上的銀色液體也不放過,他可不想被迫再跳一次尬舞。
“咕噜咕噜……”煤球怪像是聽懂他的話,盡情地大快朵頤,很快食個幹淨。
“海德倫不是讓我們帶着銀蛋造形物嗎?你全部讓這兩個家夥吃了怎麼辦?”科恩傻眼地問道。
“哎呀不用在意細節,它跟着我就行。”諺火最讨厭髒兮兮,懶得多想。
“你們還不趕快把怪石陣的通道打開,我們要出去!”長天喚來迷你型的斯科特,準備從這裡出去,折騰得沒法特訓了。
植物惡魔不敢怠慢,迅速圍成一圈對着月見山舉行儀式,讓月光集聚在它們的身邊,然後控制分散的能量焦距于一點撕裂空間,往裡邊紮進根系連接怪石陣的柱子。
他們挨個沿着根橋通道回到怪石陣,忍不住交叉雙手環抱兇口,注意到天氣變冷了,細細的雪花不斷地從陰霾的天空飄揚而下,給大地鋪就一層淡淡的白毯。
“連老天爺都要捉弄我們,這麼冷還要去後院水池洗澡……”諺火走在衆人前頭領路。
“屋裡不是有熱水供應系統嗎?”艾琳想起這茬,忍不住呵氣取暖。
“我看過了,熱水供應系統因為年久失修,沒法正常運轉,要是能找到機修工就好了。”科恩搖頭歎息。
“哈哈哈!你是奧古斯汀?”拐角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正好走出五個身影。
“亞伯?”奧古斯汀把手從衣袖中抽出,盡量撣開臉上的黑灰塵,他不想失禮于人。
“你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難怪我們找遍整個院子都沒看到人影,估計是躲在哪個地方偷閑去了。”艾克忍不住揶揄他們,言語間對亞伯提前到伊甸園的魯莽決策不滿。
“他們是誰?”長天看向奧古斯汀,很驚訝對方如此從容鎮定地走進這裡。
“這位是啟示錄持有者,亞伯,其餘的人是他的小隊成員。”奧古斯汀作個簡略的介紹。
“聲名遠揚的長天王子,初次見面!我是來自費倫王國的亞伯,承蒙奧古斯汀的一面之識,有幸前來與你暢談一番。”亞伯彬彬有禮地點頭。
突如其來的碰面令長天有些不知所措,還是奧古斯汀特地将他拉到旁邊,專門解釋一番。這種時候,諺火他們肯定不會幹站在那兒與素面不識的對手大眼瞪小眼,紛紛湊到奧古斯汀旁邊聽他講。
亞伯那邊有些尴尬,多少猜測得出奧古斯汀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講明緣由,隻好示意他身後的夥伴等候片刻,反正在外面吹着冷風很久了,也不差這會。
倒是長天那邊七嘴八舌,貌似有些吵鬧,由于各人意見不同,産生了一些分歧。
“你都不清楚人家的底細,說合作就合作,萬一他們明裡暗裡對付我們怎麼辦?”諺火挑起事端。
“想在名将聯盟大會走得更遠,必須和對手合作!”奧古斯汀還是堅持這點。
“科恩大哥,你怎麼看?”長天詢問閱曆豐富的科恩,多少有些拿不定主意,大部分動搖在于諺火的挑撥。
“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們被分在第四組,首要目标是争取很好的名次,與對手合作的确铤而走險,但我覺得奧古斯汀的想法可行,總比被其他隊聯手攻擊好得多。”科恩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也太憋屈了吧!智取不适合我們……”諺火壓根不信這種套路,這跟他以往在龍之谷的經曆有關系。
“人心險惡,難保正式賽不會有預料之外的遭遇。”長天與所有人進行眼神交流,明确自己的意思。
烏雲壓頂,伴随着細雪越來越大,視線能見度越來越模糊。此時雖是白日下午,天色已然和傍晚差不多,跨越帕斯卡帝國北境的冷風有加強的趨勢。
亞伯身後走出一個披着亞麻檐帽鬥篷的女人,她走到他們身後,從衣袖下面伸出一隻機械手臂,打斷他們的對話:“我可以幫你們搞定屋内的熱水供應系統!”
艾琳遲疑地朝她看去,發出問号:”你是機修工?沒有魔水晶很難恢複能量供應。”
那女人擡起機械手臂梳理垂在檐帽外面的亞麻色長發,動作優雅地回應道:“你隻需要相信我的能力,無須考慮其他無關緊要的問題。”
亞伯看着他們灰頭土臉站在自己面前,實在于心不忍,紳士地走到長天面前,連忙緩解氣氛:“我們沒那麼可怕吧,難不成你們要隐藏真實的樣貌與我們保持神秘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