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戈爾唯一的人選後,大夥頭頂飄過無數黑點,烏鴉飛過,下巴拉得好長。
當事人諺火及時收斂得瑟的情緒,嘗到甜頭不收手,後果可不止被群毆那麼簡單。他回頭果然看到背後閃動着邪異的眼光,從頭到腳都是毛骨悚然的戰栗。
此時奧古斯汀不在,這中間還有個小插曲,雷歐隊長特地讓小跟班喬茲去把他叫來,誰知得到的回複是不參與胡鬧,頗令人不解。
按照往常的理解,他無論大小事都會和諺火較勁到底,可現在卻連露面都不肯,不知在顧忌什麼。所以雷歐隊長略微不爽,本來還期待勁爆的畫面出現,最後算盤落空。不過他和他的部下到皿櫻山體内部的城市找到不少好東西。
除去常見耐儲存的植物地下根莖果實,還有各種密封在玻璃罐子裡的軟糖,這新奇的玩意對于小矮人來說,好吃到掉牙,甜在心間難自禁,恨不得把糖果當飯吃。
矮人小隊出發于叛離士兵出走那日,這回往返足足花費兩三天才歸來,并且每人都灰頭土臉,不是擦傷就是撞傷,還好不是空手而歸。
确定與長天生體連接的人選總算告一段落,大夥識趣地從銀王的屋内走出,眼看着天空微微泛起魚肚白,想着這時候繼續睡也沒法入眠,于是全都圍着篝火坐下,依偎在一起取暖。這初冬的淩晨,格外的寒意刺骨,地面有霜落的痕迹。
探險家博恩通過這幾天與這群人相處,越發不想走了,他很喜歡這樣舒服融洽的生活方式,再者外面世界已被凱撒控制,現時不是單獨行動的好機會。
他安撫住懷中一直吐着粉色舌頭的魄羅小勇士,對悶着頭用棍子戳地面的雷歐隊長伸出手,慢悠悠地講道:“你把糖果拿出來!别藏了,小勇士的鼻子都聞到了。”
雷歐隊長捂住腰包,狐疑地瞥視博恩,用拒絕的口氣說:“你一大男人吃什麼糖果。”
這話博恩就不愛聽了,當着大家的面拆穿雷歐隊長的小自私,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抱着小勇士發聲:“不是我要吃,是小勇士要吃。再說,你們吃得滿嘴都是糖渣,好遠就聞到一股很甜的氣味,我敢肯定你們在皿櫻山體裡面的城市找到糖果。”
依耶塔笑眯眯地走過去,摸着雷歐隊長的狗頭,詢問:“他所言是不是真的?”
女人笑得越平易近人,就表明她越生氣,千萬不要天真以為依耶塔隻是簡單的問候,偏偏雷歐隊長神經大條,不把它當回事,不假思索就回複博恩亂說。
平靜海面驟然刮起狂風暴雨,差點閃了大夥的腰。可憐的雷歐隊長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公主手中,被依耶塔狠狠地揪起耳朵,那手勁完全不可小視,光看就覺得很疼。剛開始他想掙紮開她的手,誰知依耶塔是真的生氣,下手不留情。
“依耶塔公主,你想要糖果就直說,幹嘛發那麼大脾氣,這麼多人看着多不好!”雷歐隊長痛得熱淚都快飛出眼角,那種任人宰割的感覺不比修林将軍的折磨好受多少。
“看來你還沒有認真悔過,你覺得我現在要跟你算糖果的賬嗎?”依耶塔一旦進入腹黑模式,好戲立即拉開帷幕。
“哈哈雷歐隊長你要完蛋了!要是我妹生氣,你會死得很難看。”海爾丁拍手叫好。
“三哥,我不是讓你好好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雷歐隊長嗎?看來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有點敷衍了事的意思,這家夥非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依耶塔渾身溢出粉紅魔氣,因情緒高漲而飄動的兩條馬尾辮猶似鱿魚的觸手,活靈活現。
“額哈哈,依耶塔你聽我說,我忙得頭暈腦脹,根本不得空去訓雷歐隊長這家夥。你息怒坐下,讓我來教訓他。”海爾丁感覺事态不妙,打算公開審訊。
“且慢,你不必多此一舉,由于玩忽職守,同樣罪不可恕,乖乖給我原地坐好,待會就輪到你了。”依耶塔黑着半邊臉,吓得大夥夠嗆,此時都不敢出聲,就連博恩那怕死的家夥為了活命,死死捂住小勇士的嘴巴,不讓它小吵鬧,可見女人發飙的恐怖程度遠在受刑之上。
“依耶塔,給我個将功補錯的機會……我可是你親哥哥!”海爾丁試圖用親情牌求得依耶塔的寬恕,哭喪着臉特别慘。
“再說話,我把你嘴巴給縫起來。”依耶塔右眼瞳閃出比啟明星還要耀眼的殺氣寒芒。
“額呃呃……”海爾丁灰溜溜地返到自己的座位上,如坐針氈地在她的目光凝視中安分下來,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出接下來席卷而來的海嘯,不敢有任何造次。
言過正傳,雷歐隊長的左耳還落在依耶塔手中,整個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難受自不用說,就怕脆弱的耳朵會被她活活擰下來。這期間他還使小眼神和每人進行無聲求救,可得到的卻是比黃金還要貴重的沉默。
他那些小矮子鑄造師部下,趁着稀薄的夜色以及其他掩護,大舉撤退不少,恰恰證實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真理永不過時。
依耶塔仿佛惡魔附身般盛氣淩人,當場大喝:“誰敢離開這裡半步,以後就别想再吃飯。”
有時候言語上的殺傷力比刀劍還要鋒利,攻其軟肋直擊要害,效果往往超群拔萃。那些途中撤退的小矮人像是被誰點了穴,各種奇葩暫停的姿态都有,最搞笑的是喬茲摔個狗啃泥也不敢擡起頭,妖娆的小腿翹得跟小尾巴似的。
大夥默默地心疼他三秒,想笑也要極力忍耐住,畢竟和帕斯卡帝國的公主作對沒好下場,看看海爾丁王子那落魄的喪樣就知道了。
氣氛尴尬十秒後,想要趁機逃掉的小矮人自覺回到篝火旁邊,大概後悔不該和雷歐隊長搞事。
那些事不關己的家夥此時自然少不了各種讓人大跌眼鏡的心理活動,紛紛将自己的理解發揮到層出不窮的奇葩境界。
“科恩大哥,看依耶塔公主生氣的樣子,會不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反正沒我們什麼事,不如大喊怪獸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後所有人各自逃命?”雷奧腦洞大開。
“打住!你還嫌事情不夠亂嗎?”科恩極不情願地和他眼神交接,阻止他。
“我覺得雷奧講的法子還不錯,待在這裡看雷歐隊長受刑,還不如殺了我。”奧克斯強忍住不舒服的感覺,他最受不了的事情是看到雷歐隊長慘遭毒手,因為先前印象深刻的一幕可以引起他的嘔吐感。你沒法想象那日修林将軍把他綁在樹上折磨的情景有多恐怖。
“我同意哥哥的話,光坐在這裡就想吐,根本不敢往下想……萬一修林将軍出來湊熱鬧,我們有可能逃不出小皮鞭的詛咒。”奧尼亞不知為何亡靈折磨人,可以間接給目擊者植入類似病毒的恐懼。
“可不可以給我們講講小皮鞭的故事?”海爾丁小隊的賞金獵人汗多可被他們奇怪的反應勾起強大的好奇心,對着他們發出自己的心理活動。
“看起來很刺激的樣子,有沒有很驚悚的感覺?”格鬥家本傑明頻繁眨眼睛。
“不要惡意打擊我們!想體驗直接去找修林将軍,保證你欲仙欲死,靈魂出竅。”雷奧鄙視這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子,避免和他們進行眼神溝通。
“你們也太誇張了吧?這種訓話的場面怎麼會引出修林将軍……”吟遊詩人彼得很在意雲縱小隊那幫人的慘白臉色,不像在開玩笑。
“亡靈再恐怖,也不至于讓你們分分鐘想逃命吧!真是想象不出那情景……”牧師波利茲将身子縮成一團,雙手交叉環抱住膝蓋,這樣做在木頭墩很舒服。
“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背後傳來毛孔發冷的寒意?”魔術師奧森尼從眼角餘光瞥到從地面流淌過來的綠色氣體,吓出一身冷汗。
“白天不要說人,夜晚不要說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真是服了你們。”高冷的夏佐實在不忍心提醒他們,壞就壞在他們得意過頭,尤其是海爾丁小隊那幫家夥自以為沒什麼大不了,那意思不正想招惹出修林将軍。
亡靈對說他壞話的信息特别敏感,就算心裡想的也不行,更何況修林将軍還在附近隐形欣賞淩晨日出的奇觀,這不是找死麼?
雷奧苦笑着臉回頭,恰好看到他隻剩下骨頭的臉,黏糊糊的排牙沒有皮膚和嘴唇的遮掩過分的驚悚,不斷吞雲吐霧,攪動原本冷意十足的空氣愈發渾濁,壓力倍增。他盡可能拿出友好的态度,和修林将軍打招呼:“他們年輕不懂事,你老人家大人有量,莫怪罪!”
修林将軍略過他們,饒有興趣地對依耶塔說:“你要懲罰人就讓我代勞,我非常樂意為你出力解氣,包你滿意。”
依耶塔黑化起來,連海爾丁都不放過,怎會讓修林将軍插手自己的事情,使勁擰着雷歐隊長嗷嗷不叫,兇神惡煞地拒絕道:“不必勞煩你出手!我要教訓這些不知死活的家夥,但凡對他們寬嚴以待,總不長些記憶,明明告知不需搞差别對待,還要自作主張。”
“那你有需要随時可以找我!”修林将軍不太擅長應付女人,可他手癢得難受,目光落在那些沾沾自喜的海爾丁小隊成員的身上,發出陰森森的冷笑,“你們貌似對我很感興趣……”
“你說笑了!我們怎麼敢議論你這位千古大人物,蔥崇拜你還來不及呢!”彼得的心髒撲通亂跳,刹不住莫名的緊張。
“啊你想幹嘛?我們可是無辜的,快放開我們。”波利茲掙脫不開從腳底纏繞而上的亡靈氣息。
“作為崇拜我的獎勵,我會好好招待你們,直到你們諸位滿意為止。”修林将軍手癢發作,利用亡靈氣息分化出觸手困住他們五個人半舉在空中帶走。
“還能這樣……”本傑明求救無果,沒料到亡靈将軍會以這種堂而皇之的理由強行擄走他們,這下才真正體會到雷奧他們剛剛害怕的心情,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簡直是驚悚到尖叫。
“那方向是小黑屋,看來他們兇多吉少。”艾倫聳聳肩表示無奈。
“你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要不要我現在将修林将軍叫回來。”依耶塔呵呵冷笑道。
“我錯了!我不該故意給那些負傷人員臉色看,克扣晚飯分量,不過依耶塔公主,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們把糧食從那麼遠的地方找回來,整整花了三天時間。”雷歐隊長耳紅面赤,呼吸紊亂,提醒自己保持頭腦清晰。
“你不說,我還忘記問你為何要那麼久才回來?”依耶塔加重擰耳朵的力度,半邊臉黑化成魔。
“這要怪雲縱王子亂來,之前我們不是奉命前往皿櫻山巅尋找一種赤焰石救你父王嗎?那裡有傳說中的繪靈席多洛特鎮守,由于上回利用躲貓貓遊戲欺騙了它,我們再去不就正好撞上,論力量根本打不過,差點死在它手中。”雷歐隊長真情并茂地解釋,不出幾句便熱淚盈眶。
“原來是這麼回事!但是博恩說你藏着糖果,這又是怎麼回事?”依耶塔身上腹黑的氣息消除三分之一,畢竟雷歐隊長找到赤焰石,這點功不可沒。
“是我該死,從來沒吃過天底下這麼好吃的東西,所以獨自私藏了。我腰包還有很多軟糖果,願意全部交與公主你,請饒了我吧!”雷歐隊長可不想落在修林将軍,盡力想穩住依耶塔。
“不對!你真正要反思的事情還沒給我滿意的答案。”依耶塔可怕的眼睛放射出怪物般明亮的金光,直刺犯事者的内心。
“我即刻去和他們道歉,直到取得他們的原諒。”雷歐隊長雙手捧住自己的耳朵和依耶塔的手,疼到麻痹的感覺刻骨銘心,趁着耳朵還沒掉下來,該怎麼認錯就怎麼認錯,顔面統統見鬼吧!
“這就完了?”依耶塔嘴角抿出詭異的弧線,發出鈴铛般清脆的笑聲,仿若午夜兇鈴回蕩在耳邊,欲罷不能。
“我……親自照顧他們到傷勢好為止,若有半點閃失,我自己到修林将軍那裡領罪。”雷歐隊長咬牙一股腦說出來,怕是以後不敢再胡作非為。
“很好!暫時先放你一馬,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無論是誰,一律都格殺勿論。國難當頭,你們還有心情搞内部歧視和分裂,一點居危思安的意識都沒有,還不如痛快點死在修林将軍手中。”依耶塔把狠話擱在前頭,幹脆利落地甩開雷歐隊長的耳朵。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我在屋内聽你們在吵。”艾琳終于協助戈爾完成生體連接的工作,出來透透氣,正好讓她碰見雷歐隊長夾着尾巴挨個跑到負傷人員屋内。
“沒事!破障儀式進行得怎樣?”海爾丁摸着後腦勺,尬笑道。
“啊啊啊饒了我吧!亡靈爺爺,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崇拜你老人家!”隔壁街某個封閉的小黑屋傳來慘無人寰的尖叫聲,伴随着彼此起伏的悲慘氣息。
“啊啊哦哦哦……嗯嗯呃呃呃……”謎之恸哭回蕩在清晨的米修斯小鎮,在修林将軍看來動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