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能賺立刻出門前往工廠,為防别墅中陸山輝身上的怨氣再次發作,我用一個繪着青龍吐霧的瓷碗倒扣在他背上,并在碗底的小凹槽裡,倒滿新鮮的成年公雞皿。
這個術法簡單,但在《正一秘術》中被稱作龍鳳皿,是以前民間最為常用的法術,不過龍代表着皇帝,别說是平民百姓,就算是達官貴族,在自家任何東西上繪制龍圖騰,都是死罪。
後來,膽大的私下依然用青龍碗,膽小的隻敢用青蛇代龍……至于效果是否大打折扣,就不得而知了。
陸山輝的工廠處于甯清市的偏郊區,這是一個工業片區,走進去各種什麼禮品、食品、玩具工廠到處都是,就連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濃濃的化合物質的味道。
我們到的時候,正是各工廠下班時間,工人們顧不上滿身的汗流浃背,風一樣的沖向食堂,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陸能賺捏着鼻子,看着手中的工廠地址:“幾年前過來一次,沒想到發展這麼迅速,這麼多工廠,還有地上這麼多污水……”
我看着來去匆匆的工人說道:“知足吧,虧得攤上一個有本事的爹,不然你随便進個廠子,最少也得脫掉兩層皮。”
想到自己剛畢業的時候,那種尋不到工作時的茫然,如果不是後來的種種遭遇,恐怕現在還在某個餐館老老實實的端盤子……
但仔細想想,被陰差追殺和端盤子,後者可幸福多了。
生在人世很容易,活着也很容易,但生活卻不容易,都是為了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而忙碌着燃燒青春……
和陸能賺兩人一邊感慨人生,一邊在工業區中轉悠,怎麼也找不到陸山輝的工廠,最後遇到一個好心的保安指點,才結束一個多小時的迷途。
我看着眼前的鞋廠,劃分為一個工作區域和一個宿舍區域,還有一處小型的休閑區,占地面積不小,車間裡傳出密密麻麻不間斷的嘈雜聲音。
陸能賺說,這是針車的聲音。
“站住,你們幹什麼的!”
準備邁步進去,突然傳來一聲呵斥,大門旁的保安室裡跑出一個老頭,身穿淺藍色的保安服,手中拿着一個電棍指着我們。
他的臉上寫滿了警惕,陸能賺努力使自己露出和諧友善的微笑:“老頭,看您緊張的,我們都是好人……不會做壞事。”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面,靠,這副标準的漢奸表情和台詞,想不讓人誤會都難,關鍵時刻還得自己打前鋒。
“老頭……呸呸呸,我是說老大爺,誤會啦,他是陸山輝的侄子陸能賺,您打個電話就知道我們沒騙你……”
保安老頭揮舞着手中的電棍,把我們往外驅趕着:“什麼能賺不能賺,連個名字都這麼随便,以為我真老糊塗了嗎,快滾!”
“哎喲我擦!”陸能賺挽起袖子就要沖上去:“老頭,你再說一遍,誰名字他媽随便取了,你的名字才是随便取,你全家都随便取……”
我拿起手機,幸好出門的時候留了陸山輝家裡的電話号碼,立馬撥打一個過去,說明情況後,遞給保安老大爺。
他用眼睛瞟了我兩下,背過身喂了一聲,不到一分鐘便挂斷還給我:“你們可以進去了……”
陸能賺鼻孔了裡哼哼兩聲,以特誇張的姿勢,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我搖搖頭走過去,保安老大爺緩緩的走回保安亭,不知為什麼,總有種說不上的怪異。
他忽然回頭對我一笑,咧開的嘴裡,滿口黃牙讓我胃裡一陣翻滾,連忙跟上陸能賺的腳步。
陸山輝昨夜兩次遇險,都是在車間,我們第一檢查的地方自然是那裡。
進門是加工車間,一台台針車運作,工人把一袋袋的鞋面縫合,對面走來一個中年男人,他看見陸能賺一愣,陸能賺看見他也是一愣!
中年男人上下仔細打量一番:“能賺?”
陸能賺也是激動道:“孫叔叔?”
兩人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好一頓噓寒問暖,原來,這被叫做孫叔叔的中年男人,是陸山輝最初的合作夥伴叫孫博,也是他們兩人不懼千辛萬苦撐起這家工廠。陸能賺小時候有見過幾次,這個孫叔叔還蠻疼他,所以記憶深刻。
當得知我們是來查看昨夜陸山輝遇到危險的地方時,孫博唉聲歎氣:“還好,不幸中大幸,還好沒傷到你二叔,不然這工廠少了他可怎麼運行。”
我對這個孫博的印象,全憑打量,他帶着金絲眼鏡,嘴唇微薄,眼眶微陷,天庭雖飽滿,但卻透着一絲捉摸不透的異樣。
怪異。
說不出的怪異,
明明覺得不對勁,卻找不出破綻,這才是最讓人蛋疼的事情。
好比一個天天寫的字,有一天你發現它有些怪異時,它在你眼中就會越來越怪異,甚至越來越陌生,閉上眼睛,找張白紙重寫這字的時候,甚至不知該從哪下手……
陸能賺聽到他的話,我還來不及阻止,便脫口而出:“什麼幸運啊,我二叔今早整個後背都爛了……”
孫博臉上一滞,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雖然有意外,但都有驚無險,怎麼會這樣子?”
陸能賺一摟我的肩膀,自豪的說道:“我這兄弟,是正版的那什麼道士傳人,他一眼看出,二叔後背是被怨氣給侵蝕了,所以才來這裡找找原因……”
對孫博,我心裡有一層小小的警惕,這孫子一下子把我們來的目的全抖光,差點控制不住掐死他的沖動。
陸能賺的話,使孫博推了推金絲眼鏡,驚訝的看着我,但眼中的目光卻有淩厲:“看不出來,能賺也有這樣厲害的朋友。”
我呵呵一笑,裝作尴尬内向,不敢和他對視的樣子:“哪有,都是能賺這小子胡亂說的,我也就跟過路邊一老人學兩手而已。”
見我這副模樣,他露出一絲疑惑,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山輝遇險的兩個地方,我們跟着他一一看過,陸能賺問看出什麼東西,我搖頭滿臉通紅的說,這裡什麼也沒有,陸山輝身上的腐肉應該是鞋廠膠水毒氣引起的。
剛好這時有個工人跑過來,說是有什麼企業老闆過來,孫博猶豫了一下,說了聲我們自便,就跟着工人走了。
我确定他已經走遠,将陸能賺拉到角落,恨鐵不成鋼的說:“我感覺你這個孫叔叔不對勁,你别再兜老底給人家聽了。”
陸能賺哈哈笑道,說我鬼遇多了,連人都開始懷疑,看來得休息一段時間了。
他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拿起來一看,是吳梅蘭的。
摁下接聽鍵,陸能賺臉色不自然起來,挂掉之後,有些結巴的說道:“剛才的保安老頭,一個月前喝酒過度,酒精中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