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倫鎮上空開始飄蕩着牛肉和美酒香味的時候,林齊已經帶着盧恩等百多個護衛,押送着十輛大車,慢悠悠的向馬裡城行去。馬倫鎮,一個萬多居民的小鎮,而離它六十裡不到的馬裡城,則是一個有着超過三十萬常住居民,流動人口數十萬的大城。
和鳥不生蛋的馬倫鎮不同,馬裡城是凱撒帝國面對聖露恩湖對面的高盧帝國的官方商港所在地。高盧帝國一切合法的商品貨物,都會經由馬裡城周轉到凱撒帝國各處。
所以這裡商會林立,商業極其發達,雖然相比維亞斯港城和敦爾刻港差了太多,但是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商業樞紐。也正是因為這樣,馬裡城駐紮了一支三十條中型戰艦組成的小艦隊,同時還駐紮了五千名精銳的士兵。
這幾天的功夫,林齊已經得到了馬裡城相應的情報。這支小艦隊的指揮官,是凱撒帝國的一名海軍中校;而指揮那五千名精銳士兵的,是凱撒帝國的一名陸軍上校。兩人在這裡任職已經有十年之久,他們勢力交錯,在馬裡城附近算得上是真正的土皇帝。
斜斜的坐在一輛大車的車轅上,林齊抓着一條拉車的健馬的尾巴,将一條條的馬尾不斷扯了下來,靈巧的編成了一條細小的鞭子。一邊忙活着純粹無聊的事情,林齊一邊扭頭向車隊後面望了過去。
遠遠的有幾條極淡的影子跟着車隊,雖然是大白天的陽光普照,但是除非林齊這麼變态的目力,根本不可能發現他們的動作。林齊不由得冷笑了幾聲,都是将近一步踏入天位的精英刺客,這些家夥的潛行功夫可是厲害得狠,難怪盧恩都沒發現工地上混入了外人。
不到六十裡路程,拉車的健馬膘肥體壯腳力極好,盧恩等人也是腳步快捷,區區六十裡地也就花了不到三個小時就趕到了。林齊随便抓了一個路邊人詢問了幾句,就帶着人向馬裡城的駐軍指揮部行去。
說來也有趣,在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城市,不同軍種的駐軍指揮部都會能隔開多遠就隔開多遠,擺明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但是馬裡城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一類,當地的海軍指揮部和陸軍指揮部合用一棟大樓,不高的三層小樓左側歸屬海軍使用,右側則是陸軍的地盤,而兩位指揮官的辦公室,幹脆就是合在一起的。
林齊帶着十輛大車向這邊趕過來的時候,馬裡城駐軍的兩位最高指揮官正召集了幾個幕僚,在合用的辦公室裡賭鬥。當然,他們的賭鬥不會和林齊在雲氏家族中那樣弄得皿淋淋的煞氣騰騰,他們是在一座巨大的,涵括了凱撒帝國西北部四個行省領地的沙盤上進行軍棋推演,雙方交替攻守以定勝負,每一局賭鬥的賭金也是小賭怡情的一個金币而已。
年近五十的海軍中校諾威曼皺着眉頭将一隻代表了一千名重裝步兵的軍旗挪動了一個位置,然後仔細的掐着指頭盤算了一陣沙盤上的局勢,惱怒的揮動了一下拳頭。毫無疑問的是,他緊急調動前往被攻破的防線增援的一千重裝步兵,最多能遲緩對方一刻鐘的進攻。
面對八百重裝獸騎兵的突擊,一千重裝步兵隻是一碟小菜而已。
和諾威曼對賭的,是年僅三十七歲的陸軍上校凱魯曼。身材高大威武的凱魯曼和個子矮小精明的諾威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在諾威曼面前,凱魯曼哪怕軍銜高了一級,卻也隻能恭恭敬敬的――誰叫他在十年前就成了諾威曼的女婿呢?
帶着一絲矜持的笑容将最後兩支代表了強弓手集群的軍旗投入戰場,開始徹底掃清諾威曼兩翼的殘兵敗将,凱魯曼低沉的笑道:“嶽父大人,您還是去玩您的艦船吧,陸軍,您真不是這個材料!”
諾威曼氣得花白的胡須一根根的豎了起來,他用力抓了抓開始秃頂的腦門,氣急敗壞的咆哮道:“那麼,這一局就來海軍對戰吧!你指揮凱撒帝國的皇家第七巡遊艦隊,我指揮高盧帝國的皇家第一重編艦隊。哈哈,對戰的地點麼,嗯,聖露恩湖怎麼樣?”
凱魯曼翻起了白眼。高盧帝國皇家第一重編艦隊,真是活見鬼,那是整個西方大陸都數一數二的重型艦隊,僅僅兩百米以上的重型戰艦就有兩百條,這是高盧帝國用來防範五大連島獸人艦隊的核心艦隊。而凱撒帝國的皇家第七巡遊艦隊呢,雖然挂着皇家艦隊的名頭,但是那根本就是一支地方戍衛艦隊,僅有的七十條艦船,清一色都是中型以下的小船。
如果是在海況複雜的汪洋大海中,凱魯曼還能用遊擊戰術進行騷擾戰。但是諾威曼這個無恥的老家夥,他居然要在聖露恩湖進行決戰?這麼小的水域,他隻要用重型戰艦一個沖鋒,就能把凱魯曼的小木船碾成碎片。
剛剛撈進口袋裡的一個金币,凱魯曼可不願意就這麼交出去。他立刻扯起了哈哈,迅速的扯到了另外一個話題上:“最近有個很有趣的消息,嶽父您知道馬倫鎮吧?”
諾威曼眨巴了一下眼睛:“那個窮得内褲都沒一條的小鎮子?我沒興趣。馬裡城的稅務官們,他們從沙子裡面都能榨出油來,但是他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從馬倫鎮征收到全額的稅款了。這樣窮困的鎮子,有什麼值得你注意的麼?”
抓起一個小酒瓶,無視在執勤期間嚴禁飲酒的軍令,凱魯曼張開嘴酣暢淋漓的痛飲了一口劣酒,然後舒舒服服的打了個酒嗝:“是啊,本來我對那邊沒什麼興趣,但兩天前,我派出去進行野外偵查訓練的一隊斥候,他們發現有一個外來的商會在馬倫鎮大興土木。”
諾威曼瞪大了眼睛:“那人是蠢的還是傻的?馬倫鎮?那裡有什麼值錢的特産麼?有礦山麼?有戰略意義麼?甚至連看得順眼的女人都找不到幾個,去那裡建設商會?他的錢多得花不光麼?”
用力拍了一下額頭,諾威曼仰天歎道:“噢啦,這樣的蠢貨,為什麼不來給我們捐獻個三五萬金币呢?軍費總是不夠花,你知道的,軍部的那些老摳門發下來的金币,養活戰士們是綽綽有餘,但是我想給添置幾條大家夥,他娘的,上面總是說沒錢!”
氣惱的諾威曼狠狠的對着沙盤砸了一拳:“看看對面的高盧帝國,最近三年,他們的幾支駐守艦隊都增添了三條到十條不止的大型戰艦。但是我們這裡呢?我在馬裡城駐守了十五年,一條新艦船都沒增加過,甚至每年的例行維修資金都不全額發放!”
就在諾威曼向着自己的女婿訴苦外帶問候軍部大臣們的母親時,一名海軍少校和一名陸軍少校肩并肩的闖進了辦公室,異口同聲的朗聲回禀道:“粉百合家族次席商務官,藍鳍大馬哈魚商會會長亞林?泰格斯閣下請求與您會面!”
諾威曼和凱魯曼相互看了一眼,兩人‘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熱情的擁抱在了一起,狠狠的給了對方兇口一拳頭。然後兩人在幕僚們的幫助下,用最快的速度開始打理個人的軍容軍姿。畢竟剛才在沙盤推演的時候,吵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可是将軍裝都脫了下來,凱魯曼更是脫得隻剩下一條小汗衫,這是根本無法見人的。
于是,等林齊帶着盧恩走進這棟三層小樓頂樓正中的巨大辦公室時,衣冠楚楚、軍容端正、渾身透着一股子彪悍之氣的諾威曼和凱魯曼正站在巨大的沙盤旁,指指點點的低聲細語。
在沙盤上,幾條小型的艦船模型正在馬倫鎮附近的水面遊曳,而一支代表了千人步兵大隊的軍旗,也牢牢的插在了馬倫鎮的核心部位。兩個人都沒看林齊一眼,但是通過他們在沙盤上的推演,一股森森殺意就撲面而來,宛如一頭大鲨魚,要将林齊代表的這條藍鳍大馬哈魚一口吞進肚子裡。
林齊笑了,這種心理戰術,青老人在黑淵神獄的時候可是向他分析了無數次的案例。
青老人向林齊傳授的,是用各種形勢威壓對手的帝王術,諾威曼和凱魯曼隻是軍人,他們距離帝王的境界還差了十萬八千裡,他們這種赤裸裸的威脅,對林齊而言,效果實在是乏善可陳。
輕咳了一聲,林齊上前了兩步,一絲不苟的向兩個裝模作樣的指揮官行禮緻意。
諾威曼緩緩的轉過身,光溜溜的腦門上幾根頑強的發絲是那樣的醒目,他背着手,威嚴的看着林齊:“藍鳍大馬哈魚商會?我很難理解,為什麼你不在馬裡城開設商會,而要去馬倫鎮呢?”
面對諾威曼的質疑,林齊早就有了準備,他微笑着向諾威曼點了點頭,緩步走到了沙盤旁。
他将沙盤旁邊擺放的,用來代表各種軍力軍種的軍旗一根接一根的插在了馬裡城上面。等得馬裡城的範圍内再也容不下一根旗幟,林齊這才停下手,微笑着看向了諾威曼和凱魯曼:“馬裡城太小,太擁擠,已經容不下新來的商會了。如果兩位大人能夠容許我的商會和他們爆發大規模的武裝沖突來搶奪地盤的話,那麼我可以放棄在馬倫鎮的建造工作。”
諾威曼的眼神一凝,他碰到對手了!林齊的話裡面,可是綿裡藏針,不好對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