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好幹!”小兒子不經意地說。于是大家都覺得口幹舌燥,才想起一天沒喝水、沒吃飯了,忙問父親有吃的沒?
父親從地上撿起背壺,輕輕一搖,壺裡并沒有水響聲,也隻有無可奈何。可此時此刻,天已經完全變得漆黑了,到哪裡去找水喝呀,到哪裡去弄吃的。
沒辦法,那就忍着吧。
肚子餓了還好受些,就着火堆烤火卻越發感覺口幹得厲害,最後幹脆坐立不安,煩躁不已。
不用父親安排,大家已經知道今晚上是不可能睡覺了,再加上嘴裡缺水,肚裡缺糧,想睡也睡不着的。
就這樣,大家就悶着頭不說話,手裡拿一根樹枝撥弄着火炭。
正在大家不知如何打發這漫漫長夜的時候,一個兒子突然說:“狗呢?狗到哪裡去了?”
大家這時才想起光顧了燒火和口幹,忘掉還有狗了。
大兒子說,“好像我們開始燒火的時候,就不見了它們。”
父親卻沉思不語,他相信獵狗是經過專門訓練的狗,沒有主人的安排,它是不會亂跑亂叫的,更不可能混亂就跟了别的什麼東西去,他想着是不是獵狗發現獵物追去了。
狗是人的好朋友,獵狗更是獵人的親人。
他們都着急起來,有的大聲地朝外面喊,有的還站起身來,走到洞外去喊。
但這時候外面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空曠曠的山頂連個回應都沒有,漆黑的夜好像連聲音也吞去了似的,更何況到哪裡去找啊。
大家一時悶悶不樂,連父親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就這樣,大家迷迷糊糊挨過了幾個時辰,到半夜霧濃時分,大家昏昏沉沉都睡着了。
小兒子睡得正香,突然一滴冰冷的水滴到了他的脖子裡,頓時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看大家都沉睡在夢裡,再一看火堆,洞外的已經熄滅了,洞裡的那半堆火也隻燃燒得剩一個尾巴了,眼看着明火就要熄滅,而洞外是淅淅瀝瀝的雨水,于是他連忙把大家叫醒。
有的正在做着美夢,遇到美味卻喉嚨生疼難以下咽,有的在夢中看到一口井水,伸進脖子卻喝不到。
夢中醒過來,大家都覺得頭暈目眩,一時難以适應,但他們都是出門在外多時的人,很快發現處境不妙,趕忙一起動手添柴加火。
一通忙亂,直到天明。
天亮後,雨也停了,但狗還是沒有回來。
父親和孩子們一起走到洞外,踏着滿是水珠的苔藓和草垛,四處張望,然後各自找到小水窩,趴下身子湊過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真甘冽啊!一會就喝了一肚子的水,大家都脹得有些難受。
不過肚子脹的感覺雖然并不比餓的感覺更好受些,但總可以讓人精神上踏實些。
一個兒子說,我有辦法讓狗找到我們走回來。
大家忙問,什麼辦法?
他說,“狗的鼻子最靈敏,尤其對氣味的感覺靈敏,獵狗在七八裡路遠的地方都能聞到熟悉的味道。你們想想,狗對什麼氣味最熟悉,特别是我們人的氣味。”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說是頭發的汗臭味,有的說是半個月不洗澡的臭味,有的說是臭腳丫子味,還有的說是臭屁味,也有的說是尿騷味,不一而足。
前面說話的那個兒子卻說:“是人糞的氣味。”
大家頓時笑得氣岔了肚子,捧腹大樂,但轉而一想卻又是事實。
于是,他們來到遠離石洞的一個地方排便。
此時,微風吹過,山上冷氣順着山巒向四周沉落下去。
他們想着這臭氣肯定也能到處飄散,讓狗聞到。
等了一頓飯功夫,到底沒有任何響動,也沒有狗狗的蹤影,倒是引來一群綠頭蒼蠅堆在一起嗡嗡嘤嘤,好不惡心。
至此,他們算是絕望了,想着從此以後與狗狗再見不上了,一個個都神情落寞。
朋友不在,生活還要繼續。
父親看了看昨天下午獵狗躺卧的地方,帶着哽咽的腔調給孩子們說:“走吧,我們去找點吃的。”
于是,父親和孩子們帶着弓箭、鋤頭、殺刀出發了,他們沒有走多遠,就在山頂一側的半山坡上,就鑽進了亮了樹腳的林子。
什麼叫亮了樹腳,顧名思義,就是樹的下部都能看見亮光,一方面說明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并不密,陽光可以直射到底,另一方面,說明樹的下部周圍沒有多餘的樹木和雜草,陽光都可以直射到樹的腳上,說明樹木高大,遮住了陽光,以至于它周圍的其它植物都不能生長,人都可以在樹下輕松行走。
從外面亮堂堂的地方驟然走進陰暗的樹林裡面,好一會大家才适應了。适應後才發現樹林裡有别樣的風景,樹下沒有厚厚的樹葉,也沒有密密的小草,倒是平整得很,還有點光滑,好像經常有動物打掃似的。
父親不言聲地向前走,孩子們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四雙眼睛到處滴溜溜地看,父親不說,孩子們也不知道要找什麼。
突然,走在前面的父親加緊走了幾步,向一棵闆栗樹走去,孩子們也連忙跟上。
來到闆栗樹旁,孩子們才看清這棵樹在一個小土坡上,樹下有一個略長着些苔藓的洞,洞外稀稀拉拉掉了些土渣,在遠處看并不明顯。
可父親卻憑着經驗,老遠就發現有情況,孩子們知道父親一定是看上了洞裡的什麼動物。“莫不是蛇吧。”
一個兒子小聲地說,吓得其他幾個孩子倏地退了幾步。
父親說這是老鼠洞,估計沒蛇,就開始用鋤頭開始挖洞,一會兒就忙得滿頭大汗,頭頂上絲絲熱氣順着林間像瀑布似的陽光蒸蒸升騰。
幾個孩子自覺地輪流挖洞。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大家已經又累又餓得幾近虛脫了,肚裡原來撐得鼓脹的水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老爹,我們到底挖什麼呀,不會是找老鼠吧。這樣挖隻會讓老鼠溜掉的。”
一個兒子說,說話間,一個灰黑色的老鼠從鋤頭邊蹭地鑽了出來,沒命介向山下跑去。
正在大家愣神的當口,又一大串老鼠蜂擁而出,足有七八隻。
父親忙說,快挖,肯定有貨。
二兒子接過鋤頭,繼續順着洞路往裡挖。
沒挖多久,就挖出了一個大洞,足有竈膛大小,四周溜光水滑,底部墊了厚厚的一層松針葉,一大堆闆栗、榛子、白栗子、尖栗子、松子堆在那裡,高興得大家尖叫了起來。
孩子們連忙抓了一把往嘴裡塞,父親卻不慌不忙地慢慢地剝,好像早就料到有這樣豐盛的收獲。
吃了幾顆後,大家就想辦法怎麼帶回石洞去吃。
用樹葉?用石片?用藤編簍子?都不太合适。
正在大家較勁腦子的時候,大兒子不言聲地脫下了長褲子,二兒子和小兒子看着露出半截身子的哥哥,都伸出手指頭在臉上刮:“羞死了!”
大哥不計較他們的嬉笑,将褲子翻過來,在褲腿子上打了一個結,就開始往裡面裝幹果。
大家這才明白他這樣做的目的,都紛紛學他的樣子,拿起幹果就往褲腿裡裝,裝了整整四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