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周邈就強硬的把還在治療中的手臂從南宮飄的手中抽了回來,雖然南宮飄有些不情願,但好歹骨骼已經沒問題,也沒有流皿狀況了,他便隻能在周邈冷淡的眼神中暫停了治療。然後不等張龍潛提出意見來,周邈便把符紙一張張擺在地面,很快就圍着放在面前的球形核心擺了一個八卦的樣子,接着她又把符紙往視線平齊的空氣中貼去,仿佛那裡有一根看不見的柱子一樣,那些符紙全都牢牢的在空中貼了一圈,跟着她又往上微微變化着排列的貼上符紙。
看着周邈擺出的符紙組成越來越複雜的陣型,南宮飄慢慢瞪圓了眼睛。
“……不是吧?追本溯源陣?!這可是……!這可是‘縱橫家’中等學員的課程啊!”
雖然張龍潛聽不太懂南宮飄說的那些名詞,但大概也明白是在說周邈很厲害的意思,白露當然也聽出了這一層意味,她們倆相視一笑,然後白露驕傲的說出了兩人的心聲。
“隻要是研究方面的,就沒有能難倒小邈的!這些年她可一直緻力于物理學,并從中得出了什麼……什麼定理……哎呀反正是我不懂的規律啦!總之她又把這些運用到法術相關的東西上,簡直如虎添翼!現在可沒她研究不出來的陣法呢!”
雖然第一次知道周邈埋首于物理居然是為了更好的研究法術,也對這一事實有些無語,但是張龍潛還是和白露一樣露出了驕傲笑容。
簡直比她自己受到别人的誇贊還要來得開心。
聽見白露的話語,南宮飄的眼睛睜得更大,朝周邈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完全當其他人不存在一樣,周邈沉默的繼續擺弄符紙,很快一個立體的陣法就呈現了出來,許多的符紙在空着牢牢的固定着組成了一人多高的形狀,如同一個中間往裡凹陷的巨大沙漏一般。
擺好之後周邈又坐回了地面,雙手之間開始變換複雜的印訣,而後她猛地将雙手一合,突然響起的雙掌拍擊聲顯得異常的響亮,仿佛在整座林間回蕩,接着,原本在地面那個八卦陣中間的球形核心漸漸漂浮了起來,懸停在立體陣法往裡凹的位置――也就是沙漏的“腰部”――慢慢的開始旋轉,同時從那個核心的附近開始,組成陣法的符紙一張張的亮起了奇特的光芒。
張龍潛也說不上那光到底是什麼顔色,隻覺得迷迷蒙蒙的有些虛幻,即使光芒變得十分明亮也無法覺得耀眼,将金屬的球形核心表面也染上了奇特的色彩。
“我現在開始找陰陽眼,你們老實等着。”
說完這句話後周邈便閉上了眼睛,構成陣法的符紙開始緩緩的交互改變位置,發出的光芒也跟着微微閃爍,令周邈在光芒的映照下顯得有些飄渺起來。
南宮飄聽話的坐了下來,看着周邈閉眼認真控制陣法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小聲感慨:“不過周邈同學真的好厲害啊!法殿那麼多精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卻做到了。”
然後趁着等待的這段時間,南宮飄慢慢的說了起來。
追本溯源陣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尋物陣法,由一百零八張符紙排列而成。這些符紙的制作必須十分優秀,而且每一張的内容都不一樣,排列的位置自然不能有絲毫偏差,再加上這是一個立體陣法,布置者必須有中等學員以上的法力才能夠将符紙定于空中。
而除了這些要求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布置者對陣法的熟悉程度。
“陣法”和“法陣”的區别就在于,“法陣”是單純的以精純的法力為“根基”,構築出一個純能量的陣圖,能夠最大限度的與自然靈力發生共鳴,從而引發各種變化;而“陣法”的“根基”則是有實際形體的事物,例如擁有自然靈力的靈石,以及精心制作的符紙等等,用法力将排列好的“根基”串聯起來,形成擁有明顯形體的“陣法”,便能以較少的法力催動其運轉,達到與法陣差不多的效果。
然而,陣法最大的缺點就在于,如果沒有人操控,它就不能像法陣那樣不斷變化,而是固定不變的。
固定不變的陣法無法随自然的靈力改變而改變,也就無法起作用,隻能稱之為“陣”,而不是“陣法”。陣法的關鍵在于一個“演”字,熟悉陣法的人能夠敏銳的捕捉自然界的靈力變化,并随着這變化改變陣法的排列,以此推演出各種不同的陣法變化,才能夠最終達到目的,其複雜程度絕非常人所能想象。因此即使是在傳授法術的學院裡,也隻有人數稀少的分院“縱橫家”才會專門的研究陣法變化。
而想要完全發揮追本溯源陣的效果,就必須能熟練推演上千個基礎陣法,并且掌握幾乎所有的衍生變化。這些龐大的内容,沒有幾十年是根本無法掌握的。
當然,對于法殿來說并不缺少這樣優秀的精英,因此最開始知道陰陽眼出世時,法殿也曾想靠追本溯源陣來進行尋找,因為這個陣法的準确度極高,遠比派人出去搜索這種原始方法要來得有效率得多。不過既然名叫“追本溯源陣”,當然是不能去尋找一個毫無線索的東西的,要想準确尋找到目标,那就需要目标物的一部分,或者是一個與目标波動近乎完全一樣的東西。
但衆所周知的,誰都不知道陰陽眼的波動是什麼樣,而且從理論上來說,世界上不會有波動一樣的兩件東西,要人工做出和陰陽眼接近的事物更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後法殿隻能放棄了依靠追本溯源陣,而是采用了讓大家分頭去找的老辦法。
說着,南宮飄就禁不住再次贊歎出聲:“她真的好厲害啊!沒想到她這個年紀就能掌握追本溯源陣,而且竟然能夠做出波動和陰陽眼一樣的東西,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對于周邈會知道陰陽眼的波動這件事,大家卻都毫無疑惑。畢竟,連南宮飄都能察覺到陰陽眼的波動了,一直呆在仲坤,腦子又比南宮飄好使太多的周邈要是察覺不到才真是奇怪呢。
這樣想着,張龍潛便笑着拉着白露一起在南宮飄身旁坐下。
“因為是小邈,所以這種事情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她的大腦構造和我們不一樣,是我們永遠也趕不上的天才啊!”
南宮飄立即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原本隻知道她是個永遠年級第一的凡人天才,現在看來,即使在道法界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啊!恐怕進了學院也是和炎一樣,很快就能達到畢業的程度吧!”
聞言張龍潛下意識的擡眼看向了蒼炎,他依舊在離大家有些距離的地方,并沒有向這邊投來一點目光,他仰頭安靜的看着樹梢間漸漸明亮起來的天空,雙手插兜倚着一株樹木而站,隻在張龍潛的視線中露出了半個背影。
寂寥的背影。
注視着那清冷的身影,張龍潛慢慢的有些失神,而後眼前突然一花,掠過一些影像。
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夜晚天空劃過的炫目虹光,然後變成了一隻羽毛如同火焰一般的大鳥。
青眼,白喙,獨腿,古怪卻又充滿了威懾力,還透着難以置信的美麗。
獨腿的大鳥彎起修長的脖頸,向着夜空發出了清脆震撼的啼鳴。
“畢――方――”
古怪的叫聲帶着不可侵犯的淩然,讓人禁不住戰栗。
而在那巨大的火鳥下面,則站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寂寥到令人想要落淚的身影。
兇口莫名的一陣抽痛,張龍潛皺眉抓緊了心口,那奇怪的影像立即褪去了,眼前又變成了略帶怒容的白露正向苦笑着的南宮飄舉着拳頭說着什麼的場景。
那是什麼?
感覺兇口的疼痛在一瞬之後便已遠去,張龍潛若無其事的向視線轉過來的白露微微笑了一下,心中卻疑惑了起來。
我好像見過那些畫面……
細細回憶着,她很快想起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南宮飄和蒼炎住的地方時,這些影像曾經在熟睡的她夢中一閃而過。
那到底是什麼?那隻火鳥,還有那個沒看清的身影,該不會是……
想着想着,張龍潛的目光又不自覺落到了蒼炎的身上,昏暗的晨光之中黑暗漸漸褪去,那清冷寂寥的身影仿佛就要融入周圍僅剩的陰暗一般,似乎随時都會消失。
張龍潛的兇口又抽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