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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桐安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前還在房間裡和白桐談話的科林已經回去了。
直到他出門的那一刻他都沒掩飾住自己的喜悅,他和白桐談了他今天的感受,他過去的生日,17區的樣子,他的媽媽和他跟他媽媽的故事,他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喋喋不休,後來他好像感覺頭有點疼,就和白桐道了别。
他很樂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悅,隻是他不能判斷出對于白桐來說,這是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白桐看着頭頂好看的六角吊燈,心情卻不知不覺的沉悶起來,他起身推開了門式窗戶,外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陽台,上面有着一兩個盆栽,還有艾爾。
海風無情的吹打着它的身體,它把頭緊緊的埋進自己長長的毛發裡,但身體還是忍不住的發抖。
“你不是回你的窩裡了嗎,為什麼會在這?”白桐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肚子,它這個時候才擡起頭來看了白桐一眼。
“我這叫迎着狂風向前,體驗逆境的味道,還有生活的無奈。”艾爾瞥了他一眼,接着又閉上了眼睛。
“那我去睡覺了。”白桐笑了笑,轉身想要把窗戶關上。
“等一下,其實是科林和何蕭這兩個家夥給我修建的小窩太簡陋了,他們在這件事上一點也不上心,每天晚上風都這麼大,我已經忘記了我到底有多少天沒有睡個好覺了,而且,你知道嗎,那個屋子居然還要漏雨,那天我安心的躺在我窩裡,突然發現周圍都濕了起來,我還以為我尿床了,我這輩子都沒尿過床。”艾爾站起來,開始在陽台上走來走去,時不時還會看白桐一眼。
“那還真是凄慘。”白桐同情的撓了撓它的下巴,他像是很享受的擡起了頭。
“不,我想現在的你比我還凄慘。”艾爾順着白桐的手跳上了白桐的肩膀,然後用黑白的毛發蹭着他的脖子。
白桐剛想說話,旁邊的陽台傳來了什麼人拉開窗戶的聲音,下一刻,一個穿着淺白色睡衣的紅發少女緩緩的走了出來,她沒有看見白桐,隻是看向了夜空。
“哦,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了,她就住在你隔壁,真夠打擊人的。”白桐聽出了艾爾聲音中的幸災樂禍,他覺得他有一天一定要找到那隻擁有着雙色瞳的母貓,然後告訴它,以後千萬不要正眼看艾爾一眼,最好連餘光也不要。
少女好像聽見了艾爾的叫聲,她轉過後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禮貌的打了個招呼:“晚上好。”随即她又轉過頭去不看這裡了。
禮貌的話語讓白桐覺得心裡一陣難受,最遠的距離也可以是你禮貌的一句話,我翻遍自己的詞典也找不出合适的詞來回答。
白桐把想要回的話憋在心裡,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和朵兒一樣把目光投向天空的繁星,這片星空比51區的更加璀璨,美麗。
“需不需要我幫忙?”艾爾用嘴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說。
“怎麼幫忙?”白桐下意識的說,朵兒疑惑的往這裡看了一眼,她沒能看見藏在白桐肩膀上的艾爾。
在白桐還沒有歉意的對她微笑的時候,她轉過了頭,将身體靠在陽台上在想着什麼。
“我可以負責幫你監視她。”艾爾說。
“有什麼用?”白桐小聲的說,盡量不讓自己做出什麼異樣的動作。
“知己知彼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艾爾想了想說,“還可以給我們的這次行動取個代号。”
“為什麼你的語氣已經建立在我同意了的前提下了。”白桐說,“你能想出什麼代号?”
白桐開始覺得自己肩膀上的這隻貓也許根本就不是隻貓,他情緒老練得可以完勝自己,它才活了幾年,他有些不敢相信。
“情窦初開少年追求愛情方案001怎麼樣?”艾爾有些得意,白桐好像聽見了它的笑聲。
“艾爾?”白桐開始認真起來。
“怎麼了?”
“你真的是一隻貓嗎?”白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艾爾就沒了聲音,它趴在白桐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白桐覺得他等不到答案了,他能感受到涼風一陣又一陣的撲上自己的臉頰,心中抑郁的情緒倒是舒緩了不少。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艾爾睜開眼睛,停頓了一下才說,“但是我确實擁有着普通的貓不具有的思想和感情。”
白桐心中有些驚訝,他原本隻是想試探性的問一問,他沒有打斷他,他能感覺到艾爾似乎還有話要說。
“我總覺得我好像遺忘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一年多以前,我第一次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我的記憶也從那個時候開始,科林和何蕭在幾天後撿到了我,我是照過鏡子之後才發覺自己原來是隻貓。”
白桐突然有點想笑出聲的沖動,他看了艾爾一眼,發現它正在看着自己,用那雙棕黃色豎瞳,他多少覺得有些詭異的感覺。
接着艾爾又說話了:“經過時間的推移,我差不多能想起些什麼,我開始質疑我到底是不是一隻貓,我一直也沒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直到今天晚上我看見了你。”
“我?我怎麼了嗎?”白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的眼睛,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艾爾若有所思的說,白桐難以想象一隻貓是怎樣若有所思的。
“難道不是那隻雙色瞳的母貓嗎?”白桐小聲的笑了起來,他偷偷看了朵兒一眼,發現她還在隔壁的陽台,心中莫名的覺得有些小安心。
“那隻貓,我确實對它抱有過好感,但這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艾爾有些尴尬,它繼續說,“你的眼睛不同,記憶中一些片段告訴我,我好像在哪看過你的那雙眼睛,那是一種模糊的感覺,你知道嗎,我也說不明白。”
“那還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的這雙眼睛是怎麼回事。”白桐說,“還有什麼嗎?”
白桐又開始質疑着這個世界,他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随便遇見的一隻平常的貓都會帶給自己的這麼多的驚訝。
“我說出來,不要笑。”艾爾用自己的爪子拍了拍白桐的脖子,然後很認真的說。
“恩,我盡量。”白桐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艾爾好像有些不信任他,它猶豫了很久才說:“我能感覺到那絕對是我的記憶,山搖地動,天和地都裂開了,像是洪潮一樣的鮮皿流成了一條河,太陽和月亮都不再發出一絲絲的光芒,不知道是一個男人還是女人,他淡漠的站在那天地間,然後我開始頭腦刺痛,不知名的皿色符文流進我的腦海中,同時一個莊嚴的聲音告訴我,當然威爾斯那個老頭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擁有這種聲音。”艾爾像是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才繼續說,“他告訴我,他告訴我,汝為王。”
白桐聽完認真的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小貓,他确實沒笑,隻是肩膀在劇烈的顫抖。
“你笑吧,那個女孩還在你旁邊呢。”艾爾故作輕松的說,它其實想直接給白桐一貓爪子。
“不是,我是真的沒想到。”白桐平靜下來,他伸出手抓住了艾爾的後頸,然後把它輕而易舉的提了起來,“你确定這不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故事,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覺得你和那些貓是不同的。”
“如果我的爪子能打字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去出一部科幻題材的小說。”艾爾用自己的爪子在空中揮了幾下,示意白桐把它放下來。
白桐放下了艾爾,隻是他真的很難想象,一隻小貓居然會被别人稱之為王,而且這一切是看見自己眼睛過後所發生的事情,不過,王這個概念還真是不好解釋。
“那你呢,你是怎麼認為的?”白桐說。
“别逗了,我怎麼可能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我其實早就知道能力者這件事情,但你期待一隻貓能有什麼能力,一伸出自己的爪子就山搖地動,萬獸臣服?”艾爾鄙視的看了白桐一眼,然後繼續說,“我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科林和何蕭這兩個小子能幫我把我的小窩修好,或者擴建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你知道嗎,我還打算取上一個老婆,将來有幾個孩子。”
“真是不錯的人生,不對,是貓生。”白桐笑着贊揚了它。
“對吧。”艾爾得意起來,它又跳上了白桐的右肩,像是想起了什麼,它說,“還有一件事,我先前聽見維克這個老頭說你是個很危險的人,他甚至不敢長時間和你對視,我想威爾斯也是一樣。”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白桐驚訝起來,他甚至什麼能力都沒有,就算是有着毀滅世界的能力,至少他們還是同伴,他的心還是善良的。
“不知道,但我隻是覺得你的眼睛很漂亮。”艾爾重新找了一個好的地方趴了下來,“還有就是你很單純。”
“這是誇獎嗎?”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艾爾好像感覺越來越冷了,它從白桐的肩膀上跳了下去,然後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白桐的房間,進門的時候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轉過自己的小貓頭說,“順便問一下,我們的‘情窦初開少年追求愛情方案001’需要執行嗎?”
“不用你費心了,快去睡覺吧。”白桐現在終于明白了艾爾的目的,它就是來蹭房間的。
白桐被海風吹得也有些冷了,他想回房間之前再看看旁邊的少女,在他轉過頭的時候,發現朵兒正在看着他。
他們的目光對在了一起,在朵兒移開自己的目光之前,白桐慌張的看向了天空。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月亮也好漂亮。”白桐尴尬的笑了起來,腦海中卻全是朵兒那雙好看的大眼睛。
“是啊。”朵兒也笑了起來,“早點睡吧,不要吹太久海風了。”
白桐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她,她差不多可以确定自己對她的感情,那也許能被稱之為喜歡,雖然他們認識隻有這麼幾天時間,但是喜歡一個人畢竟找不出一個确切的原因,白桐曾經看過一段話‘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需要嗎?不需要嗎?需要嗎?不需要嗎?這是個鬼知道天曉得的事情。本來你什麼也不在乎,開開心心的吃着火鍋,坐着火車唱着歌出了城……忽然間火車被人掀翻到水裡了,你從水裡鑽了出來,睜眼看見一個細腰長腿一頭長發的女土匪,一腳踩在你臉上,威風凜凜,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财,若敢說個不管殺不管埋!你心裡一動,恨不得留下來和她一起當土匪……那個瞬間你就喜歡上她了呗。’
但你當時并不能知道别人是不是單身的女土匪,就算是喜歡上她了,你開始砰砰跳動的心髒,你在心中無數次的精美措辭,都會被别人随口說出的話語消融幹淨,最後你還得被搶光一切,然後慌張的逃跑。
感情這種東西,從存在在世界上的那一刻就不公平,你也不能奢望它能變得公平,誰有這個權利,曆史中的皇帝大概能有。
嘗試着對朵兒說一下吧,白桐想,但下一刻他就畏懼起來,他曾經大緻看過一些鼓勵表白的話語。表白吧,也許她不一定會接受你,但一定會記住你。他發現了這些話全都是從旁觀者的角度說出來的,從來沒有人會說,我去表白了,也許她不一定會接受我,但一定會記住我,顯而易見,這樣表達的情感會不一樣。
“那朵兒姐也早點睡,晚安。”白桐知道膽小的自己一定會這樣說,他向着朵兒的方向笑了笑,甚至沒看清楚她的人,然後緩慢的走進了房間。
少女擡起的手卻停在半空中,她麻木的揮動了幾下輕輕的說,“晚安,傻瓜,今天晚上沒有月亮。”說完她拿出了手中的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她看起來很可愛,應該是15歲的時候照的,他的旁邊有一個長得很清秀的少年,他們對着鏡頭天真的笑着,下一刻朵兒收起了照片,走進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