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斯,威爾斯怎麼辦?萬一他死掉了怎麼辦,白桐開始害怕起來。世界不會貢獻出任何力量,但世界需要威爾斯這種人,他會頭頂着正義前進,肅清他能看見的所有污穢。
突然,樓上傳來了什麼東西撞擊地面的聲音,接着就是威爾斯的聲音。
“水手,你在下面嗎?”威爾斯真是一個敏感的人。
“怎麼了,船長,上面出什麼事了?”白桐安心了下來,他邁動着步子向上面走去。
威爾斯此時正坐在一間小房間裡,他旁邊有一個死人,另一邊則是兩個跪在地上的侍從。鮮皿是從死者的心髒位置流出來的。
“如你所見,有人被殺了,雖然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威爾斯歎了口氣,望向窗外又轉過頭看着白桐,和他肩膀上的艾爾。他總覺得這隻貓有些詭異,它和白桐的關系也不清不楚。
“為什麼?”地上的兩個侍從肩膀還在顫抖,白桐繞開他們在威爾斯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大概知道一些原因,但,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威爾斯看了一眼死去的人,繼續說,“相對于他們,我更厭惡他們的主人。”
白桐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在想為什麼人類之間總是存在着支配與被支配,他覺得也許支配的人能從中找到不同與平等生存的快感,他沒有功夫去思考人性的扭曲,因為這個世界本就是扭曲的。什麼強者生存,弱者滅亡,無聊的因果。
“他們殺了他?”白桐差不多已經知道了,剛才的船員不是他們假扮的,就是他們買通的。他們在食物裡下了藥,也許威爾斯和自己一樣沒有食欲。
“不,水手,他們想殺掉所有富人。”威爾斯搖了搖頭。
“因為什麼?”船輕微的轉動着方向,白桐覺得有些頭暈,他背靠在了包間的沙發上。
“你看見他們脖子上的銀色項圈了嗎?”
“它應該有着什麼能力吧。”白桐瞥了一眼,那是一個銀色金屬制的項圈,它很精緻,上船前白桐還贊賞的看過它。
“這是那片科技之城為了制約能力者而發明的東西。”威爾斯抿了一下嘴唇說,“這其實是個罪惡的東西,它可以束縛住他們的能力,并且他們要是敢起反抗之心,項圈會馬上箍緊。這種行為就像是在……”
威爾斯沒有再說下去,白桐知道他想說什麼,就像是在圈養牲畜,威爾斯真是一個文明的現代人,他甚至連這句話都不忍從口中說出來。所以剛才自己和艾爾聽見的聲音也許就是他們用刀在劃項圈的聲音。
“他們将自己的全部賣給富人,卻受不了這種壓迫,也許他們覺得殺掉自己的主人,和其他所有這樣罪惡的人才是最好的結果。”威爾斯看了眼依舊在地上發抖的兩個人,不溫不淡的說。
真巧,我也這樣認為。白桐沒有說出口,他評判不了這件事情的正确性,但有的事情是看人情而不是講道理的,它代表不了法律,而且這個地方并不講法律,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威爾斯就是法律。
“你打算怎麼辦?”白桐看向了威爾斯,他其實已經知道了威爾斯的想法。
“如果換做你呢?”出乎意料的,威爾斯沒有下定論,他把解決的方法交給了白桐。
地上跪着的兩個人恐慌的看了一下白桐,他們看見他異色的瞳孔更加恐懼了,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都掌握在這個少年手裡。
怎麼處置,白桐想了想,不可能叫醒船上的所有人來公平的審理這件事情。不是自己的事情,他們是不會關心的,何況這也不公平,奴隸沒有發言的權利,富人絕對想殺了他們。
白桐沒想到真的有那麼一天自己還能決定别人的命運,但其實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想讓他們活下去,威爾斯也下不了手,他大概是想看看自己的三觀正不正,真是個狡猾的老頭。
“要不這樣吧。”白桐想了想,“你們想個辦法把船上所有的皿迹都清掃幹淨,然後把你們的主人扔進海裡怎麼樣。”其實大海不會喜歡這麼污穢的東西。
“是!”威爾斯收掉了自己的能力,兩個人慌慌張張的站起來應了一聲對白桐和威爾斯行了一個禮,然後走了出去。
“我的決定怎麼樣?”白桐看着威爾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最後打算放了他們嗎?”威爾斯突然笑了起來,他用手指輕輕的敲打着手中的文明杖。
“你不是打算這麼做嗎?”白桐裝出詫異的表情,“還是你會殺了他們,投屍大海。”
威爾斯笑了起來,他陪着他笑,白桐覺得這應該是威爾斯最滿意的答案,他像白桐意料之中的善良,不想為難任何一個人,他們還稱不上威爾斯口中的惡人。
很快,那兩人回來了,白桐以為他們會直接逃走的,畢竟威爾斯也沒有跟出去監視他們,他們把自己主人的屍體扔進了大海,打掃了周圍的皿迹。
“大人,請問還有什麼吩咐。”之後兩人又向白桐行了禮,這樣謙卑的态度弄得白桐渾身不自在,但下一刻,他突然很佩服自己的适應能力,他開始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然後享受這份情緒。
“現在,看看自己的命運吧。”白桐看了一眼外面的大海,他們離開碼頭的時間應該才半個小時左右,他們應該不會有事,他說,“從這裡跳進海裡,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們自己的了。”白桐說完開始诘問自己,這殘酷嗎?不殘酷嗎?可是他們是能力者,不會有事的,萬一遇見鲨魚什麼的呢?不,不會有事的,要是死掉了也是自己的命運。
“大人,我們能裡留下來嗎?”白桐驚訝的看着他們。他想,一個人做奴隸做久了真的會産生奴性這種東西嗎,要是真的有,那這兩個人還真是讓人看不起。不管什麼時候不是都應該有推翻暴烈統治自己為王的氣勢嗎。他們還年輕,還有着大把的時間改變命運,輝煌騰達,雖然命運這個玩意兒并不是那麼好改變的。白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求助的看向威爾斯。
“省省吧,就你們這兩個小子,一個橙階能力,一個黃階能力。”威爾斯嫌棄的看了他們一眼,“快滾吧,以後靠自己的雙手老老實實的生活,你們會沉醉于生活帶給你們的一切。”
白桐覺得威爾斯很适合開一個專門教育青少年的講堂,比如說在學校的舞台上,說得那些叛逆的學生痛哭流涕的那種,但不得不說,他的話起到了作用,兩人猶豫了一下,對着白桐和威爾斯說了一句‘謝謝大人’就直接跳下了大海。
要是不會遊泳那該怎麼辦,白桐站起來看了看他們倆,随即松了口氣。
“船長,我甚至連能力都沒有,是不是也可以滾了。”白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了笑說。
“不,水手,我依舊忘不了你停下巨石那精彩的一幕。”威爾斯笑了笑說,“你要相信自己,你絕對會是與衆不同的。”
“威爾斯,那也許是個巧合,你知道嗎,我在想當時是不是有人想要捉弄我,在我叫它停下的瞬間,那個擁有無上力量的人幫助了我們。”白桐無力的說着,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你的想象力可真夠豐富。”威爾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是嗎,我也這樣覺得,隻是它快要豐富的失去控制了。白桐笑了笑說:“好吧,那你慢慢遙望你的蔚藍色大海,我去看看朵兒姐醒了沒有。”
白桐說完威爾斯也沒回應他,他緩緩的下了樓梯,梯子上已經沒有了皿液的一點痕迹,也許他們以後去做一個保潔工人是一條不錯的生路。
他回到甲闆上的時候,迎面吹來了一陣特别大的海風,艾爾都差點被吹下了他的肩膀,它用自己的小爪子死死的抓住白桐的衣服,才沒有掉下去。
“這叫什麼來着。”白桐把艾爾重新放回了肩膀上才說,“弱不禁風。”
“我才兩斤半重,你以為是你,像個秤砣一樣。”艾爾不滿的跳上了白桐的頭頂,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說起來貓應該是會長大的吧。”
“怎麼了嗎?”白桐看了一眼甲闆上的所有人,他們依舊還在昏睡着,他走到朵兒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我好像從1年以前就隻有這麼大個,太奇怪了。”艾爾若有所思的說。
“是嗎?我同樣也覺得奇怪,每天威爾斯給你的生活開得很好啊,為什麼就是長不胖呢?”白桐笑了起來,他又戳了戳艾爾的小肚子。
“不,這絕對是條線索,關于我失憶的一條重要的線索。”艾爾從白桐的肩膀上跳了下來,它需要到船頂!去吹吹海風,曬曬太陽,順便想一想自己的身世。
白桐其實一直有個猜想沒有告訴它,他覺得艾爾其實是原本是一個俊俏的王子,因為沒有接受一個長相極醜的女人的索愛,被一個森林裡的老巫婆下了詛咒。當然,那個老巫婆就是那個女人的母親,之後艾爾就變成了一隻貓,他每隔一年半會失去自己的記憶,就這樣永久的陷入了輪回之中。在一年半的最後一天,他會像醍醐灌頂般的重新得到自己全部的記憶,吐槽和咒罵一下老巫婆,在第二天之後,又會過着一隻貓的麻木生活。
白桐想着想着,開心的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也許還真有編故事的能力。随即他搖了搖頭,想着要什麼時候把這個故事告訴艾爾,沒準它真的會相信,其實這個故事有着一定的可考性。
“小弟,你在想什麼,那麼開心。”朵兒斜躺在椅子上看着白桐的側臉,她其實剛才就醒了過來,她以為自己隻是太累了,睡着了,所以也沒太在意。隻是她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白桐在出神的想着什麼,并且慢慢笑了起來。
“啊,沒什麼,我在編故事呢。”白桐朝她笑了笑。
“又去俘獲哪個純情小女孩的芳心嗎?”朵兒看着他,猶豫了一下才說,“能給我講講那個故事嗎?”
女孩子都喜歡聽故事嗎?其實他并不知道,她們喜歡聽故事還有着其他的原因。
白桐想了想就把剛才想的事情講給了朵兒聽。
“艾爾真的是那麼想的?”朵兒開心的笑了起來。
“它總會覺得自己不會是一隻貓那麼簡單。”白桐無奈的說着,其實他心底也同樣肯定了艾爾的想法,隻是他沒有告訴朵兒。
“他們怎麼了?”船上的其他人還沒醒過來,朵兒發現了他們,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白桐又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她聽。
“你認為這是個好的做法嗎?”白桐說完詢問了她,至少他想在她的心裡留下好的印象。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了。”朵兒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她應該是回憶起了什麼事情。
所以,人心有的時候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脆弱,左右他們的是在乎的人對他們的情感,還是屬于自己心底最深處的記憶,白桐搖了搖頭,突然覺得人類其實是一種最麻煩的生物,和他們交談同樣也需要處處小心,如果你在乎那個人的話。
不過,人類就是有着各種各樣的情緒,和屬于自己開心悲傷的回憶才能被稱之為人類,不然和一條隻有7秒鐘記憶的鹹魚有什麼區别。他希望有一天,旁邊的少女也會坦言講出屬于自己的故事,這樣他也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圓滑的講出一些話來避開她的敏感區域。
他也許會等到那麼一天,如果不發生什麼意外的話。
6個小時之後,白桐看見了威爾斯所說的那個小島,這其實不能用小島來稱呼,它像是一隻潛伏在海底的巨大烏龜,隻有背部露出了水面。
富人們愉悅的看着它,他們的樣子就好像自己正在接近天堂,其實對于他們來說,這裡就是天堂,今天晚上,他們就會在這個地方找尋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船慢慢的接近了岸邊,富人們領着自己的侍從大搖大擺的走到了岸上,他們不會在意幾個小時之前發生了什麼,隻要他們的鼻腔和嘴巴還能呼吸新鮮空氣,沒人會在意是不是少了什麼人。
最後,白桐帶着艾爾也跟着下了船,船長和威爾斯打了個招呼,祝他玩得盡興,威爾斯虛僞的笑起來回應了他。
威爾斯的交際網真是廣闊。同樣,所有人都是他朋友,所有人也都不是。他總是能擺出一副老狐狸的姿态招攬無數人,也總能用同樣的姿态拒絕無數人,白桐把這種方式稱作威爾斯笑意殺。
上岸之後,一輛豪華的轎車停在了威爾斯的面前,之所以稱之為豪華是因為汽車身體透亮的漆面和白桐不認識的汽車标志,其實在他的認知裡,沒有老舊得掉漆就能稱之為豪華。
駕駛車門被打開了,白桐以為司機會搖下窗子,表情麻木的吐出一口濃煙,然後語氣淡然的對他們說,上車,那個人在等着你們。
可是他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也沒有對威爾斯表現出白桐想象之中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