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修為低微,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隻得盡量将法陣壓縮到隻夠撐起他一個人的範圍,好在有冰蠶寶衣,不然他實在保護不了水仙。
他能避開熱浪,那些陣旗卻避不了,雖是經過特殊材料煉制而成,在一潮接一潮的熱浪攻擊下,也不過半日工夫就被溶化了。
是以蘇沐一方面要維持法陣,一方面還有時刻操心着陣旗的損毀,好及時換一柄新旗。
間中他還忙裡偷閑的念一句紫金缽的咒訣,吸收陣亡的修士靈魂。
三天後,法陣内的熱浪漸漸消去,地上躺滿了修士的屍體。他們的靈魂沒有被煉化成陰魂,全部被蘇沐收進了紫金缽,包括那些難以數計的沼澤陰魂,這次可謂收獲頗豐。隻是陰魂太多,它們又太過狡猾,很多陰魂不耐心尋找的話根本無可奈何,所以陣内還殘留着一大隐患。
感覺到熱浪越來越小,不會再構成威脅,蘇沐才收了功法,疲憊至極的盤腿坐下,吸收清靈瓶中的靈氣恢複着體力。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他緩緩走到水仙身邊,搖她肩膀道:“水仙……”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來,看着皿紅褪去的法陣,道:“我們沒事了嗎?”
“沒事了。”
“那些陰魂都被殺死了嗎?”
陰魂!蘇沐猛地打了一個寒噤,突感脊背一陣發涼,忙将照妖鑒攥在手中,黃光在陣内旋轉一圈,兩人又跌回了絕望深谷,隻見四周到處都趴伏着陰魂,蠢蠢欲動的盯着他們。
“這些都是修士的陰魂嗎?”
“不是。你有靈劍嗎?有就快拿出來,等煉魂陣的熱浪徹底消散,陰魂勢必大舉來犯。”
“那怎麼辦?我還以為沒事了呢。”水仙再次扁嘴欲哭。她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靈劍,虛弱的跪行到蘇沐身邊,一切隻能依靠他了。
蘇沐祭出飛煙劍。一圈圈盤旋在兩人周圍,呼吸凝重的緊盯着那些陰魂。
當煉魂陣停止轉動,熱浪散去,陰魂頓時精神奕奕的一齊站起。張開手臂朝他們撲來。
水仙依舊采取她應對險情的老辦法,驚叫一聲,捂着臉将腦袋深埋腿間。
眼看飛煙劍吃力的抵禦着,對于四面八方争先而來的陰魂根本無濟于事,蘇沐沒有什麼懼意,隻是兇臆見充斥着一股比剛才熱浪還洶湧的怒氣,氣得忍不住大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三米……兩米……一米……蘇沐死盯着那些陰魂,然而就在相距咫尺間之時,靈獸袋猛地一陣顫動,一股狂放霸道之極的殺戮氣息從中冒出。圍繞在蘇沐周身三尺之内,隻這一縷淡淡的氣息,卻如同幽冥地獄的黑暗使者降臨一般睥睨的俯視着陣内所有陰魂。
陰魂對這縷氣息顯得異常恐懼,頓時退避三舍,順服的趴在地上。再無誰敢來犯。
蘇沐剛才一直夾在修士中間,并未正面接觸過陰魂,見到此景不由連連失笑,隻知魔齒蟻搞得定妖獸,沒想到連陰魂也能震懾。
蘇沐好奇心大起,大步朝陰魂走去,果不其然。剛一靠近,陰魂就望風而逃,像被困在紗窗内的蒼蠅,一下下重重的撞擊着法陣外壁,驚恐萬分的隻想逃命。
“别捂着臉了,瞧你那點出息。遇到事就捂臉。”蘇沐忍俊不禁的看了一眼還窩在地上不敢擡頭的水仙。
水仙分開手指,從縫隙中窺視着左右,見陰魂不在,困境已脫,歡喜的拍起了手。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打敗它們。”
蘇沐神色飄渺的道:“那是當然,幾縷陰魂而已,何足道哉。”
水仙拍了拍屁股站起來,仰着小臉望了望,道:“法陣已經停了,待會兒長老一定會将它撤去,到時我們就能出去了!”
蘇沐眼神閃爍,低頭思付起來,法陣一旦撤去,他們兩個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花滿樓衆女修面前,而且修士的靈魂全都不見,勢必會有所懷疑……要他将修士靈魂交出來是斷然不能的,那可是數百修士與數千陰魂,得之不易!所以法陣打開後,便要當先駕水舟沖出去,在雪蓮與荷花長老猝不及防之下,應該可以逃走……
“這次你救了我,等于是又為花滿樓立了一件功勞,長老一定更加看重你了。師弟,我敢肯定,用不了十年,你在花滿樓一定會大放異彩的。”水仙充滿向往的微笑道。
“我不能留在花滿樓了,法陣打開,就是我們離别之時,以後有緣再見吧。”
水仙不解的道:“你為什麼要離開?是為了雙修的事嗎?我已經答應師父要和你雙修了,為什麼還要走?”
“難道長老沒有告訴你,劍士以前合體雙修是會虧損體内本元的,從長遠計來看,對修行是不利的。”
“那我們可以等到劍師再說啊,還是你看不上我,不想和我雙修,故意說這些搪塞我?”
“當然不是,你很可愛,我離開是因為别的原因,與你無關。”
“什麼原因你告訴我。”水仙不依不饒的問道。她心中是有些傷心的,她本以為把這件事告訴蘇沐,他會欣喜若狂的,誰知卻被他拒絕!
“你相貌木讷,修為也平平無奇,本姑娘花容玉貌,冰清玉潔,屈尊與你雙修,想想就是一件令你歡欣鼓舞的事,可你竟敢拒絕我……”水仙咬着唇,一下一下拿眼瞪着蘇沐,心中委屈的想道。
蘇沐神情淡淡的,正要開口,卻見法陣有了一絲輕微響動,便聚精會神的看着法陣,連忙改口道:“快把衣服脫了。”
水仙一怔,随即臉上紅暈襲來,以為他心皿來潮迫不及待要和她雙修,她雖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心底隐隐有幾分想要拒絕的意味,但轉念一想,隻要他不走,反正她早晚都是他的人……不禁害羞的偷看他一眼,低頭道:“現……現在就脫嗎?”
“對,快脫。”
水仙先脫下了冰蠶寶衣,又褪去外衣,露出雪白粉嫩的脖頸……她猶豫了一下,剛要解開内衫衣帶時,蘇沐傻眼的看着她道:“你脫那麼多幹嗎?”
“你不是要我脫嗎?”水仙迷蒙的眨着大眼睛問道。
蘇沐立刻明白是她誤會了,為免她尴尬,他面色平靜的将冰蠶寶衣撿起,淡淡的道:“我說的是它。”
“你……你真是讨厭,連話都說不清楚。”水仙跺了跺腳,穿好衣服,重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曲腿将臉遮住,臉上還在一陣陣的發燙。
蘇沐尴尬一笑,背過身不去看她。
一炷香後,法陣上空打開了一個孔洞,天光射入,蘇沐連忙祭出水舟,回頭将一個玉瓶抛給水仙:“接着。”
随即催動咒訣,水舟望空遁去。
水仙未及出聲挽留,水舟早已不見了蹤影。低頭一看,玉瓶内正是蘇沐答應為她煉制長新牙的丹藥。
西華國北端有個鐵柱山,山上一片原始森林,林中有好些天然或後天形成的洞穴,你不知道裡面住的是野獸還是妖修,或是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森林的分布很有層次,最上面靈氣充盈,樹木也較繁盛,遮天蔽日的站在裡面猶如傍晚。
中間山腰一帶略顯遜色,跟一排排的士兵仰望上面的将軍一樣。
山腳處則覆滿了草藤植被,林木隻比地面上的略高而已。
那些先天的自然變化形成的洞穴不說,其餘妖修、旱魃等妖物的洞穴都建在山頂。
此山頗有靈氣,這些年來也有不少修士在此修建洞府,平時他們與妖修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蘇沐選中的是個天然洞穴,裡面空間着實不小,而且還是塊處女地,連個野獸足迹都沒有。
他出現在此地的原因也很明确,離開花芯城之後聽聞鐵柱山經常發生妖修與修士的沖突,大戰不休,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到處撿死人的靈魂,鐵犁山的修士境界普遍不高,有了危險也能抵擋一二,正是一處理想所在。
至于鐵柱山的靈氣充不充足并不關心,有清靈瓶在身,就是随便在哪個犄角旮旯修煉也是一樣。
妖修原本不叫妖修,修士們統稱它們為獸修,是一些靈性頗高的動物偶得機緣,窺破了天地間的機密,所謂機密就是它們通過某種渠道,長時間吸收到了天地間的靈氣,繼而體質發生改變,靈性大增,漸漸有所領悟,踏上了修行之道。
這世間倒是有幾個名氣頗大的妖修,首當其沖的便是如今被封禁在天雷塔中的白蛇。
像她那種千年修道,幻化人形的妖修并不多少,俗世中能夠化人的妖修也寥寥無幾。
其它的天姿較差,大多隻能修煉幾百年就壽元終了。
這個世界是由人統治的世界,人即便修煉幾千年也沒人說他是妖,但是一個動物活了幾百年在人類眼中似乎就不正常了,于是它們就被冠以妖修的名頭。
妖修雖是妖,但終究也是“修道之士”,它們的靈魂凝練成魂力以後也是很有價值的。
與修士同理,妖修們也是逆天而行,妄圖以禽獸之軀修得長生,本身也是有罪的。況且它們在化形成人之前對人類并無好感,常有傷天害理的舉動……所以蘇沐打它們靈魂的主意是非常理直氣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