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便知她知道了,忙輕輕撫着她披在肩頭的發,勸哄道:“哪裡有那?33??陡,朕都有數,你别哭了,仔細被兒子笑話。”
容悅破涕為笑,一面擡手擦着眼淚一面道:“萬一是個公主呢?”
皇帝信心滿滿的樣子,說道:“必然是位阿哥。”
春早端茶進來,見皇帝半抱着貴妃柔言蜜語地哄着,便掩上門悄步退了出來。
皇帝等酉時才離開,第三日還不等他過來,容悅便開始陣痛發作。
收生嬷嬷是早早都預備下的,春早忙将她扶到預備好的産房裡,又叫人去值房請李玉白過來,一面又打發人去乾清宮報信兒。
皇帝才下了早朝,聽到消息,亦不用辇,快步走來,惠妃,榮妃都過來了,連太皇太後都打發蘇嬷嬷過來。
容悅隻覺得周身的觀感在腹部的抽痛對比下悉數模糊下去,不多時汗水已經濕透了衣裳,連身子下的被褥都仿佛汗濕了,潮濕了,便有些發冷,容悅倒還有心思想為什麼流這麼多汗,她又不熱?
榮妃見皇帝雖也如常般坐在外殿的寶座上,可仔細觀察便能發覺,皇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門簾子。
她忽而生出些嫉妒來,隻是不知自己頭一次生産的時候,皇上是否也這樣緊張。
忽聽外頭太監唱駕道:“皇太後駕到!”
衆人便都站了起來,皇帝右手攥了一把扶手,也站了起來,上前兩步行禮叫了聲:“給皇額娘請安。”
皇太後如何敢對皇帝擺架,忙道:“皇上快起來,”又問榮妃:“如何了?”
榮妃搖頭歎了一聲:“才剛開始發作呢。”
皇太後便念了句佛,也在皇帝旁邊的椅子上落座。
惠妃站在門口來回踱着,見春早從裡頭出來,袖子高高绾着,身前的衣襟上皿迹斑斑,忙問:“貴妃怎麼樣?”
春早面上滿是擔憂,說道:“接生嬷嬷說主子繃得太緊,不會使勁兒。”
惠妃也是生過的,隻對她道:“你親自去預備紅糖水煮雞蛋,我進去盯着。”
春早面上略帶一絲訝異,忙應了句是。
榮妃見她要進去,忙扯住她袖子勸道:“妹妹,皿房不吉啊。”
惠妃端莊一笑,說道:“不妨事,自己生那會兒不也是進了皿房的?”
她說着正要開門,忽聽皇帝叫了一聲:“慧兒。”
惠妃便轉過身來,屈膝問:“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已站了起來,說道:“告訴她,朕在外頭,叫她不要害怕,”說着摸了摸身上,褪下腕上一串碧玉結明黃穗子的佛珠來,“把這個給她。”
惠妃雙手接過,屈膝道了退,才推門進去走至容悅身邊,見她呼吸時急時緩,快慢不勻,整張臉上全是汗如同在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惠妃解下衣襟上的手帕為她擦了一把額頭,将那佛珠遞在她手裡,說道:“皇上叫我帶話,他就在外頭,叫你不要害怕。”
容悅似乎意識迷離一般,卻緊緊攥住手中念珠,唇角漾開了一絲笑容,斷續說道:“惠姐,你說我若是死了……皇上會像念赫舍裡皇後似的……念我一輩子麼……”
這孩子的癡情簡直叫人不忍,惠妃微歎一聲,對她說道:“别犯傻,你難道也想叫你的孩子像太子似的麼?”
見那雙呆滞的眼珠忽而轉了轉,惠妃才微松一口氣,又見她眉心凝成一個疙瘩,從唇角一絲呻吟:“好疼……”
惠妃看了那接生婆一眼,又轉回頭來拿帕子為她擦臉,勸道:“好妹子,疼就叫出來,生孩子喊疼不丢人。”
容悅似乎聽進去這話,可即便想喊疼,都餘力不足。
惠妃見這頭不頂用,索性起身去對接生嬷嬷道:“本宮明白告訴你們,皇上可在外頭坐着呢,你們要敢使什麼手腳,幾輩子都不夠賠的。”
那兩個接生婆忙下跪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許是貴妃主子年紀小的緣故,不會使力氣,這會子-宮口還未打開二指呢。”
惠妃也沒有法子,至于和萱甯蘭的,都是沒經過人事的大姑娘,更是在一旁抓忙。
正在這時,春早端了紅糖水和雞蛋進來,惠妃幫着把容悅半扶起來,溫聲道:“不怕,生孩子總要疼上幾個時辰,你這才多大會子,别怕啊。”
容悅也分不清臉上是痛的淚還是汗,勉強就着惠妃手裡喝了半碗紅糖水。
和萱上來幫着剝了雞蛋,惠妃又喂她吃了兩口,才将她放平,說道:“你這樣呼吸不成,一定要有規律。”說着又教她呼吸。
春早在一邊看着,惠妃倒像是真心對自家主子好。容悅在她教導下,漸漸學會呼吸,使勁兒時便屏住呼吸,一口氣不能散。
那接生嬷嬷露出一絲喜色,說道:“快了,快了!”
春早心裡也仿佛揪起來似的,卻隻聽啊!一聲慘叫,主子那一股力氣中斷了,便似耗光了氣力似的,呼吸再次淩亂。
容悅隻覺在彌留之際,仿佛睡得極昏沉時被人喚醒,說的什麼話都聽得見,卻全都模糊了似的。
接生嬷嬷又都是歎氣一聲。
容悅聽到這話,隻覺自己定然是不成了,耳邊聽春早說道:“主子,想想皇上罷,想想他不顧念龍體匆匆趕回來,您也要争口氣啊。”
容悅想起皇帝,心中越是着急,可越是生不下來。
春早一咬牙,站起身推開門到了外殿,殿内的人也都萬分緊張,聽得噗通一聲門開聲,悉數轉過頭來。
皇帝正聽蘇茉兒說着話,隻一動不動瞧着春早,卻膽怯地不敢開口。春早幾步上前跪倒在皇帝面前,皇帝不由握緊手下的扶手。
蘇茉兒問:“貴妃怎麼了?”
春早道:“貴妃還活着,可就是生不下來,求皇上跟主子說句話,主子最聽您的。”
皇帝便站了起來,隻聽蘇茉兒厲聲叫了聲:“皇上!”
皇帝便似腳下生了根似的,又挪動不得半分,隻怔怔立在原地。
榮妃見此也上前道:“皇上,惠妃妹妹是生過的,都教不會,您去又能怎麼樣呢?況且您身上擔着整個大清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