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擔心，她還沒死，隻是失去意識了。”

　　低啞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羅夏松開了手，将空無一物的臉轉向了傑克。

　　那布制的白色面具在恍惚的光影裡宛如鬼面，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威懾力。

　　雖然傑克看不到羅夏的表情，但他還是感覺到自己被注視着。

　　“不過，看起來，她的骨骼和肌肉強韌得不像人類。”羅夏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掰開了少女的嘴巴，空氣振動為他帶來了詳細的畫面，少女最深處的四個牙齒都是人類不可能擁有的尖銳犬齒，羅夏頓時了然，“高等劣魔。就算在惡魔的瘋子教派中也屬中上層。”

　　“她還是灰燼城的貴族。”傑克雖然奇怪為什麼羅夏不用轉頭去看就能知道的這麼清楚，但他依舊适當地補充道。

　　“有趣！”羅夏的聲音中帶上了一點情緒，“那麼，年輕的伯爵，你能告訴我，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現在幻術還沒解開嗎？”傑克并沒有回答羅夏的問題，他隻是轉頭看了看周圍依舊倒地的警員，和另一邊毫無動靜的洞穴，反問道，“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幻術一般都有時限，就算施術者死亡，這種五環的幻術一般都會持續一個小時。”沉默了片刻，或許是感覺到了傑克身上的戒備，很少與人解釋的羅夏開口說道，“我追着【紅色幻想】的味道，一直找到了這裡。”

　　傑克本身就傾向于相信這位守夜人，所以他也沒再進行什麼【你為什麼聞得到紅色幻想啊？】這樣的追問，他隻是将之前的事陳述了一遍。

　　“那麼，現在就把她叫醒嗎？”羅夏聽完了傑克的話，問道。

　　“沒錯，如果是她殺的人，那她一定還有同夥，因為之前她一直在我們的目擊之中，她根本沒法向外傳遞消息，她一定還有同夥，那個人叫來了那兩個裝成毒・品販子的五級騎士，并将這裡僞裝成毒・品販子的據點，以混淆視聽。”傑克說着，卻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等等！”

　　他掰開了瑪菲緊握着的手，将那把手槍拿了回來。

　　“家傳的武器。”傑克察覺到羅夏的注視，笑着沖他解釋了一句。

　　“很不錯的武器。”羅夏贊了一句，說道，“差點就傷到我了。”

　　“啊哈哈……”傑克幹笑了兩聲，說道，“快點把她弄醒吧，羅夏。”

　　“……”沉默地點了點頭，羅夏抓住了瑪菲的後腦勺，大臂一擡，便将那身材嬌小的少女從地上甩了起來，接着，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半蹲，他的手狠狠地砸了下去，就像在蓋章一樣，将少女的臉整個砸到了地上。

　　這手法熟練的……傑克最為一個旁觀者，看着都覺得疼。

　　羅夏的手擡起來了一點，但他的膝蓋去死死地壓着瑪菲的背，讓她處于一個難以移動的狀态。

　　傑克從側面看過去，瑪菲原先漂亮的臉蛋已經被鮮皿與傷口覆蓋了，加上原先筆挺的鼻子被直接撞歪，她的臉瞬間就成了抽象畫。

　　“呃……唔，咳咳咳！”瑪菲極痛苦地劇烈咳嗽了幾聲，這才在巨大的痛苦中緩緩地睜開雙眼，她的眼皮因為疼痛而不斷地眨着，那副可憐的模樣足以讓人憐惜，但可惜的是，羅夏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在很年輕的時候，他就用瀕臨死亡的體驗明悟了外表的不可靠。

　　傑克讓自己回想了一下之前瑪菲的嚣張表現，他成功地壓下了心中的憐憫，一邊闆着個臉，一邊學着電視上的反派，很拽地問道。

　　“喂，小丫頭，把你知道的東西統統都說出來。否則……”他居高臨下地将手槍指着瑪菲的腦殼，眼中盡是冷漠，“我不介意給你開個瓢兒。”

　　“HAAAAAY！”雖然滿臉都是傷口，但在傑克中二十足的威脅之下，瑪菲還是肆意地咧開了嘴，一邊粗重地喘息着，一邊露出了瘋狂的笑，“HAAAAAAY！死亡，死亡，來吧，讓我試試~”

　　這種死到臨頭還一副瘋狗模樣的表現徹底激怒了傑克，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盡心盡力的表演受到了挑釁。

　　傑克有點惱羞成怒地喊道：

　　“别裝傻，我知道的，瑪菲，你有同夥對吧？你如果不将他們供出來，不将你背後的組織說出來，我就讓你嘗嘗什麼叫做折磨！”

　　他晃着手上的槍，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但瑪菲并沒有害怕，她隻是狂笑着，就連壓在瑪菲身上的羅夏都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沒有對付過惡魔的信徒，所以你不知道，這樣審問的話是不行的……”羅夏淡定而嘶啞地說着，手上卻直接用力，将瑪菲的腦袋再次砸到了地上，沉悶的碰撞聲打斷了瑪菲的狂笑，“對于瘋子，你必須行使暴力，讓他們感到痛苦，這樣，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口頭威脅是沒用的，你必須動手，不要猶豫和軟弱，用痛苦和暴力打開通向答案的大門。”

　　“……”傑克沉默了，說實在的，他之所以一直隻是口頭威脅，還是因為他不想去打人，與殺人那種一瞬即過的東西相比，去折磨别人，無疑給從現代社會到來的傑克帶來了更多的心理壓力，他從未這麼做過，像個野蠻人一樣，去用拳頭毆打别人的身體，看着别人掙紮，聽着别人慘叫，任由皿花飛濺到臉上。

　　這就有點像葉公好龍，平日裡他為電影中暴力的情節喝彩，但讓他真的去幹，他的内心又充滿了惶恐。

　　“我感到恐懼。”傑克用淡然至極的話語說道，“我從來沒這麼幹過，去折磨别人，那看起來……”他停頓了片刻，沉吟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羅夏也沉默了一會，接着，他将瑪菲的臉一直壓在地上，緩緩地說道，“每個人都有恐懼的東西，也都會害怕受傷，無論是心上的還是身體上的。要想不再害怕，就将一切所愛的事物和所擁有的東西都抛棄吧，因為你自己都清楚，你是不可能将所有東西都永遠緊握在手裡的。”

　　“但我不能。”

　　“是的，你不能成為一個茫然的行屍，懦弱地困在自己不會受傷的世界裡，所以，你會恐懼，這很好。但是，恐懼不能成為阻擋你前進的障礙，你必須去接觸他，你必須去習慣他，最後，你得要去超越他。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恐懼，你就無法做一個勇敢的人。”

　　“……”

　　短暫而又漫長的沉默。

　　傑克蹲下了身子，他拽住了瑪菲的濺上了塵與皿的長發，将她的腦袋拉了起來。

　　“我說過了，如果你不将你們的陰謀和盤托出，我就會讓你品嘗痛苦。”

　　“呸！”瑪菲吐了一口皿唾沫到傑克的臉上，又低笑了起來，“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品嘗痛苦的是你們！！！”

　　“為了你所愛的溫柔，你得學會殘忍。”旁邊的羅夏依舊用着他那低沉的嗓音，但這句話卻說的十分柔和。

　　“為了你所愛的溫柔，你得學會殘忍！”傑克重複了一遍，這樣他就能将這句話記在心裡。

　　他拽着瑪菲的長發，狠狠地将她的腦袋砸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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