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妓院和青樓最大的區别在于,妓院内是肢體交流,而青樓則是精神交流,頭牌在一衆尋芳客中挑出佼佼者,然後邀入閨房中,吟詩賦詞作畫唱曲,就象是一對文青談戀愛。
如果是平時,紅姑在彈完這一曲後或許會與恩客談理想談人生,可今天的狀況有些不同,屋裡有男有女好幾人,紅姑顯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時間有些抓瞎。
韓世忠等人也面面相觑沒了主意,屋裡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點古怪,徐子桢本來組織好的語言倒有些不好說了,這麼直白地開口怕是會惹來紅姑的不快,如果她是梁紅玉還好,要不是就尴尬了。
徐子桢眼珠一轉,忽然起身背着雙手端詳起牆上挂着的那些畫來,看完畫又看起了那為數不多的幾件擺設,而且看就罷了,偏偏還搖頭晃腦煞有介事的啧啧有聲,不知在做什麼。
紅姑沒有說話,可小桃紅卻忍不住了,問道:“徐公子這是在看什麼呢?”
徐子桢頭也不回随口答道:“看風水。”
小桃紅奇道:“咦?你還會看風水?真的假的?”
紅姑輕叱道:◎↓,“桃紅,不得無禮,天下誰不知徐公子文武雙全,天文地理無不精通,若非如此又焉能任應天學院典學使一職?”
這話明顯帶着馬屁的成分,可是在紅姑嘴裡說出來卻顯得是那麼正常,徐子桢自诩不吃這套的也難得有些飄飄然起來。
小桃紅撇了撇嘴:“說他打架打仗厲害我認,可要說文武雙全……我看多半是以訛傳訛罷了。”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道,“傳說他還是什麼天生靈通呢,哪有這麼玄乎。”
她雖身在青樓,卻從沒有人這麼赤果果地調戲過她,今天被徐子桢連着調戲了幾次,讓她實在氣不過,這徐子桢還是什麼戰神呢,色迷迷的一點都不穩重,倒是這位韓将軍氣度不凡看着順眼,隻是不修邊幅有些邋遢罷了。
徐子桢差點笑出聲來,小桃紅竟然無意中替自己将要說的話鋪了條道,他眼珠一轉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呢?萬一我真是天生靈通怎麼說?”
小桃紅哪肯信,哼道:“世上哪來什麼半仙之說,還不是走江湖的騙人之術。”
徐子桢壞笑一聲:“那要不打個賭怎麼樣?”
小桃紅問道:“賭什麼?”
徐子桢悠悠地說道:“我現在就猜一個,要是猜不中就當我是騙子,你可以滿世界說去,不過我要是猜中了……”
小桃紅一臉警惕:“你……你想做什麼?”
徐子桢嘿嘿一笑:“别害怕,我要是猜中了你就得跟我走,我,給你贖身!”
“啊?!”小桃紅頓時愣住,贖身?有這麼好的事?
她有些不敢相信,雖說她現在隻是紅姑的丫鬟,不算挂牌的紅姐,但要贖她的話身價卻也不低,再說這燕子閣的東家将她收養來後花費不少,現在雖是丫鬟,卻還是将她當作未來的頭牌在培養,培養得半生不熟的就放手,想來東家也未必會肯,而且最主要的說這話的是徐子桢,要說今天被調戲幾次其實沒什麼,主要是天下人都知道徐子桢是個色胚,家中嬌妻美妾無數,真要跟了他哪會有什麼幸福?
小桃紅想到這裡正下意識要搖頭拒絕,徐子桢卻笑道:“你看,其實你還是相信我的靈通的是吧?要不怎麼會不敢跟我賭呢?”
“我偏不信,賭就賭!”小桃紅一個沖動脫口而出,這個大色狼登徒子,什麼靈通不靈通的,鬼才信你!
徐子桢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一拍巴掌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小桃紅忽然醒悟過來,沖動過後要改口已來不及,不過還是有得補救,她眼珠一轉搶在前邊說道:“不過這猜的題目得我出,你就猜猜……唔,不如就猜我家小姐的身世吧。”
徐子桢簡直要撲過去将她摟住好好親幾口了,他本來就想借這個話題探一探紅姑,沒想到被小桃紅先說出了口。
“好,我猜紅姑乃是生于水邊,祖上曾執刀兵,不知對否?”
話音剛落,紅姑臉上的笑意猛然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訝之色,徐子桢心中哈的一笑,有門,難道真的就是她?
梁紅玉是安徽人,可出生地是在淮陰,她祖父和父親都曾是武将,她自己也從小學了一身好功夫,徐子桢會知道這些也是因為他在大學時有個室友就是淮陰人,總是有事沒事拿梁紅玉說話炫耀,俨然以這位巾帼英雄的半個老鄉而自傲,所以關于梁紅玉的身世他還是大概知道的。
淮陰地處淮河南岸,她自然算生于水邊,祖上執刀兵更不用說,而紅姑雖然沒說話,但眼中的驚訝之色卻已表明徐子桢猜中了。
小桃紅也驚訝之極,紅姑來燕子閣不算太久,她的身世根本沒什麼人知道,就連自己也才知道了沒幾天,徐子桢竟然真的猜中了?
徐子桢看在眼裡,愈發得意洋洋,又伸出一隻手來晃了晃,說道:“不僅如此,我還知道紅姑與這數字有關。”
既然她就是梁紅玉,那今後自然就是自己的五嫂了,徐子桢現在高興,先透點苗頭出來,到時候或許還能再忽悠一回,不為别的,騙頓酒也好啊。
可就在這時徐子桢忽然發現紅姑眼中猛然閃過一道淩厲的寒光,他頓時一怔,接下來的話也都被堵回了嗓子眼。
怎麼個意思?這妞對五過敏?
可紅姑眼中那道寒光一轉即逝,臉上很快又恢複了平常,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時卻見小桃紅撅嘴輕哼道:“這肯定是蒙的!”
徐子桢回過神來,不樂意道:“喂,願賭不服輸啊你?”
小桃紅氣咻咻地道:“我就不服怎麼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說出我家小姐閨名叫什麼。”
小桃紅說完後得意的看着徐子桢,就算你是半仙也難猜,這燕子閣裡隻有東家和自己才知道紅姑的真名,其他人誰都不知道。
徐子桢盯着她的眼睛看了會,忽然咧嘴一笑:“不賴皮麼?不賴皮我就猜,紅姑的閨名叫作――梁紅玉。”
紅姑眼中又是一道驚訝閃過,可臉色卻有些古怪,小桃紅拍手笑道:“哈,就知道你是蒙的,猜錯了吧?……不對,喂!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小桃紅的笑聲戛然而止,随即叉着腰氣勢洶洶瞪着徐子桢,徐子桢卻瞬間傻了眼。
“你叫梁……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