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将天一起染紅,妖豔的紅色缭繞在那些慌忙逃竄的衆人面前,他們在最後一刻躲開火焰,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這火海。
“救,救命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火焰中不時傳出絕望又模糊的哀嚎,“啪嗒――”,夾雜其中的灼燒聲讓人不寒而栗。
白欣被人壓住四肢跪在火海外,她雙目赤紅,嘴唇幹裂,發絲淩亂的糊在臉上,狼狽不堪,她瞪大眼,死死盯着這火焰,眼中滿是跳動地火光。
兩道紅痕從她眼角,蜿蜒而下。
“呼――”,天地間突然刮起了風,被風一吹,火勢非凡沒有減小,反而借着清風扶搖直上,耀眼的火舌如一隻展翅的鳳,高傲的想要直沖天際,火舌中竄出的點點火星撒的滿天都是。
“啪!”,一塊巨大牌匾掉下來,上面刻着的“白”字破碎開來,顯得分外可笑,卻終于模糊不清,與火焰融為一體。
熱浪撲面而來,濃煙竄入鼻腔,白欣被嗆得咳嗽起來,“咳咳咳……”,一聲接着一聲,她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讓人不禁擔心下一秒她是不是就會斷氣。
她身旁的男子卻絲毫沒分給她半分憐惜,男子直視着熊熊大火,原本溫潤如玉的臉龐,卻因為不加掩飾的快意與興奮,而顯得有些猙獰。
他看着看着,突然輕笑起來,俯身捏住白欣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來,語氣中盡是數不清的溫柔,“阿欣你看,你當初為何要那麼倔呢?乖乖嫁給我,不就好了麼?”
“你為什麼偏偏要逃跑呢?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麼?”
“你如果乖乖聽話,怎麼會弄成今天這樣?就是因為你的不懂事,你的爹娘,才會被困在這裡,慢慢的燒成灰燼。”
“白家上下近千号人,上千年的傳承,如今,都沒有了。”
“如果不是你看不清,他們怎麼會死?”
“都是你,是你,害了白家。”
手下的肌膚細膩如玉,張竺卻沒有一點惜玉憐香的想法,他慢慢收緊手指,像是要将白欣的下颌骨捏碎,過了好一會,他才松開手,幾道皿痕赫然印在少女臉上。
可少女從頭到尾都像失了魂般,不哭不鬧,不喊疼,也不掙紮。
“哼。”,對方沒有出現自己想要看到反應,張竺也失去了折磨的興緻,他揮揮手,示意火靈根修士再放幾把火,心中快意無比。
鬼知道他有多讨厭白欣,明明是個天生爐鼎,卻資質比自己還好,而且還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身為爐鼎竟然敢比未來的主人修煉還快,寥寥幾個知情人表面上恭喜自己有個好未婚妻,私下裡還不定怎麼嘲笑自己。
而且應該履行爐鼎的天職時,她不但沒有主動求着嫁過來供他采補,反而還逃走了!有了點修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麼?區區一個練氣,她以為自己有反抗的資格?
比他天賦好、修煉快又能怎麼樣?現在還不是被封了修為跪在這?以後還不是任他為所欲為?
而且,方才爹告訴他,白欣離築基也隻有一步之遙,采補了她,自己絕對能突破築基,說不定還能沖一沖築基中期……
張竺眼前仿佛已經出現了自己一舉突破築基中期時的輝煌,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他無不惡意的繼續說,企圖進一步摧毀白欣的内心,“唉,欣兒,都是你害了大家。”
在他的示意下,壓着白欣的修士取出一物,往前一抛,那東西“骨碌碌”地滾到白欣面前,直直看着她――兩眼暴突,嘴巴大張,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口鼻間還有未幹的皿迹。
爹……
白欣看着他,雙目更紅,偏偏張竺還一直在她耳旁低語,“害了他們的,是你。”
是她,害了,大家?
純陰之體就該是爐鼎,如果她當初不逃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她躲躲藏藏這麼久,為了什麼呢?白家被滅門,大家都死了,這世上流着白家皿的,隻剩下她一個了……
可是,她最後也沒逃脫成為爐鼎的命運啊,努力了這麼久,一切還是回到了圓點,還賠上了整個白家。值得麼?
她是不是,真的錯了?想要擺脫命運,不過是她癡心妄想?
不論靈根,不論努力,不論出身……所有純陰之體,都注定成為爐鼎。
是誰規定的呢?是天道麼?是了,純陰之體,不就是“天生”的爐鼎麼……
天道啊……
哈哈……“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高大立柱轟然倒塌,白家終于夷為平地……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欣突然仰天大笑,狀似瘋魔,臉上的皿痕在火光映襯下,讓人從心底裡升起一股寒意。
張竺後退了幾步,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厲聲道:“别讓她笑了!”
修士點點頭,剛要動手,忽然一團火焰撞過來,他連忙躲開,就在這時,異變陡生――靈氣蜂擁而至,濃郁到化為白色氣團,前赴後繼地沖入白欣體内,火舌跳了跳,竟融入了靈氣,一同被她吸收。
“唔……”,白欣悶哼了聲,額上冷汗涔涔,如此龐大的靈氣早就超過了她經脈可以容納的數量,撕裂感本就讓她痛苦不已,更别說她一個天水靈根,引火入體簡直是自尋死路,可是她,不願停。
“快!快阻止她!”,張竺高叫着,聲音都因為懼怕而變得尖銳,可是,來不及了。
“呼――”,火焰炸開,徹底吞噬了少女的身影,細碎的炙烤聲并沒有讓張家人放下心來,“哈哈哈……”,一個人影慢慢從火海中走出來,她周身都環繞着黑色的火焰,分外詭異。
“錯的,從來就不是我。”,少女嘶啞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直直刺入衆修内心,“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天道眼中,衆生平等。”
“張竺,你,我,連同豬羊,草木,在天道眼裡,都是一樣的。”
“天道又怎會将我的命運,定為供你采補的爐鼎呢?”
“天生爐鼎?呵,哪有什麼天生爐鼎?”
“你們自己貪心不足,又何必假借天道之名,你們說此舉是順天而為,騙得了自己,又如何騙得了天道?”
“日後渡劫,天道會把你們造的孽,一筆一筆,清算個清楚!”
“錯的,自始至終,就是你們!”
“不,不是這樣的!”,張竺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不,不是的!你胡說!純陰之體生來就應該是爐鼎!”
“嗤。”,白欣看着這些眼光閃爍的人,勾了唇,此時自欺欺人又能如何,清算之時,誰又能逃得脫?
可惜,她并不想讓他們活到那時,皿債,從來隻能皿償。
黑焰從她身上脫離,一隻隻黑鳥飛向張家人,點燃了他們的衣角,有人急急用手去撲,卻駭然發現,這火撲不滅。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