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笑道:“說了半天,原來你在誇自己的父親啊。”
玉绮羅說道:“我父親确實英雄了得,誇誇又怎樣。那叛将見大勢已去,幹脆帶着殘兵占據了一座寺廟,這寺廟是尼姑庵,那嗜殺的叛将将其中大部分比丘尼都殘殺了,隻留下一人作為人質,那便是我的母親――明丹伽羅。”
“啊!如此殘忍,居然對出家人大開殺戒!”周少白大吃一驚,他瞪大眼睛猶豫着問道,“令堂是……尼姑?”
“呸!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母親那時隻是因為我的祖母身染重病,為了給她祈福,故而在寺廟中帶發清修三月而已,誰知卻意外落入那叛将手中。”
周少白不由得很是擔憂地說道:“那該怎麼辦?這下可糟了!”
“你真是癡了,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我兄長,更不會有我坐在這裡跟你談起這些事情了。”玉绮羅嘿嘿一笑,繼續說道,“那叛将将我母親綁縛起來,一起站在寺廟鐘樓上,對着我父親的軍士們隔空喊話,甚是嚣張跋扈,逼我父親與他單挑對決,還說若是我父親勝了,他便投降認罪,若是我父親輸了,便要即刻放他們離去,不得阻攔。如若我父親不答允,他便當場殺死公主。”
說到這裡,玉绮羅長歎一聲說道:“當年我父親十八歲,我母親十六歲,他們第一次相見,居然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之下。”
“嗯……居然是這麼兇險的情況。”周少白也歎道。
“是的,但是聽着就覺得很帶勁、很過瘾啊!”玉绮羅歎道,“可惜那時候還沒有我,無緣親眼看到這麼好玩的事情。”
周少白簡直無語,半晌才說道:“玉姑娘,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那令尊一定是答允了他,和他單挑獲勝了?”
“不,你猜錯了。我父親根本沒有理會他,隻是冷笑一聲,直接彎弓搭箭,一箭将那叛将射殺在鐘樓上,随即讓軍士們強攻寺院。那些叛軍見主将身亡,哪還有心思再戰,紛紛跪地投降乞求免死,于是這叛亂終于平定了。”玉绮羅說道。
周少白大驚:“這、這……你父親就不怕那一箭射偏了?萬一誤傷你母親怎麼辦?”
玉绮羅不以為然地說道:“那是你有所不知,我父親可是名震雪域的神箭手,箭不虛發,百步穿楊。平叛之後,我父親第一個登上鐘樓,親手将我母親解救了下來。然後離得近了,看清了我母親的容貌,我父親便說了一句話。”
周少白好奇地問道:“是不是像戲文中說的那樣,說公主受驚了?”
“不,我父親當時大笑一聲,說,早知道公主如此貌美,我便稍稍将箭偏一點,射那賊子的另一邊兇膛,免得那賊人的髒皿濺到你的絕世容顔之上。說完,便掏出絲帕,将我母親臉上皿污輕輕擦幹淨。”
周少白愕然道:“你父親這話說的真是既巧妙又高明啊……”
“我母親那是隻是十六歲的無知少女,哪裡經曆過這種生死考驗,早已吓得六神無主。”
周少白嘿嘿一笑:“說的仿佛你不是十六歲的無知少女似的。”
玉绮羅瞪起眼睛說的:“我雖然也是十六歲,但是見識比我母親那時多多了好吧。我父親對我母親一見傾心,無法自已,當晚便在兵營賬中要了她。”
周少白愣了:“啥?”
玉绮羅趕緊說道:“但是翌日我父親便提親了。”
“但是這樣好嗎?”周少白愣愣地問道。
玉绮羅不以為然地說道:“雪域不是中土,沒有你們從小就學的那一套什麼男女之防如此這般的,隻要雙方兩情相悅,發生任何事情都是自然而然,沒什麼丢人的。”
周少白擦擦額上汗水,說道:“好吧。”
“而且翌日我父親便向震竺國國王,也就是我外公正式提親了。”玉绮羅說道,“我外公一見事已如此,便也隻有答允。他老人家還将大片牧場劃與神鷹堡,作為平叛謝禮和嫁妝。當然,此役過後,我父親名震雪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也獲得了此生摯愛――我母親,還有他從那叛将腰間奪走的凝霜刃。”
“原來這凝霜刃是這樣才到了神鷹堡啊……要是沒有這凝霜刃,那将軍也就不會反叛,令尊令堂也就不會相識,那自然也就不會有你……那咱們也不會認識,此時我手中也就不會有這把凝霜刃……”周少白輕輕撫摸凝霜刃,喃喃說道。
玉绮羅望着火堆,眼中也有一團火焰在随之躍動,輕輕說道:“是啊,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如此神奇。”
二人心有所感,沉默不語,良久之後,玉绮羅輕輕朝周少白依偎過去,将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周少白正撫摸凝霜刃劍身的手,停了下來。
正在他猶豫着要不要攬住玉绮羅肩頭的時候,玉绮羅忽然努起嘴,在周少白胳膊上一陣亂蹭,将方才啃火腿而沾染的油漬,全部擦在了周少白的袖子上。
“啊啊!你這臭丫頭!好歹毒的心腸!”
“哈哈哈,有本事追到我啊!”
“你等着,等我追到你,你就慘了!”
“那等你追到再吹牛吧!”
少年和少女在屋中歡笑着圍着火塘追逐打鬧,這山中涼秋的夜,似乎也不再凄冷,就連天上的白月,也少了幾分涼意。
慕凝之倚在欄杆上,靜靜望着空中的白月,心神甚是缥缈空曠,就連一隻秋蟲蹦到她的肩上不住鳴叫,也似乎沒有覺察到。
似乎隻有那月中的廣寒宮,才是她唯一念想之地。
卻不知此時此刻,那月中仙子會不會因風皺面,偶爾回首遙望人間,也暗暗思戀着某個人呢?
一旁的小徑響起了腳步聲,秋蟲吓得蹦到一邊草叢之中,不再鳴叫,慕凝之卻依然瞧着秋月,似乎還是沒有任何覺察。
直到那兩人走近站住,慕凝之才出聲,淡淡說道:“你們來了啊。”
張笑風一拱手道:“慕師叔,叫我們深夜至此,卻不知所為何事呢?”
“是啊,我白天忙碌一整天,這晚上也不讓人休息休息,冰霜美人,這麼絕情不好吧。”李元康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笑嘻嘻地說道。
“我既然叫你們來此說話,自然是有事。”慕凝之站起身來,一陣秋風吹來,她身子微微一縮,又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