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風掠過,卷走幾片黃葉,二人的頭巾随風舞動,張笑風目蘊寒光,冷冷瞧着周少白。
“周師弟,我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問我這是怎麼了,我便明明白白告訴你。昨夜你擅自行事,一個人身赴險境,你固然是潇灑了,可你知道慕師叔她知曉後,有多擔心嗎?”
張笑風死死盯住周少白的眼睛,說道,“她如此心系你的安危,而你呢?你可曾注意過一次她的心中所感?你用情不專,見一愛一,我隻道你生性便是如此猶豫,結果方才一試之下,原來你也能快刀斬亂麻,那你為何還要這樣繼續讓慕師叔傷心?你心中,到底是怎樣的想法?如今那個浮浪公子梁博,他的那點心思人人皆知,你就這麼放任他去消遣慕師叔?”
周少白大驚失色,心裡仿佛被重錘連連擊中,緩緩說道:“張師兄,莫非你對慕師叔……”
“我張笑風對慕師叔隻有單純的傾慕之情,此情如天上明月皎皎,人神共鑒!”張笑風正色說道,“周師弟,你年紀小,處事難免考慮不周,但是對慕師叔這件事上,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希望你好自為之,千萬莫要等到一切都無法收拾之時,才對着一片狼藉的殘局悔不當初!”
說完,張笑風走到一旁拔下長劍收好,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少白呆呆站在風中,看着黃葉被風一片片卷走,消失在牆外。
等他回到梁家大廳,卻見其餘幾人正在聽梁博說着外面的情況。
“梁公子,真的變成如此複雜的局面?”李元康很是好奇地問道。
梁博沉吟一下,說道:“詳細的情形目前還不清楚,現在外面謠言紛飛,很多都是道聽途說。不過就目前我所了解的情況,比較可靠的說法是昨晚鏡衛司大亂之後,監國府的人馬又去了那裡。”
玉绮羅不懂了:“監國府?不是跟那什麼司不對付嗎?為什麼還要去救?”
李元康搖頭道:“救?怎麼可能,他們若是去了,肯定是趁火打劫。”
梁博點頭道:“确實是如此。據說監國府的人馬去了鏡衛司,大肆殺伐了一番,但是就在他們傾巢而出,老巢空虛之時,又被人端了自家老窩,那些失蹤的女童都被救了出來。”
李元康奇道:“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這又是誰幹的?”
梁博說道:“據說是京城戍衛司陳将軍親自率領兵馬,踏平了監國府,把那些女童盡數解救了出來。其中緣由現在衆說紛纭,不過比較可靠的是,有人暗中将監國府中藏着失蹤女童的秘密告訴了陳将軍,而陳将軍的獨生愛女,也在失蹤的女童之中,他自然是大發雷霆,恨不得生吞了那些太監。而監國府在大鬧鏡衛司之時得到自己老巢被戍衛司橫掃的消息,那徐公公當機立斷,下令把鏡衛司的男童也都救了出來,因為擄掠孩童這個屎盆子不能隻有監國府扛,要死也要拉着鏡衛司一起死。”
“哈哈哈,這下子熱鬧了!”李元康撫掌而笑,“看來昨夜咱們這一番大鬧,鬧的正是時候,不僅救了那些孩童,還把這些破事都抖了出來,全晾在京城百姓的眼皮子下面了!妙哉妙哉!沒想到周師弟一番誤打誤撞,居然成就了這麼一番功德!”
他正開懷大笑,忽然一回頭瞧見了周少白,忙說道:“哎呀,說曹操到,曹操就到!周師弟,這次你立了大功了!”
周少白卻急急問道:“你們說了半天,怎麼沒說到那怪人的下落?”
梁博聽了,說道:“那個怪人?哦,就是你說的被囚禁在鏡衛司地牢底部的那個怪人?他昨夜一直大鬧鏡衛司,讓鏡衛司的人馬死傷過半,不然監國府也不會如此輕易得手。隻是據說當監國府的人馬沖進去趁火打劫之時,那怪人卻逾牆而走,不知所蹤了。”
周少白一愣:“失蹤了?就這麼失蹤了?難道沒有半點線索嗎?”
梁博搖搖頭:“現在外面風聲鶴唳,到處都是兵馬,這風波一時半會肯定是過不去。要是那怪人被發現了,定然很快就會被人所知,但是眼下确實沒有任何消息。”
慕凝之忽然說道:“外面到處是兵馬?那我們怎麼離開京城?”
梁博一驚:“離開京城?為何這麼快要離開?”
慕凝之答道:“我們前來京城就是為了尋找常百草的下落,如今他被人擄走,生死不明,在京城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啊,自然要出去尋訪線索。何況那常百草被人擄走也就是這幾日之間的事,拖得越久,越是難找。”
梁博怔了一怔,說道:“但是現在情勢很是緊張,城門都封閉了,你們沒法出去。而且你們昨夜大鬧鏡衛司,如今也是嫌犯,若是途中被查問起來,很是麻煩。倒不如你們在這裡再小住些時日,待風頭過去,再做打算。這段時日我會盡我所能,幫你們尋找那常百草的下落。”
慕凝之正要回答,周少白瞧着她的側顔,隻覺得芳華如夢,清麗不可方物。
于是心念一動,說道:“梁公子,多謝好意。隻是那城門封閉又如何?在我溪雲弟子眼中,封與不封,又有什麼區别?雖然公子盛情難卻,但是我們師命難違。”
慕凝之點點頭,說道:“何況叨擾府上實在是不妥,梁公子,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
梁博見慕凝之鐵了心要走,心中不禁怅然若失,但還是點點頭說道:“既然諸位去意已決,那我也不好強留。不過今日外面的确很亂,各位今天不妨再留一日,免生枝節。待我打探好消息,明日想辦法送你們出城。”
慕凝之見他說得誠摯,點點頭說道:“梁公子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咱們就明日再别過吧。”
梁博聞之大喜,忙交待膳房好生準備今日的飯食,說完了還不放心,親自去膳房又囑咐了一番,這才滿意地回去書房歇息。
他攤開紙筆,鎮紙壓好,想起明日的别離,眼前赫然全是慕凝之的倩影,不禁喟然一歎,心有所感,于是蘸墨潤筆,正要懸腕寫字,忽然傳來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