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不知道何媽窩在後頭,剛才教訓蘇蘇就已是有失教養了,還明裡暗裡拐着彎咒死老祖宗,她心裡直發怵,可面上來還得死扛着,她總不能在一個老媽子面前示弱吧。
如今她同蘇蘇是徹底撕破臉了,自老道士在家門口吞藥自盡,她雖知道老祖宗一直沒有追究是為了侯府的臉面,不想因為采取措施而讓她暴露在外人面前,以緻坐實外面的謠言,但她萬沒想到老祖宗竟然二話沒說就抹了她的中饋,還商都沒商量地就交給了進府沒幾月的蘇蘇,老祖宗如此迫不及待,這叫她如何咽下這口氣。
眼下,蘇蘇又有老祖宗庇護,兒子似又對她有意,再讓這丫頭得了中饋,這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想到劉氏和潘欣瑜那裡,高氏更是嫉上加恨,不知道拿什麼臉去見她們!
她下午跑過來本就做好和蘇蘇鬧掰的打算,以前顧着臉面顧着婆媳的關系,反而束手束腳,索性撕碎僞裝。
不過她是沒想到前頭一席話被何媽聽在耳裡,她即使對老祖宗心懷不滿,但老祖宗可不是她現在能得罪得起的人,所以她仍是闆着一張臉,将話鋒卻是一轉:“你不要以為在老祖宗面前搬弄是非,老祖宗就當真信了你,總有一天,她老人家會識破你的真面目,到時下場隻怕不是去白雲觀呆幾天便能完事的!都說日久見人心,大家都看着呢,我等着你陰謀敗露的那一天!我們走!”
蘇蘇憋住一口氣,冷眼看着高氏将戲演完,見她轉身即要走,上前一步,虛拉一把,溫聲道:“婆母,您像是忘了帶件東西來!”
高氏聞言,回頭,兩道利光似要戳透蘇蘇的身軀,恨恨地一甩衣袖,快步出了園子。
“艾芙,你跟去,将賬本取來!”蘇蘇有意提了聲音,好讓高氏聽到。
果然園外的高氏聞言身子一僵,臉都氣得扭曲,重重跺了跺腳。
艾芙看了一眼蘇蘇,然後即挺了脊背跟到園外去。
蘇蘇暗笑一聲,卻有些無奈:老祖宗這一舉無疑把她這裡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她老人家究竟是在幫自己呢還是在為難自己呢!
轉身之際,她掃了一眼書房的位置,趙鳳玲已經窩回屋裡去,暗忖:這丫頭是不是該趁早攆了?
然她卻是當即搖搖頭,暫且就不要攆她了,等她确實令自己覺得礙眼的時候再做處置也不遲,王洛堯那裡似是離不了她的服侍呢!
蘇蘇默默無語地回到廳屋,葉氏就有些憋不住了,轉臉就要對何媽媽抱怨兩句,卻被蘇蘇出言打斷:“何媽媽,這些花名冊我自己留着看就行了,您不如先回朝晖園服侍老祖宗,待我看完這些再派人去請您如何?”
聞言,何媽媽微微一笑,搖頭:“老祖宗有吩咐的,讓老婢白日就留在素園裡,待睡前再回朝晖園與她老人家彙報一下白日的成果!”
什麼?
蘇蘇私下一驚,何媽媽根本就是老祖宗派來的監工呀,她老人家這是要鐵了心要自己速速接掌中饋麼?
這可如何是好?
何媽媽整日看在這裡,她還哪裡能抽出時間倒騰她的首飾呢!
可她不總不能趕她走吧,少不得苦着臉端坐案間,将侯府各色花名冊過一遍,而何媽媽則在旁邊,不時跟她簡單介紹幾句。
好容易撐到晚飯,何媽媽同葉氏、艾芙等人一道用了飯後,稍事休息了一會,便繼續陪坐,直到天煞黑,蘇蘇嚷着要睡覺她才告辭回朝晖園。
看了一天的花名冊,蘇蘇雖大概把侯府裡各色人等了解了個八成,但代價是頭昏腦漲。
而書房裡,王洛堯自安容處得知,蘇蘇由何媽帶着開始學習管理中饋的事,半步未離素園,極是滿意地輕笑含首:“嗯,你先下去吧!”
安容已經習慣向這位主子彙報少奶奶的情況,是以,如同尋常一樣面上無波地退下。
至門口時,見趙鳳玲低眉斂目地候在門外,手中捧着一個盤子,盤子裡擺着的是一個帶蓋小壇罐。
安容沒有說話,隻觑了一眼趙鳳玲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趙鳳玲等她離開後,才擡起臉來,一雙杏眼掃了一下安容所在的耳房,目光微閃,深吐一口氣後,便以肘推門進到書房。
“少爺,這是剛煨好的滿壇香,還沒開壇!”趙鳳玲将小壇罐端到案上,小心推到王洛堯跟前,然後輕輕掀開壇蓋下面封口的荷葉一角,立時就有輕淡的酒香混着各種食料的香氣溢出罐來,直入心脾。
王洛堯吸了吸香氣,沖趙鳳玲點點頭。
趙鳳玲抿唇輕笑,麻利地揭開壇蓋,掀起荷葉,以碗盛出壇内厚而不膩的褐色濃湯,遞至王洛堯跟前。
王洛堯放下手中卷冊,攤開,接過趙鳳玲遞過來的濃湯,邊喝邊看着卷冊。
趙鳳玲一眨不眨着看他将一碗湯吃下肚,然後又替他盛了一碗,王洛堯接過,繼續一勺一勺得直至碗空湯盡。
喝完湯,王洛堯出了一身汗:“去打些熱水,我先沐浴!”
趙鳳玲應是,然後将案上壇碗收拾端走,片時,她即拎了一桶熱水進來,倒入擺在屋央木桶中,書房裡有一間小淨房,但是空間小,王洛堯一般好在外間裡沐浴。
接着她又拎了一木桶熱水倒在盆中,然後出門接着打第三桶熱水去,這下她有意在外面多耽擱了一會兒,一柱香後才拎了熱水進屋來。
她放下水桶,扭過頭,發現王洛堯正背對她立在書案後,肩頭不可抑制地在輕輕顫抖,她知道藥性已經發作了,一顆心不由狂跳不止,但她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穩住發抖的手将水倒進盆中,
趙鳳玲低頭看向盆中,此時水已漫過浴盆半下之刻,再次扭頭看向王洛堯背影,目光漸漸灼勢。
這回她是橫了心,拼了被攆出園子甚至被趕出府的代價在方才那壇滿壇香裡下了猛料,将她娘上次給她的媚藥悉數倒入了壇中,藥粉本身就無味,再混上數十種食料的濃厚香味,根本很難察覺。
得知蘇蘇接掌中饋大權,且與大奶奶已成勢不兩立的之态,她徹底沒了指望,之前盼着大奶奶撿個日子給她走個明路,擡個姨娘,如今是等不着了。
她是大奶奶的人,蘇蘇心知肚明,隻要蘇蘇一個心皿來潮,隻要蘇蘇看她一個不順眼,随時可趕她出素園,那麼,這些年來她的辛苦經營便功虧一篑了。
而能夠将她免于此難的惟剩她的少主王洛堯了,如果王洛堯開口替她說話,願意留她在側,一切就好辦了,即便蘇蘇再不樂意也是沒辦法的事。
為了讓王洛堯開口替她說話,她隻能豁出自己的臉皮和身體,以她對王洛堯的了解,要是王洛堯一旦沾了她的身子,她這姨娘的身份便是真正地隻差個過場的形式了。
自王洛堯的後背收回視線,咬咬唇,狠狠心,就算铤而走險她也再所不惜了,好歹她一心一意服侍他這麼多年,沒有功勞有苦勞,再者她長得又不差,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不信他對她這副身子從來就沒有一點想法?
想着,趙鳳玲不再遲疑不再猶豫,脫了輕薄的外裳和繡鞋,僅留了肚兜和亵褲,然後探腳踩入盆桶中,水溫正合适,下一瞬,她即螓首微颔,整個地坐進盆桶中,輕輕蕩起的水花,漾動起嘩嘩聲。
盆桶中的水恰好漫過前兇,趙鳳玲探手拔下發簪,任發絲垂落,拂過肩頭,墜進水中,靜候王洛堯轉身。
王洛堯那廂聽到動靜,皺着眉頭,仍是背着身子,沉聲問向背後:“鳳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王洛堯這些日子一顆心多數撲在蘇蘇身上,對趙鳳玲确實忽略許多,上次他就覺得湯裡是放了東西的,而且就屬趙鳳玲嫌疑最大,但因他很快就扛了過去,加上那晚又飲了酒,遂沒有仔細追究。
然今晚所中之藥不是他能輕易扛得了的,而且剛才那壇湯裡煨了不少壯陽強皿的食材,與藥性相互作用,身上燙得厲害,特别是小腹處,竟似乎有火焰燒起來。
王洛堯心下一驚,雖他是皿氣方剛,但從沒有出現過如此快速的欲望,這會兒他隻問了一句,卻顧不得趙鳳玲如何回應,他迅速自懷中取出瓷瓶,胡亂吞下數顆解毒丸,很快,身體的熱度沒有再繼續上升,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身後的趙鳳玲,卻依舊沒有回頭:“鳳玲――”
“少爺,求求您,求求您轉過身來!”趙鳳玲看到王洛堯明明藥性發作,可還在苦忍,不願轉過臉來看她,她的心裡冰涼一片,早已不是羞愧難當,而是痛楚不堪,她沒有想到,在王洛堯眼裡,她竟這般令他難為。
聽到趙鳳玲求乞的聲音,王洛堯火熱的眼眸閉起,皺頭緊皺,就像上回那樣,滿屋子其他味道聞不到,偏隻能聞到從身後傳來的陣陣女子體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