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眼睜睜地看着眼前一頭全身黑糊糊的巨熊轟然跪到她的面前,而王洛堯已然跨騎于他的頭上,兩隻手上的利器直插它的腦際,巨熊因為疼痛發出慘烈的嗷叫,越發顯得森冷恐怖。
蘇蘇驚懼不已地盯着眼前一幕,但當看到眼前這張泛着腥臭味的皿盆大口緩緩地、無力地合起時,她又不由舒了一口氣,全身的骨架也為之一松。
然,就在這時,本已焉焉一息的巨熊忽地雙眼急睜,銳口猛地沖蘇蘇咬過來,呼嘯之聲震得人耳膜欲裂。
蘇蘇尖叫着急急退後幾步,還立在熊頭上的王洛堯見此恨恨一個躍起,龇着牙将深陷熊腦的利劍拔出來,對着巨熊的頭頂直插而入,如此,這頭巨物是必死無疑了。
巨熊作着最後的垂死掙紮,因為剛才的意外,王洛堯此回沒敢輕易放松,直到身後的蘇蘇向他發出一句微弱的喚聲:“洛堯――救我!”
“不必害怕,這回沒事了!”王洛堯以為蘇蘇受到驚吓,緊握手中的劍,沒有急急回過頭,卻是在他自己話音落地時,他忽地意識到不對勁,遂飛速轉過臉來,朝蘇蘇所在的方位看去,這一下,他的臉色随即鐵青。
蘇蘇不敢再說一個字,也不敢大口喘氣,剛才她已是冒着生命危險自嗓子眼裡擠出一點聲音,若非王洛堯耳邊好,也許他根本就聽不到。
就在須臾之前,當王洛堯的劍杵進巨熊的頭頂時,她的頭頂也被一個物體砸了一下,驚得她直冒冷汗,可下一瞬,她就變了想法,覺得被什麼東西砸一下實在是件不足為道的事,因為砸了她的這個物體并沒有被她的頭頂彈射掉地上,而是直接盤住了她的脖子,隻餘赤褐色的三角腦袋在她面前左搖右擺,擺動間,一條細長的毒信自它閉合的嘴裡一伸一縮。
同龐大的巨熊比起來,這條小蛇實在是細巧,但自小在山裡長大的蘇蘇卻知道這個小東西要起命來比巨熊利索多了,遑論,眼下這東西已然盤到了她的脖子上,它的兩顆毒牙随時可以穿透她的脖頸,那樣的話,便神仙難救。
好在,她此時吓歸吓,怕歸怕,但理智尚存,她沒有像剛才面對巨熊那樣驚叫連連,而是拼命調勻呼吸,紋絲不動,便是向王洛堯求救時也是從咽喉間發出聲音,盡力保持嘴唇的動作輕微一點,免得驚動脖子上的毒蛇。
這種毒蛇是比常見的眼鏡蛇還要毒的虎蛇,以前莊裡的人曾經活捉過一條回莊裡,因而她曉得此時這條虎蛇還沒有打算對她進行攻擊,因為當它準備向人攻擊時,頭和頸部會膨脹成扁平狀,此時瞧它尚算平靜。
而另一邊的王洛堯面對這一幕時,除了臉色難看時,腦子裡也泛難,這種情況下,他非但不能亂動,還得保證身下的巨熊不能亂動,可問題是,巨熊正在慢慢斷氣,待它氣無,定是要倒地的,以它龐大的身軀,倒地時能不地動山搖就不錯了。
所以,必須在巨熊倒地之前将蘇蘇解救出來。
蘇蘇明知王洛堯在關注她這裡,卻不敢斜眼瞄上他一眼,生怕因此丢了性命,可是誰知道這條虎蛇究竟安的什麼心呢!
“蘇兒,你千萬别動!隻管聽我說!”
這時,王洛堯壓着嗓子悄聲送話來:“片刻後,我身下這頭畜物便會倒地,那時必會驚動你脖子上的東西,這東西名叫虎蛇,毒性超強,一擊便可要人性命,你萬不可大意!所以,我會在這畜物的動靜引來蛇的注意時,抽箭射它的頭部!到時,你切忌慌亂,免得它垂死之時攻擊你!”
蘇蘇聽言,不敢答話更不敢點頭,惟一能做的就是眨眨眼睛。
王洛堯暗吐一口所,慢慢地将手自劍柄上收到背後的箭袋上,而身上的畜物正在一點一點失衡,很快就會徹底往地上倒去,以這塊頭,勢必會引來虎蛇的注意,他必須掐準時間,必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已經斷氣的巨熊在漸失平衡後,忽然十分迅猛地摔往地面,勁風掃起地上的一攤腐葉,這樣的動靜果然驚動了蘇蘇脖子上的那條虎蛇,它相當警惕地循着聲響扭過頭來,且頭和脖頸已然膨脹,似乎随時準備戰鬥。
王洛堯就瞅準這個空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箭,徒手朝着虎蛇之頭穿射過去。
那虎蛇的頭才轉至一半,還未及看清出手之人,已被一箭射穿,耷到蘇蘇的肩上。
蘇蘇謹記王洛堯的話,便是到了這會兒,她都保持一動不動,即使身體都快繃得僵硬了。
熊身倒地的一瞬,王洛堯已朝她飛躍過來,捏住蛇頭,将蛇身自她脖子上一圈一圈解開,扔了蛇來看她脖子,雖被勒得淤紅,但無甚大礙。
“怎麼樣?我說過頭一座山不算什麼吧?”見蘇蘇仍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王洛堯故作輕松地調侃。
蘇蘇轉面看着他,怔了一會兒,道:“我現在才真正相信當初杜小二所說的!”
“他說的什麼?”王洛堯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那時射傷了蘇白,杜小二出來辯解說你是有意隻射他的腿,不傷他性命,是為着收他回去做寵!當時我卻一點兒不信,覺得你是把蘇白當作獵物來獵,僅将他射傷不過是因為蘇白動作敏捷,逃過一死而已!”
“現在你是相信我那會兒當真沒準備要他性命了?”王洛堯理了理前襟,挑眉問道。
蘇蘇老老實實點了點頭,言辭間頗有點與有榮焉的味道:“當着我的面,你露了這麼一手,我還能不相信麼?”
“走吧,這麼一耽擱,同前面又拉遠了!翻過這一座,前面一座也不容小觑,咱們必須在第八座山時追上大隊伍,若沒有你我,他們冒然出沒九合山,被你們莊上人發現,怕是要引起誤會!”王洛堯之所以說這麼多,也是想從側面對蘇蘇進行鼓勵。
而他之所以用“必須”這個詞眼,是因為考慮到隻要過了這三座山,後面幾座,他可以幫蘇蘇提速,用背用抱都不在話下,但眼下這三座須得蘇蘇自行徒走穿越。
聽到王洛堯的話,蘇蘇果然不敢怠慢:“那我們這就走吧!”
兩人再次手挽手攀山,有了前面的經驗,蘇蘇這回膽大許多,而王洛堯也不再束手束腳,一旦發現危險,當機立斷,絕不拖延。
就這樣,有驚無險地接連翻過第二座和第三座山。
來到第四座山的山腳下時,日頭已漸現西落的趨勢,而蘇蘇已經精疲力竭,卻沒有叫一聲苦。
王洛堯自山澗取來一竹筒水,喂蘇蘇飲下,看着她艱難地站起,不由心疼地将她扶坐回石頭上:“你先歇一會兒,剩下幾座山都地勢平緩,我可以背你過山!現在,你隻需蓄存體力,負責抱緊我就行!”
聞言,蘇蘇不禁臉上更熱,低頭吱唔道:“那麼遠的路,便是平地上背過去也是夠累的,何況是爬山呢?不用,我沒那麼嬌弱,稍事休息後,就可以上路!”
“哦!是麼?”王洛堯聽畢,垂眸觑了觑蘇蘇微微打顫的雙腿,語音止不住上揚。
跟他這麼久,蘇蘇自然聽出他話音中的弦外之音,不由不服氣地再次站起:“你别小看人!”
“我沒小看你,你隻管走幾步試試!”王洛堯松開她的小臂,負手站到一邊兒去。
蘇蘇鼓了鼓嘴,真的就走起路來,沒想,才五六步的樣子,她腿下倏地一軟,徑直跪坐于地。
王洛堯忙上前扶起她:“你還當你十二、三歲呢?沒事就爬山,沒事就到外遊曆?想想你在侯府裡呆了有兩三年了,身子骨早不似從前!再又你才生完孩子,讓你受此一累已是不得已!乖,下面聽我的!這會兒,你先歇上一歇!”
聽他溫言軟語地哄說,蘇蘇扁扁嘴,雖不服氣,但卻很受用,乖乖地坐回天然石蹲上,好生歇了有一柱香的時間,便依着王洛堯伏到他的背上。
雖然成親不算短時間,現今連兒子都有了,但這樣的親密接觸還是頭一回,蘇蘇安靜地伏在他的肩背,心頭雜緒叢生。
王洛堯體力驚人,在爬了三座山之後,竟仍能背着她一路健步如飛,半個時辰功夫即翻過一座山。
蘇蘇不無自慚,若非因為自己,他怕是三脈九合山都爬過來了。
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日頭,估摸着再有一個半時辰就該日落了,腳下已是第七座山頭,照這樣的速度,天黑之前定是能趕到莊裡了,現在就是要抓緊追上前面的隊伍,兩下彙合。
蘇蘇低下頭,發現王洛堯的臉上附了一層汗,額頭上的汗還在越滲越密,其中一顆因實在承受不住重量,順着他線條完美的側頰滑落至他的下巴尖處,晶瑩透亮。她忍不住伸出一根蔥指,以指尖接過那滴汗珠,然後送到眼前,她竟似要透過這滴汗珠去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兩邊的樹木長草飛快地擦肩而過,直到指頭的汗珠一點一點消散,她才回神,拿并不甚幹淨的袖口替王洛堯拭去臉上的汗。
“上山前,你沒吩咐安容他們務必要等你彙合之後再下山嗎?”蘇蘇抽回手,因為休息夠了,她的聲音恢複清脆悅耳。(未完待續。)